第27章 癸丑6

第27章 癸丑6

一夜休整,四人靈氣充沛,趁著滿月光輝,悄悄潛進龍虎塔,無憂和嵐風繞龍塔,聖君和子契繞虎塔,各自探查一番,卻沒有任何發現。就在雙方準備撤退的時候,無憂突然被一股怨氣纏住,那黑色的怨氣尖刺一般湧向他的心口。嵐風猝不及防瞬間反應過來,手握降魔杵擋在無憂心口前,那怨氣被降魔杵吸收,但無憂還是隱忍著痛楚緩緩俯身,被聖君一把扶住。

聖君和子契扶著無憂後退,嵐風猛地揮一下降魔杵,把那股怨氣打散。退至一片空曠的野地,四周草木低矮,月光色一覽無餘的普照下來,無憂沐浴在月光里,周身一股月華流轉,似是在凈化療愈。臉色也平緩下來。聖君,子契,嵐風站成一個三角形,警惕地觀察四周。

無憂閣後山,同樣是月華滿地,清輝普照。癸丑一身玄衣,眸色冷冽盯著面前的紫黑權杖。

癸丑:「我誠心來找閣下合作,你不會還只是露根枯枝吧?」

權杖:「很抱歉,我暫時現不了真身,只能依附這根權杖。不過很快我們就能見面了。」

癸丑:「很快是多快?!」

權杖:「與我合作,是要有儀式感的。」

癸丑:「怎樣才算儀式感?」

權杖:「要與我定生死契。」

癸丑:「那我要的東西,你能保證做到嗎?」

權杖:「不保證,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既然是合作,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怕什麼?我們的的目標都是毀了無憂,毀了他,你要的東西自然都是你的了。」

癸丑:「我沒想毀了他,只要能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就行。」

權杖:「屬於你的一切?!哈哈哈,少年人,你真可笑,這世間什麼是屬於你的?無憂閣?祭神之位?還是老祭神?那位菩提禪院里的女魂?你自己有時候都不屬於你自己,這世間哪有屬於你的一切,別說笑了。我可不能多笑,會要命的。」

癸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癸丑轉身欲走,背後一股紫黑怨氣強勢霸道地鑽進癸丑心尖,癸丑掙脫不開,忍不住心頭劇痛,滾在地上。許久許久,紫黑怨氣消散,癸丑心尖的痛感減輕一些。

權杖:「生死契已連接,咱們倆的合作正式開始!」

癸丑臉色蒼白,一路踉踉蹌蹌回到自己的房間,撥開衣服,他的心尖多了一個紫黑色的奇怪紋飾,這紋飾如拇指長短,紋路透著猙獰,又似是某種地獄深處的標識。

癸丑試著運用靈力消掉這紋飾,徒勞無功,反而加重紋飾嵌進血肉的深度,痛的癸丑生不如死,在榻上顫抖。

另一邊,無憂藉助滿月月華療愈,心頭的痛感消失,依然臉色煞白。無憂緩緩站起,嵐風眼疾手快迎上來扶住,聖君和子契也走上前來。

聖君:「無憂,剛才那股怨氣來的奇怪!你身體要緊嗎?」

無憂:「無妨,痛感消失了。」

嵐風:「為什麼那怨氣只襲擊你?」

子契:「我看那怨氣就是奔著你去的,無憂,你跟這龍虎塔有淵源?」

無憂思索著,出來之前,對於自己的身世,老祭神那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或許,這龍虎塔跟他的身世有關?

無憂:「從未聽說過。」

聖君:「要不,我們趕緊回無憂閣一趟,說不定老祭神知道些什麼。」

嵐風:「嗯,惡鬼已經被我們處理的差不多了,想來老祭神應該也想出應對火月祭的辦法,我們趕緊回去吧。」

嵐風實在擔心無憂,剛才用降魔杵吸收的那股怨氣實在強悍,他的手臂現在還有些麻刺刺的疼,這樣強悍的怨氣不是啟月國惡鬼身上的那種怨氣。可到底是什麼怨氣如此強烈,嵐風心裡沒底。

四人面面相覷,好像陷入黑洞之中,找不到方向,也沒有著力點,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老祭神。

四人集中意念,念起咒決,瞬間移動,一轉身來到無憂閣山腳下。深林幽森,雲霧飄渺,長階無盡頭。半山腰處,無憂閣內光明閃爍,點綴在幽暗的草木陰影里。

無憂大殿內,老祭神盯著手中月光色玉石手串,閻君那剛才的一席話至今還回蕩在耳邊。

閻君:「老祭神,這副手串本是無憂的,當初在靈蛇廟,我沒有把手串給你,是害怕在這啟月國有誰會發現無憂的身世。如今火月祭在即,無憂的身世也該讓你知道了。你仔細看應該會發現這手串是斷念大師的隨身之物。」

老祭神接過閻君遞過來的手串,在垂著的兩顆翡翠墜珠上刻著螞蟻大小的兩個字:流月。

流月……江流月……斷念大師俗家名字就叫江流月!

閻君:「斷念大師半生修行悟道,本該是圓寂飛升的,只是因為心內那一絲對俞月梅的愧疚,讓大師重生在這啟月國。塵世之人熙熙攘攘,想要功名,想要富貴,想要萬事如意,想要至死不渝的情事,只不知皆是因為這些才讓他們永墮輪迴。斷念大師這樣的高僧大德都未能逃過執念的因果。老祭神,這次火月祭便是大師懺悔過去,摘除執念,實踐諾言的契機。」

老祭神:「大師生前有什麼諾言?」

閻君:「江流月結髮妻子俞月梅,大師負她一生凄苦悲涼,在她死前曾許她同修梵行的諾。大師慈悲,只這一念,他便捨去修行,為她暫墮輪迴,渡她修行,踐行生前一諾。」

老祭神:「那俞月梅也在這啟月國?」

閻君:「俞月梅不在這啟月國,但她死前一縷執念遊盪在這裡,月澤是我用俞月梅生魂所化,希望通過月澤能找到俞月梅那縷執念。」

老祭神:「月澤?!」

閻君:「老祭神,你也能看得出來,月澤對無憂的特別,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俞月梅的那縷執念還是未曾找到。所以這次火月祭,必須要找到那縷執念,否則大師將永遠在輪迴之內,不得脫身。」

老祭神:「閻君,你為什麼如此關注斷念大師?」

閻君:「受一位故友所託。君子一諾,死生必踐。僅此而已。」

聖君無憂一行已來到大殿外,一走進大殿,便看到老祭神端坐榻上,手中握著一副玉石手串。

聖君:「祭神!」

老祭神神思被拉了回來,忙收起手串藏好,面上慈祥和善。

老祭神:「這次惡鬼事件處理的怎麼樣?」

聖君:「作亂惡鬼已大部分超度,無礙。只是我們在永嘉龍虎寺遇到一些奇特的事情,無憂還受了傷。」

老祭神神情有些繃緊,離開坐榻,走到無憂面前,伸手指在無憂心口探了一下,眉頭皺了皺,嵐風看老祭神臉色不對,慌忙走上來,急問道。

嵐風:「老祭神,無憂的傷有什麼問題嗎?」

老祭神收回手指,重又坐回榻上。

老祭神:「倒不是什麼傷,只是……」

無憂自進殿來就一直很沉默冷靜,在老祭神探自己傷勢的一剎那,腦海中閃過一個意識,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開。

無憂:「被那怨氣在心頭下了一個封印。」

嵐風:「什麼封印?老祭神!」

老祭神:「無憂說得對,你們在永嘉龍虎寺遇到了誰?」

聖君:「就是一些惡鬼,沒有特別遇到誰,我們在龍虎寺超度那些惡鬼之後,在兩座塔內搜尋無果,準備離開之際,突然冒出一股怨氣襲擊無憂,而且那股怨氣很奇怪,只襲擊無憂,若不是嵐風機靈,無憂怕是要被怨氣吞噬。」

其實,老祭神應該想到的,他之前受閻君所託去永嘉龍虎寺放置孽鏡,那是絕域鬼王的領地,又想到無憂的身世,這個封印也許就是所謂的那個執念諾言吧。

封印,是想讓無憂想起那個諾言,還是想讓他忘記那個諾言?

老祭神當初在靈蛇廟領回無憂時,閻君親自託付,就猜到無憂的身世不一般,如今親自從閻君口中聽到真相,心內震驚餘波還在。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啟月國先賢集里出現的靈蛇廟傳說和圓寂證道的斷念大師就在他眼前。無憂,竟然是斷念大師的那一絲執念所化,怪不得他天生慈悲,怪不得他超度一切惡鬼,助他們返轉輪迴。

老祭神沉思片刻,讓聖君先回聖殿修習調整做好迎接火月祭準備,嵐風和無憂自去休息調整。

老祭神:「火月祭在即,你們這幾日休息調整。」

癸丑被強制鏈接生死契,心尖的痛感消失了,但無來由總是攢著一股怨氣怒氣,眼神也愈發陰狠冷鷙,無憂閣內其他月隱師與癸丑打招呼,冷不防被癸丑那眼神嚇了一跳。

「癸丑,你怎麼了?有什麼不痛快說出來,我們大家幫你。」

「沒什麼不痛快,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本是好心關懷,沒想到換來癸丑這一頓冷嘲熱諷,其他月隱師們也就悻悻地走開,沒再搭理癸丑,一次兩次大家忍了,三次四次后,大家就開始在背後議論癸丑,怎麼突然轉性了!

這些議論傳到老祭神耳朵里,這日老祭神喊來癸丑,詢問癸丑今日的修習情況,癸丑面色陰冷,不冷不淡地敷衍兩句,老祭神沒有責備,也沒有督促,走到癸丑面前,伸出二指,指尖一抹月白靈力點入癸丑心尖。癸丑猝不及防,心尖傳來一股清涼,渾渾噩噩端坐下來,老祭神走到琴案邊,靜心凝神撫一曲無上清涼曲。這無上清涼曲是根據無上清涼經來譜曲的,是老祭神參悟無上清涼經,將所悟之道以琴音傳述。如果說慈悲曲是無憂的絕技,那麼無上清涼曲則是老祭神的絕技。一曲下來,癸丑心頭頓感無限清明,又恢復至往日的清雅貴氣。

癸丑:「祭神,我怎麼在這裡?」

老祭神:「這幾日你生病了,我給你療愈。癸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癸丑:「老祭神,我沒有。」

老祭神:「你這幾日病了,你知道嗎?」

癸丑:「病了?我一直好好的,沒覺得什麼不適?」

癸丑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閃躲,低頭不敢看老祭神。他沒有說實話,他其實心裡很不適,一想到老祭神把祭神之位傳給無憂,一想到月澤另眼相看無憂,他就滿心的不痛快!很不痛快!

老祭神說他病了,或許他是真的病了吧,被那不幹和嫉妒灼燒的快要折磨成心魔了!

老祭神:「癸丑,你是我這兩百年來最看重的弟子之一,我對你給予很大的厚望,一直悉心教導你,引導你修行向善。如今,你竟然連句實話都不敢說嗎?」

癸丑:「老祭神,你真願意聽實話嗎?」

癸丑:「你為什麼要把祭神之位傳給無憂?自從無憂來到這無憂閣,你就慢慢的疏遠我,不管我了。我哪一點不如無憂?是,你總說我悟性不好,悟性不好,我一直在努力,去後山面壁悟道,下山遊歷悟道,可你還是嫌棄我悟性不好!老祭神,我悟性不好,難道無憂悟性就那麼好嗎?!」

老祭神眼神淡薄,沒有情緒,就那麼平淡和藹地看著癸丑。

癸丑:「老祭神,你為什麼就這麼偏心?!既然要把祭神之位傳給無憂,為什麼要讓大家誤會我是下一任祭神?!」

癸丑一股腦說出自己心內的委屈,激憤又偏執。

老祭神:「我沒想到你心中有如此大怨氣,我曾給過你機會,帶你去凌雲寺,帶你下山遊歷。我至今仍把你看得很重,覺得你聰敏好學,勤奮上進,沒想到你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

老祭神:「癸丑,你還記得你重生的那個雪夜嗎?銀雪鋪地,一片純凈,我覺得你重生在那個吉祥圓滿的時刻,是上天給你的福德,讓你成為一個純凈的月隱師。你都忘了……這些年你修行的意義在哪裡?!你自己好想想吧。」

癸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無憂大殿,回到自己的寢房的。自那日與老祭神坦白心事後,便再也沒去過無憂大殿,整天在後山呆著。

許清宛陪著月澤來無憂閣幾次,每次都不見癸丑,有心詢問又害怕被看出異樣,便旁敲側擊讓月澤詢問癸丑在哪。月澤在與許清宛相處的這一段日子,漸漸明白許清宛對癸丑的心意,也就順水推舟,問老祭神癸丑最近的情況。老祭神沒有回答,倒是無憂替老祭神答了,說癸丑最近總在後山,想來又是在面壁參悟吧。聽到這,許清宛心內有些舒緩,只要癸丑沒事就好。

月澤與許清宛下山的時候,悄悄溜進後山想要給癸丑一個驚喜,誰知道,當他們走進後山,卻看到癸丑獨自斜躺在溪澗邊的一塊坪石上,身邊歪倒著四五個小酒罈子,對月獨飲。

許清宛本想開口喊癸丑,卻被月澤禁止,月澤古靈精怪,拉著許清宛悄悄走到癸丑身後,突然很大聲叫了一聲「癸丑!」癸丑一個激靈,身子彈跳了下扭過頭看,清月之下,那一張燦笑的滿月容顏近在咫尺,癸丑心跳漏跳半拍,靜止在那裡,許是因為喝醉了,癸丑不自覺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張臉。

「癸丑大人!」

耳邊是許清宛的聲音,癸丑觸電一般縮回手指。

月澤:「好啊,癸丑師兄,大家都以為你在後山面壁參悟,沒想到卻在這裡學人間的酒鬼偷偷喝酒!」

癸丑端坐起來,給月澤和許清宛騰出一些地方,忙把酒罈子收攏擺正,月澤和許清宛挨著並排坐旁邊,三人並肩而坐。

月澤:「癸丑師兄,你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情?」

癸丑:「沒有,只是下山的時候看到人間的男子喝酒,想嘗一嘗這酒的滋味。」

月澤:「癸丑師兄,你騙人。心情不好也沒什麼大不了,又不丟人。我跟許清宛都很關心你的,看不到你就來這兒找你了。」

癸丑:「月澤,你真的很關心我嗎……」

月澤:「嗯,癸丑師兄,你有不開心的事情說給我們聽,我倆逗你開心。」

癸丑:「月澤,我真的沒有不開心的事,你說關心我,來找我,已經是我最開心的事了,比這人間的酒好一萬倍。」

月澤與許清宛陪著癸丑坐了好一會兒,就回去菩提禪院去了,癸丑坐在那一塊坪石上,久久回味剛剛的這一切。

原來,月澤也是對他另眼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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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空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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