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笙黎宸峰番外

於笙黎宸峰番外

「別怕,你自由了」,於笙費力的抬起頭,看着黎宸峰,努力擠出一個極淡的微笑,想抬手再摸摸他的臉頰,終究沒了力氣,暈了過去。

「於笙!」黎宸峰嘶吼著,可是懷裏的人沒再回應,直到救護車來。

鮮紅的「搶救中」三個字如此刺眼,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難聞,黎宸峰死死的盯着手術室,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思考能力。

病危通知書下了一張又一張,於笙的父母恰逢出國,政事纏身,根本回不來,黎宸峰這才有些心疼上位者的無奈。

助理安排了足夠的人手在醫院,打發了所有收到消息的人,並在第一時間把消息壓了下去。

陳記的電話進來,黎宸峰才想起他明日還有個活動,今日本來是要去試服裝的。

「陳哥,明天的活動幫我推了吧。」黎宸峰依舊盯着手術室,多少腦子轉了一下,想起來手頭的一些事。

電話那頭有些疑惑,倒也沒多問,陳記還不知道車禍的事,只是勸了一句「宸峰,你的活動已經沒有於先生插手了,你……」

「他……不再管了?」黎宸峰有些詫異,於笙分明是在出事後才對他說他自由了,怎麼會不管了?

陳記沒感受到異常,肯定了黎宸峰的話:「嗯,早就不管了,從你那部劇被審通過之後就沒再管了,你也不用擔心,明天的通告我跟王秘書說一聲,最近有什麼麻煩都是他幫忙搞定的,不過宸峰,你不參加活動是有什麼事嗎?」

黎宸峰任性的事沒少干,尤其是和於笙鬧的那段時間,他破罐子破摔,好好的通告說不去就不去,所有的後事都是於笙讓人處理,饒是如此,黎宸峰的惡名也沒有傳出去,沒辦法,於笙壓着,唯一一次讓人不寒而慄的,就是藍台電視台的事故處理。

最近一年黎宸峰消停了許多,拍電視劇,又接了個電影,今天這個通告是臨時的,當時黎宸峰貌似心情不錯,就應了下來,卻在臨頭又反悔了。

陳記只當他少爺脾氣又上來了,順嘴問了一句,卻沒想到那頭遲遲沒有說話。

「宸峰?宸峰?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陳記連喊了兩句,終於讓黎宸峰迴了神。

「沒什麼,等回頭說,我還有事。」黎宸峰掛了電話,又看了眼「手術中」三個字,覺得除了擔心外還有點堵得慌。

「黎先生,您去休息會吧,這裏我守着就行了。」手術已經進行了七個多小時,王城在事發后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醫院,把一切相關事宜都處理好,對待黎宸峰的態度依然恭敬。

黎宸峰搖了搖頭,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裏面的人一樣「你跟我說說他吧,這麼等著,太難熬了」

王城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也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

「於先生其實很在意您的,那次電視台的事情之前,他以為你們只是鬧彆扭,您也知道,偶爾有人想害您,他就吩咐了手下人盯着您的安全,所以才會有後來的爭吵,那時候他也沒意識到他控制的太多了,還有些開心的說,等電視台的事情結束你們倆說不定就和好了。」

黎宸峰疑惑的看着王城,他不懂於笙明明讓他人盡唾罵,為什麼會覺得兩人要重歸於好。

王城自然是看懂了黎宸峰的疑惑,開口解釋:

「在先生看來,你和他是一個人,這事本該他做,這麼多年慣是如此,他把這件事交給您,一是不分你我,二來加害您的人還沒查到,他想威懾一下」

「他身處的環境讓他從不需要考慮別人,所以也就沒替您思量別人會如何看您,只覺得他把權利分享給了您」

「後來就是前些時候了,褚總給他打了電話,說您作品的事,那時候他才明白可能傷了您,只吩咐我們保護好您,不再插手您的決定」

「褚總給他打完電話的那幾天,他心情一直不好,甚至還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要怎麼彌補」

王城想到於笙那幾日的低落,心裏多少多了幾分心疼。

黎宸峰卻從沒想過真相居然是這樣,他一直責怪於笙的控制欲,因為那些害他的人從沒出現,他也就不認為是於笙幫他解決了,更沒想過電視台的事情不是報復,不是讓他求饒,是於笙特殊的示愛,呵,真特么特殊的,若不是這次車禍,若不是他問王城,估計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這個自己從少年就喜歡的人啊,終究是喜歡上自己的吧?

黎宸峰懷疑過,也想過放棄,但是當車禍發生時,於笙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時,他的心牆,坍塌的不成樣子。

叮!燈終於滅了,醫生出來,摘了口罩,「搶救回來了,不過病人脊柱受到重創,之後能不能站起來還有待觀察。還要在監護室觀察24小時,若是沒有異常,就脫離危險了。」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和王城還有黎宸峰簡單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太耗費心神了。

醫護人員推著病床,黎宸峰和王城還沒來得及上前就被隔開了,直接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你去休息吧,」黎宸峰搶在王城之前開口,「我知道善後的事都是你做的,之後還有很多事需要你親力親為,你好好休息,我守着。」

王城沒有多說,黎宸峰說的在理,更重要的,那人肯定更希望守着的人是黎宸峰而非他.

王城離開不到三分鐘又折了回來,「已經給夫人說過了,他和先生在國外,回來估計要三天後了。」

黎宸峰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直到王城離開他才明白,王城口中的夫人和先生,是於笙的父母

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平常人見不到的存在。

黎宸峰知道,王城專門回來告訴他的意思,大概是自己要和對方見面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面臨什麼。

上位者的心思向來難猜,而他又不曾有過接觸,更何況他尚不知於笙和他的感情到底如何,就這樣見家長,讓他更不知所措了。

於笙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王城把手術報告遞了過去,沒有說話。

於笙淡淡瞟了一眼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把病歷交給王城,轉而看向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我說了,你自由了,說話算話,你走吧」於笙的聲音又恢復了兩人吵架時的冷漠,長時間沒有進食,嗓音還有些沙啞,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等你徹底好了再說」黎宸峰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轉身走到飲水機旁,想給於笙接點水。

「我說了,離開。王城,送客」

黎宸峰將水放在床頭,「你不想見我,我就出去守着,總有你想見我的時候。」

黎宸峰轉身離開病房,卻並未走遠,跟病房門口的保鏢站在一起。

保鏢:我們也很懵啊

黎宸峰卻沒想到,於笙若是想,他根本接近不了病房

王城一臉為難的從病房出來,看着黎宸峰「先生交代,不讓您在這守着,您還是回去吧,等過些日子再說,不然……」

後面的話王城沒有說,黎宸峰卻是聽明白了,他若不走,於笙會讓保鏢把他「請走」。

黎宸峰還想再看看病房裏的人,保鏢卻擋在了他面前。

……

病房裏,於笙看着「脊柱受損」的診斷書,這個結果接受起來並不那麼困難,難的是,他要接受一輩子把人推開的事實。

「先生,黎先生離開了。」王城進來,盡職的彙報情況。

「把慕寒請來。」於笙沒什麼表情,只說了這一句就閉了眼

王城的辦事效率很快,於笙左手邊一摞文件還沒看完,慕寒就來了。

談判很簡單,慕寒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不願意。

於笙拿出榮輝和褚澤,輕而易舉的讓人繳械。

慕寒在病房讀文件的第七天,黎宸峰終於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不顧保鏢的阻攔,闖了進來。

於笙任由黎宸峰對慕寒動手,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直到感覺黎宸峰打累了,才象徵性的開口:「夠了,」

於笙讓慕寒離開,淡漠的眼神掃了一樣正在氣頭上的人,拿起文件,不再開口。

黎宸峰像是氣急了,「我他媽高二就喜歡你,喜歡了二十多年,你當我誰的床都上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就上了你的床!我怕你膩了,天天小心翼翼的伺候你,你呢?!不就是吵幾句嘴嗎?你至於找別人嗎?但凡你跟我說一句你在乎我,我至於跟你慪氣到現在嗎?!好,你喜歡嫩的是吧,我去找葯,我他媽讓自己返老還童,我……」

於笙始終神色淡然的看着文件,彷彿黎宸峰的嚎叫不存在一般。

黎宸峰受不了對方這樣,說到一半,推開門離開了。

他沒看到,病床上看似平淡的人,將身下的床單抓出了深深的褶痕,彷彿床單要被撕裂一般。

於笙從不主動,他心裏的人,喜歡了他這麼久,而並非礙於他的身份……

可惜,他知道的太遲了。

第二天,黎宸峰拿着保溫盒進了病房,沒人再阻攔。

病床上的人似乎沒料到黎宸峰會來,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繼續看手中的文件。

黎宸峰看着於笙一左一右兩摞文件,他有些心疼,卻沒有多說什麼,走到床前,把保溫盒放到床頭,坐下來,手卻輕輕握住了於笙壞了的腿。

於笙想躲開,可惜腿沒有知覺,動不了,淡然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氣惱。

「你別生氣,」黎宸峰知道,於笙這表情雖然很淡,但能讓他變了臉色,已經有很大火氣了,「聽我說好不好?就幾分鐘。」

兩人很久沒有這樣說過話了,自從藍台那件事之後,黎宸峰在他面前幾乎是沉默的,或者爆發。

於笙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眼神再次回到文件上,耳邊是黎宸峰的聲音,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

「是我不對,從一開始就沒給你信任,我以為你只是……那件事我也錯以為成了你對我的警告,可是阿笙,我也不好受,我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不可能的人,日夜糾結,是你把我掰彎的,你總得負責才好。我或許是喜歡男的,也說不準是女的,只要是你,無關性別的。我知道你驕傲,如果你心裏邁不過去,那我就去廢了我的腿,你總得讓我陪着你,就是等哪一天,你腿好起來,別嫌棄我就成」

黎宸峰低低的說着,帶着笑,手輕輕的在於笙的腿上捏著,眼睛卻是亮的,

「我其實想要的從不是自由,而是你的心,是我不好,直到這次才明白,當時我的想法是,你不能有事,不管怎樣,我都要在你身邊,真有事的話,我也不活了,就是我懂得太晚了。昨天是我氣急了,是我口不擇言,慕寒雖然也是影帝,但我拿過好幾個呢,長的也不比他差吧,就是年齡……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和小孩比吧,我們兩個好好的,行嗎?」

「我還想讓你陪我去見伯父伯母呢,有你在,我才會安心,你也知道,他們……我怕我做的不好他們不喜歡我」

黎宸峰說完抬頭,期待的看着於笙,恰巧於笙眼光也從文件離開,兩人目光相撞,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良久,於笙認輸般的嘆了口氣,「就隨你吧,我既許你自由,來日等你想走了,知會我一聲就好。」

黎宸峰得到了於笙的妥協,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起身打開保溫盒,把裏面的粥倒出來,「才不會膩,不過你要把你的想法告訴我,我們兩個要好好溝通才行,我不想再誤會你了,喏,你說過,給你賠罪的粥,喝了就和好了。」

於笙臉上隱約帶了一絲笑意,想接過粥,卻被黎宸峰躲過去了,把勺子遞到他嘴邊「我喂你」

兩人之間的氛圍難的的和諧,中間秘書進來了一趟,於笙吩咐晚些時候告訴慕寒不會再找他了,就讓秘書離開了。

黎宸峰陪着於笙看文件,樂此不疲的給他的腿輕輕捏著,偶爾像個孩子一樣嘟囔兩句,於笙寵溺的笑笑,由他去了。

一直到晚上,於笙身體力行的和黎宸峰深入「溝通」了很久,於笙腿傷了,卻一點不影響他進行「溝通」,黎宸峰最後哭着求着於笙才放過了他。

「中午是誰說的要好好溝通的?」於笙看着懷裏的人,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於笙還沒緩過來,聽了這話臉更紅了,「我說的不是這個」,看着於笙又要重來,他有些慌「明……明天好不好,醫生說了你要注意休息,我知道你體力好,分一點給你的腿好不好,照顧照顧它……」

黎宸峰說的小心翼翼,他怕於笙不高興,怕他多想,怕他覺得自己在意,時時盯着於笙的表情。

於笙把人摟的更緊,吧唧親了一口,「好,都聽你的,放心吧,我沒那麼玻璃心。」

於笙把黎宸峰的所有情緒看在眼裏,自小在人群里穿梭,自然可以看穿一切,貼心的解釋,讓懷裏的人安下心來。

到底是病著,兩人交談沒多久,於笙就睡了,黎宸峰仰頭,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心裏倏地就踏實了,彷彿這麼多年的彷徨都有了掙扎都有了歸處。

不過讓黎宸峰沒想到的是,直到兩人和好,於笙的母親才露面,而且是讓王城直接約的自己。

黎宸峰有些忐忑的去了,見於父於母直接在辦公處見的,見面之前兩位長輩還在接見外賓,騰不出時間去找個其他地方,於父見了面打個招呼就離開了,還有其他行程安排,倒是於母,笑呵呵的拉人坐下,不等黎宸峰開口自己就說了起來:

「我們聽王城說了,你們和好了是不是?我就說嘛,這兩人哪有隔夜仇,就怪阿笙那孩子死鴨子嘴硬,啥都不愛說,活該。」

黎宸峰:……

「對了,沒什麼好送給你的,見面禮有點寒酸,小峰你不要介意哈。」

說着,於母從公文包掏出了兩個紅本本。

黎宸峰眨眨眼,確定上面寫着「結婚證」三個字,小心翼翼的雙手接過,疑惑的看向對面的長輩「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於母笑了「看吧看吧,我還沒和阿笙說呢,他爸也不知道,你說我這算不算賣兒子?」

黎宸峰:您這樣說您兒子知道嗎?

結婚證是他和於笙的名字,照片自然是他倆,不過兩人沒有合照,顯然是P的,黎宸峰從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能和於笙結婚,他一直覺得,能陪在對方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眼前的長輩,在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就幫自己圓了夢,一個不敢做的夢。

於母看着黎宸峰錯不開的眼,笑的更欣慰了,「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留你了,阿笙那邊估計也要找你了,快回去吧。」

黎宸峰直到回到醫院,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在病房門口深吸兩口氣,這才進去。

王城在黎宸峰離開之後就把見面的事告訴了於笙,此刻見人回來,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怎麼了?」

於笙不想去猜,直接開口。

黎宸峰盯着病床上的人,突然就笑了,轉身鎖了病房的門,膩膩的開口:「老公~」

於笙:……

「大白天想了?」

黎宸峰:……

黎宸峰將於笙身邊所有的文件都搬走,整個人撲到於笙身上,又不敢真的用力怕壓倒於笙的腿,在於笙反客為主的前一秒,急忙掏出從婆婆那拿到的小紅本,「這下你是我貨真價實的老公了,逃不掉了。」

於笙顯然沒料到結婚證的出現。

不過這事確實他母親乾的出來。

於笙接過小紅本,打開,看着照片里的兩個人,心裏有一塊地方軟軟的,暖暖的。

於是兩人在欣賞結婚證的時候,順便深入「溝通」了一下為什麼連結婚證的照片都是P的,兩人是不是缺太多合影

於是黎宸峰在各種「自願」的情況下,跟於笙一起,在今天,補上了兩人缺失多年的合影。

半年後,黎宸峰的經紀人終於忍不住來催了。

「宸峰,你到底還要多久才願意接通告啊,至少給我個准信,我後面的事才方面去談啊,還有,明天的拍攝,你能不能擠出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我的祖宗,你……」

「把通告都推了吧,我想息影,現在的積蓄,夠我花了,想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黎宸峰在床邊坐下,握住於笙的手不讓他看文件,眼中帶着調皮,整個人都是柔和的,電話的聲音不小,足夠兩人聽得清清楚楚。

電話那邊:……

只是這次於笙卻沒縱容他,把手抽了出來,還拿走了他的手機

「放心吧,明天他會去的,你把地址發給他就行」

於笙看着被掛掉的電話,不滿的看向於笙,說出的話卻帶了撒嬌的意味

「我想陪你……」

「就兩個小時,我不討厭你接通告,當時只是怕你累壞了身子,去吧,嗯?」於笙說了和好以來最長的一句話,是解釋,是妥協,也是關愛和關心。

第二天,黎宸峰乖乖的去了拍攝現場,失蹤數月的影帝狀態極佳,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拍攝,然後迅速離開,等娛記反應過來時早已找不到黎宸峰的蹤影。

正在病房和於笙膩歪的黎宸峰:以後通告都要提升效率,要早點回來和老公團聚。

黎宸峰看着於笙認真工作,突然就想起了兩人的過往

——

黎宸峰和於笙是高中同學,兩人曾是江中的傳奇,常年霸佔文理第一,私下卻幾乎沒有交集,頗有些「王不見王」的意思。

黎宸峰喜歡於笙喜歡了近二十年,從高中開始,到之後的重逢,他把這份愛一直藏在心底。

於笙生性高傲,鮮少愛搭理誰,高中時被評為最高冷的帥哥。黎宸峰不想主動搭訕,怕被拒絕,他拚命保住理科第一,就是希望和於笙有那麼一絲不強的聯繫。直到高考後,於笙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再次重逢,是在酒局上,黎宸峰被前經紀人騙到酒店,他本可以轉身離開,只是在看到包廂里的人時,他卻動彈不得。

從十六歲喜歡到二十四歲,從十八歲到如今,六年沒見,稚氣褪去,剩的,只有殺伐決斷的霸氣。

黎宸峰明知道赴局的後果,他還是進了包廂。

從21歲踏入這個圈子,到如今入圍影帝入選名單,只要進了包廂,裏面的人都會認為他所有榮譽得來的原因不過如此,而轉身離開,在他人看來是最好的,可是在於笙眼裏,更像是被戳破后的落荒而逃。

轉瞬間,黎宸峰想明白了一切,他看着每個人身邊都空了一把椅子,毫不猶豫的坐到了於笙旁邊。

眾人從黎宸峰一推門就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朝於笙走去更是把心提了起來,幸好,那位沒說什麼,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一桌人中,除了於笙,黎宸峰只認識一位導演,大概是剛出道的時候拍過他的戲。顯然,導演也還記得他,熟絡的和她大招呼,並給他介紹在座的人——

「宸峰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新上任的江城市長,於市長,」

原來,於笙是市長了。

「這位是……」導演介紹了一圈,都是商界政界有頭有臉的人,黎宸峰以為要敬酒,在場的卻沒人有這個意思,只點頭示意過了一圈。

不一會,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演員,歌手,依舊是導演介紹,不過這次,除了於笙外,都敬了酒。黎宸峰也跟着喝了幾杯。

黎宸峰無視導演暗示的眼神,一直沒說最佳男主角的事情,話題幾次被挑起黎宸峰都壓了下去,於笙以為不過是娛樂圈的紛爭,沒有理會。

飯局結束,影星們各自跟着對應的人上了車,黎宸峰有些頭暈,他酒量並不好,可是在於笙面前,他不想失態。

「去酒店」,坐在後排的於笙突然開口,司機在下一個十字路口換了方向。

「只供消遣的人哪有資格去他家。」坐在副駕駛的黎宸峰心裏默默念著這個道理,心裏卻有種失落感。

司機把兩人送到酒店就離開了,黎宸峰跟着於笙進了房間,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突然覺得酒勁上來了,有點熱。

「家裏沒有阿姨,今晚先在酒店吧。」難得,於笙說了今晚最長的一句話,黎宸峰有些懵,感覺於笙像是在解釋,可是這事和阿姨有什麼關係?

「去洗漱吧,吐馬桶里,我不會收拾。」於笙不等黎宸峰反應,說了第二句最長的話

黎宸峰終於明白,於笙以為自己喝多了,怕吐的到處都是,所以來了酒店。

黎宸峰有些哭笑不得的被於笙推進浴室,把自己洗乾淨,出來時於笙坐在沙發上看着文件,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於笙把人推進了浴室,他沒想到,會和黎宸峰這樣相逢。那個記憶里鮮活的少年,如今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沒錯,若說高中的回憶,於笙的腦海里大約只有一個黎宸峰了,那個幾乎被所有同學喜歡,掛在嘴邊的名字。

「我……」黎宸峰漲紅了臉,走到於笙面前,「我是第一次,可能……技術……啊!」

黎宸峰話說一半,於笙突然放下了文件,將人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

於笙很少會碰人,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送上來的,他有潔癖,卻會偶爾讓秘書安排符合要求的人。但眼前的人既然說是第一次,他自然不會再想什麼。

等黎宸峰醒來的時候,最大的感覺就是疼,於笙絕不是個溫柔的人,昨晚直到天色泛白兩人才結束,黎宸峰都有些佩服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去清洗身子。身邊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簡單很多,黎宸峰終於進了於笙的家,卻從沒過過夜,他在娛樂圈倒是順風順水,通告也漸漸多了起來,影帝拿了幾個,和於笙的關係就這麼維持着,見面就做,做完對方就會安排人把他送回家,幾乎沒有交流。

直到有一天,他和同劇組的人喝了幾杯,才回到酒店,於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於笙酒量不好,所以也沒多喝,此刻還清醒著,接到於笙的電話有些意外。

「離那些人遠點,我喜歡乾淨的。」黎宸峰的欣喜還沒表露,就被於笙一句話砸醒了。

從頭到尾,兩人不過是床上的關係,於笙從沒多看過他一眼,卻找了人監視他,不然不會打這通電話。

於笙是一點不介意自己暴露在黎宸峰面前,甚至開始插手他的通告,他要拍的影視劇,黎宸峰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在床上的時候不再那麼聽話,可他力氣不如於笙,最後總是被弄到哭,不斷的求饒,對方才會放過他。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藍台出事。

黎宸峰作為飛行嘉賓,錄製一期綜藝,好巧不巧,設備出了故障,黎宸峰暗地裏是藍台的總監製,本來出問題的設備是他的,他當時恰好有事,說延遲幾分鐘拍攝,卻沒想到,有個明星拿錯了設備,導演平時不敢惹黎宸峰,以為他有事,就提前錄製。

人命眼睜睜的在黎宸峰眼前消失,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事後,上面下來文件,把大權下放給黎宸峰,所有人的處理都由他決定。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黎宸峰將藍台打換血,辭了不少員工,找到了負責設備的人,可他知道,那人是替罪羊,不僅那人是,還有很多人,都是這件事的炮灰。

他唯一能保住這些普通人的方式,就是辭退他們,當然,那個負責設備的人,代價更大一些。

於是他成了所有人唾罵的對象,圈裏人說他吃人不吐骨頭,台里幾十年的老人說辭就辭,網友說他黑了心,出了人命就這麼草草了事。

黎宸峰以為這是於笙對他的警告,警告他要乖乖聽話,大概是人命刺激了他,他沒想到人命在於笙眼裏這樣無足輕重,開始耍大牌,罷演,遲到,各種事隨心所欲,他想看看於笙什麼反應,想讓對方憤怒,反正他身邊有那麼多於笙的眼睛。

開始他什麼反應都沒得到,於笙派人一件件處理掉,沒有跟他置氣,不喜不怒,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什麼意思。

兩人兜兜轉轉十幾年,最後卻落得這種結果。

於笙大概是累了,約了黎宸峰,想帶人去度度假,若是對方不開心,就放手。

卻沒想到,車禍從天而降,大概是哪個政敵。

於笙第一反應,就是將身邊的人護在身下,看着那人慘白的臉,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別怕,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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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深處無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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