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谷子和李信

山路上走過來兩人，一老一壯。

那壯年漢子對着秦牧兩人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上了我的山。不知道終南山是秦王封給我的嗎？」

那倆人快步走到涼亭之前，漢子繼續喝道：「快走快走。你們運氣好，今天我有貴客，不難為你們倆。」

白傾城一肚子柔情蜜意正要發酵，突然一瓢涼水下來，把她澆的透心涼。

這漢子太可惡了。

白傾城覺得全世界人的可惡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一個人多。

你這不是找死來了嗎。

白傾城臉色頃刻間變得寒冰一般。秦牧一看暗叫不妙。

這位殺人可是不眨眼。就是自己都擋不住她的殺招。那日在秦國王宮的房頂，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就中招了。

如果白傾城要殺這個人，這人都不會有半點反應時間。就是說，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秦牧也是暗裏埋怨這個不知死的鬼。我帶白傾城來終南山，就是消磨她的殺心。好容易見到點效果，你這一嗓子全給毀了。

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終南山這麼大，就算是秦王給你的，我們換個地方看風景也不打擾你請客啊。

何必？何苦！

再說，你是哪位啊？秦王封終南山給你，看來你是個人物。先別死，報上名來。

秦牧一把就抱住了白傾城。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接觸這位聖獸的身子，這讓白傾城瞬間從憤怒中跌落到溫柔鄉。

她的殺機被秦牧的擁抱消融了。

這漢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夠客氣了。如果不是身邊有貴客，自己早把這對小年輕給揍山溝裏面去了。

終南山是我的，你們倆偷偷跑來，豈不是要偷我的東西。

你說看風景？看風景也不行，風景也是我的。

這漢子眼見倆人不但不自覺滾蛋，還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這也太不拿自己當人看了。

你們都去死吧。

壯漢一伸手就要抽腰間的寶劍。他要宰了秦牧和白傾城。

秦牧一邊緊緊抱着白傾城，一邊留意著壯漢。眼見他要拔刀，秦牧心裏不由叫苦。

我這是付出了多大的犧牲，才救了你一條小命。現在你還不知死活，非要向死路上狂奔。那我真沒辦法了。

眼見着壯漢就要把寶劍拔出來，秦牧就覺得白傾城的柔情逐漸轉冷。

不好，她要殺人了。

「且慢。」正在這時候，壯漢身邊的老者說話了。

他先是按住了壯漢拔劍的手，然後走上一步，擋在壯漢和秦牧兩人之間。

「在下王禪，這位是秦國將軍，李信。不知兩位高姓大名？」

王禪。

秦牧聽到這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王禪是誰？

白傾城哪管你是王饞還是王不饞，饞不饞都不重要了。反正死人是不會饞的。

她立刻就要把這一老一壯殺個乾乾淨淨。

秦牧突然想起了王禪是誰了。

他連忙雙臂一緊，再次讓白傾城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暫時平息一下她的殺心。

「王禪，莫非是鬼谷子老先生？」

「哈哈，愧不敢當，愧不敢當。我老是老，但是先生二字，可是不敢在閣下面前提起。小兄弟，你叫我老王就行。」

我日。

秦牧心裏暗罵。老王，這稱呼你怎麼想的。難道你是隔壁老王嗎？專門給我戴綠帽子。

還是叫你鬼谷子吧。

秦牧沒想到自己在終南山意外遇到了羋華的師父鬼谷子。這誰能想的到。來終南山是秦牧臨時起意。他根本沒想見任何人。再說這個時候，哪有什麼人能旅遊啊。

他以為終南山上除了自己和白傾城，不會再有別人。可是哪成想不但有別人，還是倆。其中一個竟然是鬼谷子。

這老頭，你跑來幹嘛！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不過幸虧來的是鬼谷子。鬼谷子不但是羋華的老師，他還是高漸離的老師。高漸離為白傾城鞍前馬後忙個不停，是白傾城最好用的狗腿子。

看在高漸離面子上，白傾城也不能殺了他師父。

鬼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學生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可見一飲一啄皆有前緣。當日收下這麼一個徒弟，今日因他救了自己一命。

「鬼谷子先生，在下秦牧，這位是燕國的白姑娘。」秦牧直接報了真名。這時候沒必要弄出什麼誤會了。

「竟然是秦先生。那麼這位姑娘，如果我猜的不錯，當是燕國白傾城？」

「不錯，是我。」白傾城窩在秦牧的懷裏，一時也捨不得離開，就這麼隨便應了一聲。

既然這個人是鬼谷子，自己總不好殺他。而且身邊的男人一再讓自己殺人要慎重，看來這一次怎麼也要聽他一回了。

白傾城去了殺心，也就對外人不感興趣。

她只怪這倆人打攪了她的甜蜜，只想這倆人趕緊消失。

「原來是秦先生，白姑娘兩位。」那位壯漢這時候放開了手裏的劍柄，上前一步，微微抱了抱拳說道：「李信適才不知，多有得罪，還望兩位海涵。」

李信，是秦國新生代的大將。他是秦王心腹之人，深得嬴政信任——終南山都賞給他了。

最近李信有了天大的機緣，竟然給他遇到了天下高人鬼谷子。

鬼谷子可不得了。他本人一直很少在世上現身，可是他的徒弟，一個個的都是牛的不得了。

就秦國來說，商鞅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沒有商鞅，秦國絕沒有如今的強大。雖然商鞅最後被車裂了，可是他的功勞沒人能否認。

商鞅的師父，就是鬼谷子。

除了商鞅，還有什麼蘇秦張儀，一堆叫得出名的大人物，都是鬼谷子的徒弟。

如今鬼谷子出現在李信面前，李信哪能不跟供神仙一樣的供著呢。

鬼谷子他府上盤桓了幾日，竟然給了他一些指點，這讓李信欣喜如狂。

他竭盡所能的侍奉鬼谷子，今日正是為了讓老神仙散心，所以他特意陪老神仙來登山。

只是沒想到意外遇到了秦牧倆人。

這讓李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終南美景，自己是要給老神仙獨享的。現在你們倆跑來分了一半，那豈不是不給我面子。再說，這是我的山啊。

如果不是鬼谷子在場，李信根本話都不說一句，直接拔劍就宰了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我的家你們也敢偷偷來！

現在他知道來人是秦牧和白傾城，怒氣就不能發作了。

秦牧的大名，在秦國的高層無人不知。李信雖然沒見過秦牧，但是他深知秦牧被嬴政有多看重。

這樣的人，自己不能殺。

燕國白傾城，財傾天下。這也是個大人物，不是自己能隨便殺的。更何況她是和秦牧在一起，而且還摟摟抱抱。那更不能殺了。

既然不能殺，只有結交一番。看鬼谷子都對倆人這麼客氣，李信也不敢造次。

只是李信根本不知道秦牧和白傾城的真正身份，所以他也僅僅是表面客氣一番。我尊重你們，一來是因為秦王，二來是因為鬼谷子老神仙，可不是我怕了你們倆小毛孩。

「我們誤入此地，不知道這裏是李將軍的私產。那不打攪兩位了，我們這就走。」秦牧這個時候不想和倆人多做糾纏。

他還要去韓國看看情況。再說白傾城的脾氣自己也控制不了，萬一她再次發火，自己可抱不住她。該走就走，不能猶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別看鬼谷子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但是在白虎面前，都不夠她吹一口氣的。

秦牧要走，可是鬼谷子卻沒讓他走。

「秦先生，相見就是有緣。說起來，咱倆還真有點緣分。我那關門弟子，正是秦先生……」

鬼谷子說到這裏，突然就停頓了下來。

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羋華是他最後一個徒弟，羋華的事，鬼谷子也是一直掛心的。

鬼谷子知道羋華嫁給了秦牧，還是正妻，大夫人。可是現在秦牧懷裏卻抱着一個白傾城。白傾城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天下巨富。

燕國白傾城，不但人長的美，財產更是富可敵國。這樣的人和秦牧摟抱在一起，他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鬼谷子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真是太久不出山，腦袋都糊塗了。

一時之間老頭都有點尷尬起來。

「鬼谷子先生，」秦牧也覺得你怎麼這麼不會說話，這時候胡說八道什麼：「羋華和我說過，老先生是她的師父，我時常想和羋華一起去拜訪您老人家，只是提着豬頭也找不到廟門，老先生如閑雲野鶴一般，不在人間停留，這讓羋華一直很遺憾。」

「羋華有心了。」鬼谷子哈哈一笑，尷尬也就隨着他的笑聲不翼而飛，老頭又恢復了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秦先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我們這不就是見面了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詩經-鄭風》中著名的一句。

青青的是你的衣領，悠悠的是我的心境。縱然我不曾去會你，難道你就此斷音信？

鬼谷子這樣一說，秦牧就不好意思走了。老頭顯然是想和自己聊一聊。

李信唯鬼谷子馬首是瞻。他看老神仙想和這倆人聊聊，立刻一揮手。

遠處候着的家人馬上挑着食盒跑了過來，很快就在涼亭中擺下了一桌宴席。

李信聽到秦牧的名字之後，也有心和秦牧聊一聊，甚至他還想把秦牧抓走，帶回咸陽。

秦牧曾經是秦王的客人，可是他隨着秦王去了一次雍城之後，就消失了。

這件事內幕如何，李信不清楚。他只知道秦王很看重秦牧，而且秦軍現在正大改造，改造的目標，就是徹底拋棄戰車，換上重裝騎兵。

這一切都是因秦牧而來的，這個人自己既然見到，最好不要讓他再跑了。

李信雖然年輕氣盛，但卻不是有勇無謀之輩。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秦牧和秦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伴君如伴虎，知道的越多越麻煩。也正因為此，李信沒有直接動手抓人，他也想和秦牧聊聊。

鬼谷子相邀，秦牧不能不給老頭面子。

四人席地跪坐。這姿勢讓白傾城微微皺了皺眉頭。

由儉入奢易，真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自從坐過椅子和沙發之後，白傾城再也沒有這樣跪坐了。

可是李信沒有椅子，更沒有沙發，他只有一張竹席，一張案幾。

四人跪坐四方，遠遠望去，的確是古意盎然。

「秦先生，聽說你是蓬萊人？」鬼谷子對秦牧充滿了好奇。

「是。老先生，我來自東海上的蓬萊島。」

「這些瓷器如此精緻，可見蓬萊之美。」烏鷺在咸陽建造了瓷器廠，如今秦國也出瓷器。李信作為秦王愛將，自然不缺瓷器使用。

他們面前擺的滿滿的都是瓷盤瓷碗。只可惜裏面裝的食物還是原來那一套。

「海上小島，地域狹小，所以東西也就精緻點。」秦牧跟鬼谷子打着哈哈。

鬼谷子是他一直想見見的人，但是現在卻不是時機。如果自己單獨和鬼谷子見面，秦牧會認真和老頭談談。現在可不行，他只想早點帶白傾城離開。

秦牧有這樣的心思，自然不肯深談。

鬼谷子雖然多年不出山，可是他一直留意著天下。秦牧弄出來的一切，讓鬼谷子非常震驚。

可以說，正是因為秦牧的出現，才把老頭勾搭了出來——起碼是其中一個原因。現在鬼谷子意外遇到秦牧，他非常想和秦牧談談。

何況秦牧還是他徒弟的丈夫，這不是外人。

只是第一次見面，而且身邊還有外人。李信和白傾城，在鬼谷子看來全是外人。

鬼谷子也不好多談什麼，可是他又不想這樣就放秦牧走，於是就這樣尬聊起來。

白傾城聽得鬱悶。這老頭怎麼連他徒弟的半點本事都沒學到呢？如果你有高漸離一半，不，哪怕一成的本事，也能哄得人開心。

可見你不怎麼樣。

李信這時候到沉住了氣。他一邊為眾人勸酒，一邊旁敲側擊的打聽秦牧的事。

正在秦牧不厭其煩的時候，突然李信的家人匆忙跑了過來，低聲在李信耳邊說了兩句。

李信聞言臉色一邊。

他立刻起身，對眾人說道：「秦王有招，李信即刻去咸陽。」

「李將軍請自便。」鬼谷子揮了揮手。

「老神仙，您和我一起下山嗎？」

「你且去忙，我還要和秦先生賞風景。」

軍令如山，李信匆匆的離席而去。

這下亭子裏面只剩下三個人。

「鬼谷子，你怎麼不走？」白傾城看到老頭還不走，有點氣憤。

被這麼一個年輕姑娘呵斥，鬼谷子一點不生氣。他都幾百年的壽命了，早過了爭先鬥氣的年紀。

「白姑娘，我和秦先生，正如古人所言：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我們是一見如故。」

「呸！」白傾城可不跟鬼谷子客氣。再說，這老頭竟然是羋華的師父，這讓白傾城莫名的對鬼谷子有點討厭。

之前她知道鬼谷子是高漸離的師父，所以才留了他一條小命。

剛才聽他們談話，白傾城才明白原來羋華也是這老頭徒弟，這就讓她對鬼谷子討厭起來。

羋華就是個討厭的女人，如果她不是秦牧的女人，自己早殺了她了。

現在她師父在這裏，還說和猴哥一見如故。難道你也是猴子不成？

「老頭，那個李信都跑了，秦王召見肯定有大事。我看他那麼尊敬你，你不跟過去幫幫他？」白傾城一心把鬼谷子趕走。

「白姑娘，你知道秦王因何召見李信？」

「不知道。」

「那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