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佛

第十章 拜佛

江折枝決定教南飲風幾招劍法。

在那場「對決」中,南飲風雖然出招混亂,但其敏捷速度和隨機應變的能力,都不弱,能把江折枝打得節節敗退,就是最好的證明。

主要目的是在短時間內速成,在這無法之地,應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能夠有一定自保之力。

依託內力進行攻擊的招式,就不太實用,江折枝便直接教了南飲風幾式殺招,招招刺人要害,陰險狠辣至極。

起初江折枝讓南飲風先用木棍或者竹枝練習,熟悉之後,再換成鐵劍。

南飲風似乎氣還沒有消,待江折枝找來木棍之後,直接操起鐵劍,與江折枝對打起來。

好在江折枝從小便學習劍法,劍術又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在棲霞山上時,給木微枝喂劍的次數也不少,便迅速進入狀態,手持木棍為南飲風喂劍。

南飲風天資絕佳,十八歲初學劍術,進步極快,數個時辰的功夫,便能與江折枝走上十餘招。

當然,與江折枝主動喂劍有不小關係。

但南飲風出劍的速度、力度,以及隨機應變的程度,皆讓江折枝都大吃一驚。

若是南飲風生在江湖門派,無論在哪裏,都會是師門重點栽培的練劍胚子。

再練習一兩天,遇見一般的江湖人物,若是對方覺得南飲風不會武功,輕敵之下,只怕很容易栽在南飲風手裏。

拉雅鎮十多裏外,有一間寺廟,靠着方圓百里內的香火,勉強能夠維持不破不敗。

拉雅鎮不是西域佛國,雖然沒有多少人是佛門的虔誠信徒,但在這無法之地,兵荒馬亂,戰事連連,說不定哪天就要遇見個不大不小的天災人禍,不少人願意花點香油錢,向佛祖求個平安。

練劍數個時辰之後,饒是失去內力的江折枝,都有些累,南飲風卻只是額頭滲出細小汗珠。

南飲風畢竟是女子之身,生來便更愛乾淨整潔。

若不是覺得在這西域,水資源極其稀缺,若是直接練個大汗淋漓,怕到時候不夠水洗澡,估計南飲風能直接練到天黑。

江折枝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遞給南飲風,說道:「先前我去見鎮長的時候,得知鎮子十幾裏外,有一間寺廟,佛門最是不喜殺生,且和尚大多身懷武功,甚至很多都不弱,兩百年前中原各大門派聯手追殺陰陽家大魔頭,就曾被十八個佛門羅漢攔在盪魔山外,進不得一步。我手裏有這一串佛珠信物,不如咱們去看看情況?若是可能的話,說不定這寺廟的和尚們,能夠幫上咱們不小的忙。」

南飲風接了茶杯,仰頭一口喝完,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撇過頭不說話。

江折枝無奈道:「你不去?那我只能自己去了,刀劍暗器我都留給你,我回來之前,你別出房門。」

南飲風再次轉過頭。

江折枝打開房門后,轉過頭問道:「真不去?」

南飲風看了江折枝一眼,沒有說話。

江折枝關上房門,下樓之後猶豫片刻,再次折返。

把南飲風一個人扔在客棧里,實在是擔心她的安全,若是出了什麼差錯,算了,江折枝不願去想這個。

江折枝站在房門外,調整了好一會兒,讓自己看起來有個真誠的笑臉,這才推開房門,說道:「武功蓋世英姿颯爽江湖中人無不聞風喪膽的南女俠,真不去讓那些和尚見識一下你的英姿,好歹人家也可能幫上咱們的忙,你不去的話,他們見不到你南女俠,豈不是將要成為畢生的遺憾?」

南飲風「噗」一聲笑出來之後,又在一瞬間恢復冷峻表情,一把推開江折枝,大步向客棧外走去。

江折枝進屋拿了兩柄鐵劍以及些許暗器,鎖好房門之後,連忙追上,跑到客棧門口,對南飲風的背影大喊一聲:「南女俠,走錯方向啦!」

南飲風憤憤轉頭,調轉方向,搶過一柄鐵劍,重重給了江折枝一拳。

江折枝捂住胸口,抹了把額頭,悄悄感嘆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煩!」

南飲風一瞬間回過頭,斜眼盯着江折枝問道:「你說什麼?」

江折枝欲哭無淚,只能擠出笑臉答道:「我說你真漂亮!」

十餘里路程,不算太遠,即便不用騎馬,走路來回也只需要一個時辰。

南飲風將鐵劍拿在手中把玩,時不時轉個圈,出了鎮子之後,更是直接肆無忌憚抽出鐵劍,將路邊較高的花花草草都斬了個遍,一路上玩得不亦樂乎。

江折枝看了看天色,約莫還有兩個時辰才會天黑,時間充裕,這會兒,不少居住在鎮子裏的當地人士,應該還在外放牧牛羊。

寺廟建在拉雅鎮東面,江折枝與南飲風走到寺廟背後時,發現寺廟背面的牆朝東而開,後來又用木板封上。

寺廟不大,只有十餘間屋子,看樣式不像中原建築,且泥牆磚瓦很是破舊,應該很久沒有翻新過了,一幅蕭瑟景象。

江折枝與南飲風繞至寺廟東面,廟門大開,二人徑直走入。

進入大堂之中,並無僧人燒香拜佛,佛像面前的香燭也並未點燃,除了居中的佛祖像是銅鑄,其餘菩薩羅漢皆是木雕,甚至沒有被塗成金色,時間一長,便顯得有些灰黑。

南飲風走出供奉佛祖的大堂,四處看了一眼,又大喊了幾聲,四周的一排房間之中,才有一扇門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個光頭,見江折枝南飲風二人不是本地人士,回頭喊了一聲,便一個個跑出房門來接待。

在拉雅鎮,十數年來約定成俗的「規矩」,是每月十五月圓之時,前來寺廟祭拜,其餘情況,除非是大戶人家,有人去世或者有新生兒降生,或是有人身患重病,才會破費錢財來到寺廟祈福消災。

佛門在中原那邊名聲不顯,江折枝與南飲風這樣的外地人,能夠來到此地,大多不是普通人,隨意捐出的香油錢,相比起拉雅鎮當地居民每月拜佛的錢,對於他們這一眾僧人來說,便算是「一擲千金」了。

十餘和尚很是熱情,其中身披一身破舊袈裟的老和尚,便應該是個住持了。

眾和尚很是熱情,簇擁著江折枝與南飲風二人,將他們「請」到大殿之中,主持更是親自點燃佛祖銅像面前熄滅已久的蠟燭,再讓其中一個年輕和尚拿出一大把香,分別遞給江折枝與南飲風,讓二人先叩拜過佛祖。

南飲風不明就裏,皺着眉頭跟隨江折枝叩拜過之後,感受到其中幾個和尚看向自己的炙熱目光,便有意無意拋了拋手中鐵劍,退到江折枝身後。

還不待江折枝掏出佛珠,主持便笑着示意江折枝,給佛祖敬完香燭,還需要捐出香油錢。

饒是從小待人接物便極其嫻熟的江折枝,都被老主持這樣心急的圈錢弄得無奈,尷尬一笑,掏出十兩銀子,直接拋給身披破舊袈裟的老主持。

捐香油錢,好歹也做做樣子嘛,不問來客上香拜佛是為何意,是求財啊,問前程問姻緣啊,還是保平安啊,剛上了個香便直接伸手要錢,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江折枝拋出銀子后,直接拿出佛珠,問道:「數年之前,我曾與佛門一位到中原游訪的高僧有過一面之緣,不知主持先生是否識得此物,這串佛珠,便是那位高僧贈予在下的。」

老主持把銀子收入袖中之後,拿起佛珠細看了幾眼,六顆佛珠,各刻有一字,連起來是那「天下眾生平等」。

老主持將佛珠遞還給江折枝,說道:「佛珠此物,很多得道高僧都會被大成殿那邊賜予,刻字的內容是佛子高僧自己所刻,不過在西域這邊,確實有許多仿製品,沒有佛法的加持,算不得什麼寶物。」

江折枝撇了撇嘴,這樣的回答,看來求援是無法求援了,認不得佛珠,以為是仿製的。

這些一心求財的和尚,只怕還沒有學劍幾個時辰的南飲風能打。

不過既然沒有騎馬徒步來了一趟,就當帶南飲風出來透透氣,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

江折枝想起那道西邊被封住的門,便問了主持。

主持答道:「數十年前,寺廟的大門都是朝西開的,說是佛祖來自比西域更遠的西域,所以佛祖的銅像要正面朝西,遠望家鄉,可是最近這幾十年,佛祖顯靈,說是要以佛法渡化東方蠻夷,呃,東方中原人,使東方早日成為極樂世界,就以佛祖銅像朝東,大門朝東,佛祖面向東方,渡化世人。」

南飲風聽聞此話,握緊鐵劍,輕眯起眼睛,盯着主持。

江折枝拍了拍南飲風肩膀,繼續問道:「主持,我聽說佛門戒律不許殺生,你們這寺廟裏,是在煮肉嗎,我怎麼突然聞到一股肉香。」

主持尷尬一笑,說道:「施主有所不知,在這西域,種上糧食極難存活,大都以牛羊肉為食,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拉雅鎮過來拜佛祈福的施主,很多並無錢財,可是若是不給佛祖添上香油錢,便是心不誠,受不了佛祖的保佑,反而會有災禍,這些施主雖然沒有錢,但家中牛羊肉極多,便拿了牛羊肉當做那為佛祖添的香油錢,我們只食肉,可從未殺生。」

江折枝哈哈大笑,拉着南飲風大步出門,好一個只食肉不殺生。

......

天剎城,鳳儀樓。

這座聞名西域的青樓,曾經叫倚翠樓,五十年前出了一位女子城主,也是天剎城歷史上唯一一位女子城主,從小在倚翠樓長大,成為城主之後,便直接將倚翠樓改成了鳳儀樓。

青樓還是青樓,卻在大堂局中位置懸掛上了那位青樓出身的女子城主畫像,學那佛門,凡是進入鳳儀樓的客人,都要焚香祭拜,為這位曾經的女子城主續上一段香火。

據說女子城主在位的數年間,天剎城也改名成了鳳儀城,可惜好景不長,短短几年,便直接暴斃身亡。

王西岩端著一杯酒,站在這位天剎城歷史上獨一位的女子城主畫像面前,笑着為其點上三炷香。

入鄉隨俗。

在這西域無法之地,能夠成為一城城主,不比王西岩在西岩湖畔治理一百三十六城簡單,甚至更難。

難得的是,這位出身青樓的女子城主,不僅算得上豪傑,姿容更是不凡,僅憑這畫像,便稱得上是風華絕代。

王西岩看着這鳳儀樓中靜心挑選出來侍奉自己的數十名女子,心中有些嘆息。

佛門敬香火一事,在中原這邊,尤為不恥,從來只會給已故祖宗上香。

但這位已經故去數十年的女子城主,僅憑一幅畫像,便讓多少夜夜疲憊不堪的青樓女子,早上誠心敬完香之後,依然能夠神采奕奕。

一幅畫像,使得很多原本隨波逐流不問餘生的柔弱女子,眼睛裏有了光。

這便值得上她王西岩的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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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飲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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