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菜
許大振和喻成光談話時，許塵甚少說話，只是偶爾附和上兩句。
聽到喻成光說要考較，忙謙遜道：「還請俞公子賜教，不過我爹說我過目不忘，卻是過獎了。」
喻成光對許塵的態度很滿意，不卑不亢，亦不張揚。
他想了想，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剛要說點什麼，突然頓住，轉頭看去。
卻是窗邊那一桌已經吃完，三位女子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離開。
這麼一點微小的動靜，就讓喻成光注意到了。
等三位女子路過許塵這一桌時，一股淡淡的香風撲面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各位師姐師妹慢走。」喻成光殷勤地向她們打招呼。
其中一女子扭頭看了喻成光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三人就這樣走出了酒樓。
雖然很好奇，但許塵和許大振都忍住不說話，也不亂問。
喻成光目送著三人離開，回頭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即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我就來考考你。一會兒我念一小段經文，念完后，你複述一遍。」
許塵點頭，凝神以待。
喻成光誦道：「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既有妄心，即驚其神;既驚其神，即著萬物;既著萬物，即生貪求;即生貪求，即是煩惱……」
一篇《太上清心咒》，洋洋洒洒上千字，喻成光一口氣背下來，流暢自然，毫無停頓。
如果說城中普通居民，需要每日念誦《太上感應篇》，不管男女老少，聰明愚鈍，識不識字，對《太上感應篇》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而《太上清心咒》作為太上教修行時凝氣靜心的法咒，太上教下數百仙門中皆在流傳，太上教仙門下的弟子，也幾乎是倒背如流。
喻成光雖是仙師府隨從，但名義上也是仙門的記名弟子，也是可以學習仙法，《太上清心咒》自然背得滾瓜爛熟。
聽說許塵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臨時就以這篇《太上清心咒》來考較。
許塵聽完喻成光的念誦后，閉目了一會兒，睜開眼睛，開始一字一句復誦起來：「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他念誦得不算流暢，偶爾還有磕絆的地方，但在只聽完一遍的情況下，許塵將《太上清心咒》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
喻成光臉上現出驚異的神情，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可曾背過這篇《太上清心咒》？」
「未曾。」
許塵坦然道，用手抹了抹額上細微的汗珠，他確實是第一次聽到，將整篇複述下來，很是廢了一番心力。
「好，很好。」喻成光拊掌笑了起來，看向許塵的目光更顯親近，「二師兄手下的兩個隨從最近出了意外，身受重傷，仙師府正缺人手，你想加入仙師府，問題應該不大。」
許塵喜道：「多謝喻公子。」
他們交談的這麼一會兒工夫，后廚的酒菜已經備好。
一盤盤菜肴被端上來，擺放在桌面上，香氣撲鼻而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許塵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些菜肴，以許塵的眼光來看，都挺尋常的，四道葷菜，五道素菜，合起來九道菜肴。
但這是他結合了另一世記憶的眼光，若是單純以這一世的經驗來談，這九道菜可真得是極為豐富了。
城中糧食由仙師府供應，並不缺乏，人人皆能吃飽喝足。
但想吃好喝好，那就不容易了。
除了主糧外，果蔬肉類那都是極難獲取的。
歸根結底是因為城池太小，數萬人口的城池，面積不過才方圓十幾里，人口密度很高，房子是一戶挨著一戶的。
說是城池，倒不如說是大一點的小區。
城中居民，每一戶除了一個房子，以及房子附帶的小院外，基本沒什麼多餘的土地了。
居民們想方設法，利用小院子種點蔬菜，養幾隻雞鴨，但這點蔬菜肉類，吃不了幾頓，頂多是逢年過節用來解解饞。
城外倒是有大片土地，可惜普通人根本出不了城。
不說城外神出鬼沒的戾怪和未知的恐怖，就是城外到處充斥著的天地戾氣，普通人也承受不住。
普通人在城外呆久了，哪怕運氣好，沒有受到戾怪的襲擊，或是陷入未知的恐怖中，也會因為天地戾氣的侵擾，大病一場。
真正能出城的，只有仙師府的人。
仙門弟子驅使黃巾力士耕田，是為了保障城中居民的口糧，也是駐守城池的幾大任務之一。
除此之外，要他們浪費法力，在城外種植果蔬或者養殖六畜，那是不可能的。
有這份精力，用來修鍊或者外出採藥煉丹不好么？
倒是仙門弟子手下的隨從們，會利用閑暇時間擺弄這些，役使紙人在城外種菜、採集野果、狩獵等等，並將這些蔬菜水果獸肉放在城中的商鋪售賣。
但隨從總共也就二三十人，閑暇時間也不太多，所能驅使的紙人，身輕體脆，也遠不如黃巾力士那般力大無窮且不知疲倦。
所以每日里能從城外獲取的蔬菜水果肉類也不多，相對於整座城池中的數萬人口，簡直是九牛一毛，其在城中商鋪里的售價可想而知了。
普通城民，也就是偶然才捨得咬咬牙，買上一點點嘗鮮。
許塵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記憶中能吃上果蔬肉食的日子，屈指可數。
所以面對這一桌酒菜，面上挑剔，身體卻誠實得很，口中生津，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喻成光卻是沒有多大反應，雖然說一般城民偶爾來酒樓，也就點上四五盤菜，許大振點了九道菜，可以說是相當豐盛了。
但喻成光身為仙師府隨從，酒樓是可以常來，這些酒菜自然也是吃慣了的，著實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
不過喻成光對許塵的表現很滿意，而許塵和許大振因為喻成光答應幫忙，也很高興。
這一次酒席，三人都吃得很盡興。
酒足飯飽后，兩人送別喻成光。
回去路上，許塵望著許大振的背影，他這一世的生身父親，心情有些複雜。
原本許大振是不答應他去當隨從的，但許塵意願堅定，許大振又開始為了他能進仙師府當隨從而奔波。
光今天這一頓酒菜所需的寶鈔，一家子不知道要辛辛苦苦念上多久的經，才能慢慢積攢下來。
但許大振為了許塵的事情能夠順利，整整點了九道菜肴，可以說是大出血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許塵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