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姻緣

第 8 章 姻緣

折檀發現,今日長兄沒來請安。

剛起了疑惑之心,他的小廝便過來給主母解釋,說是昨晚上宮裡突然傳召,半夜離開的,現在還沒回來。

折檀就突然想起了那日幻聽里選未來夫婿時的一個要求。

——必然是要時時有空的,不能像我這般忙,不然阿檀白日里想做件什麼事情,都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她低下頭偷偷笑起來:其實自己挺貪心的,又要人家有權有勢,還要人家日日陪著自己。

壞姑娘就是這般的嗎?

然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自己可能本質上就是壞姑娘,只是一直偽裝的很好!

這個可能性讓她覺得自己最後一點遮羞布都被拿走了,低著頭良久,等斧頭走了,她才敢抬起頭,忍住對自己的唾棄捏了一塊栗子糕繼續啃壓住恐慌,半天才回神。

請安完了,嫡母看看時辰,道:「你們先去花廳里等著,那裡燒好了炭火,旁邊就是暖房,威遠候夫人說想從咱們家的暖房裡摘些花回去,待會你們陪著進,也各自折幾朵喜歡的花。」

折檀嗯嗯的重重點頭,她雖然沒有養花,但是卻很喜歡花。嫡母暖房裡的花都是名品,要是能折幾朵回去好好養在瓶子里,那可真是太好了。

折枝就小聲的道:「你不是喜歡母親的碗蓮嗎?正好求一株,自己回去養。」

折檀有些不敢,「可那也是母親喜歡的。」

折枝瞪她一眼,「暖房裡的花,母親都喜歡。」

那倒是。母親喜愛花,喜愛茶,除了父親,一切跟文雅之物沾上邊的東西,母親都是喜歡的。折檀就猶豫的點了點頭,「我待會問問母親。」

折枝就道了句:「對,你先問問。」

這性子,看來還得慢慢教才行。

於是四個姑娘和兩個少爺便一起去了花廳裡面,折棋坐下便讓小丫鬟拿了本講解花的花間集看,根本不跟旁邊的人說話,折枝也有自己的高傲,她也不屑跟折棋和折果說話,拉著折檀坐到了對面,給折檀遞了一碟子栗子糕。折果瞧見兩人率先落座,冷哼一聲,不屑的坐在了旁邊,端起了一杯茶水。

折峰和折丘互相看看,也不說話,各自坐在了自家的姐妹旁邊。

這便是折家幾個姑娘少爺的日常相處了。折檀捏著栗子糕,見了折果的神色,忍不住又藏了幾塊糕點在袖子里,以備不時之需。果然,剛坐下沒多久,折檀就覺得自己真是藏對了!

她家三姐這張嘴,又開始叭叭叭的開始胡說八道了。

「我說這人啊,真是不要臉的才能過的好。」,她也不看折枝,只對摺丘道:「三弟啊,你可知曉,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做了孽障事,即便現在得意風光,將來也有天收。」

折棋依舊翻書,折枝又給折檀遞了一塊糕點,並回了句,「是,三弟,你記住,舉頭三尺有神明,嘴賤自有天收。」

折果手啪的一聲打在桌子上,然後突然笑了出來,「三弟,除了這些,你還需記住一件事情,這以後娶媳婦啊,要娶大家閨秀,可不能娶個不三不四的回來,比如——那些不守禮數,私通外男,自己給自己找夫婿的。」

折枝自來是個爆性子,聽了這話還了得,就要站起來罵,折檀連忙拉住她,「威遠候家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二姐姐,你冷靜些。」

打起來可不好看,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打。

折枝哪裡管這個,威遠候夫人從小就看她和玉姐兒打一塊,早知曉她的秉性,至於劉四劉崇禮,她依稀記得小時候她玉兒姐的時候,劉崇禮就站在旁邊看著呢。m.

未來婆家知曉她的為人,被看見了也無所謂,倒是這折果,最近愈發的蹬鼻子上臉,上回胡姨娘跑到折檀面前去鬧的事情,她還沒找她算賬呢!

她自小就打人,折棋和折峰坐在旁邊看熱鬧,折丘連忙去拉折果,折檀也扯自家姐姐的袖子,眼見狀況愈演愈烈,她都要著急死了,一著急起來,聲音就大,顫抖著聲音打喊了句:「二姐姐,等晚上咱們再拿麻袋套了她,好好地打一頓,現在別打好不好?」

她這一嗓子,喊的花廳里俱是一靜。折棋好奇的看向折檀,將書本合起來,說出了到花廳里的第一句話,「阿檀怎麼敢說話了?」

折峰琢磨了下,「估計是受了大刺激。」

就連折枝也僵硬著身子沒動,然後慢慢的回頭,很是歡喜:「阿檀,孺子可教,你如今已經膽兒很大了。」

只有折果反應過來,尖叫道:「好啊,真是個壞胚子,蛇鼠一窩,大的要打人,小的竟然還學會了套麻袋打人!」

折檀很是羞愧,她確實是個壞胚子了,但是!只要三姐姐敢破壞二姐姐的婚事,她還能更壞!

她第一次如此生氣的站在那裡,氣啾啾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栗子糕,穩穩的朝折果砸了過去,深呼吸一口氣,聲音雖糯,但卻鼓足了氣勢大喊道:「來啊,我就是壞胚子,我就砸你!」

——啪嗒!

折果因為太過於震驚,沒有躲開,衣裳被砸了一團印子出來。

折檀很滿意,她如今是個心機足足的壞姑娘了,砸的地方也是精心細選挑選出來的——她特意砸了二姐姐的領口,十分顯眼,只要二姐姐要臉面,肯定是要回去換衣裳的。

然後,又見人好像被她砸懵了,眼睛瞪大,內心歡喜,趁機從袖子里一把抓出剩下的栗子糕,齊齊的朝二姐姐砸了折果一身。

這時,折果才反應過來。

她怒火中燒,倒不是被砸疼了,而是腦海里出現了一句循環反覆的話:

——竟然連折檀這種人都敢欺負她!

傷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她跳起來,立刻就想撕了折檀的嘴,正要罵一句小娼婦你敢打我時,樂氏從外面進來了。

她是接到丫鬟的報信來的,眼見這場景,皺眉道:「幸虧威遠候家的人還沒來,不然看見咱們家姑娘這副模樣,還以為是英國公府家教不嚴。」

折果在嫡母面前還是很老實的,哭訴道:「母親,你可得替我做主啊,阿檀竟然拿栗子糕砸我。」

樂氏看了眼折檀,再看看折枝,眉頭鎖的更深了,「阿果,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才將阿檀逼到如此地步?」

那麼個膽小的人,會去砸別人衣裳?

折果愣住,折枝樂了,正要說話,卻見嫡母又道:「有話晚上再說,威遠候夫人馬上就要到了,阿果,你回去換件衣裳,不準再出來,阿檀,到底是你砸人不對,你去祠堂跪著,晚上我再想想怎麼處置你。」

折檀昂首挺胸的走了,走之前還給了姐姐一個放心的眼神。

雖然被罰了,但是她從沒這麼暢快過。倒是樂氏見她這模樣有些奇怪,深覺這孩子最近變的有些多。

折枝有些心疼妹妹,但主母這般做,她不能反駁,只能呆在原地,不得不又嘆了一口氣。

***

折檀可不知道折枝的擔心,她只覺得今天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而且,原來做壞人的感覺這麼好!

她想做個壞人了。

不過跪在祠堂后,她又有些羞愧:面對列祖列宗,她說不出自己已經是個壞姑娘的話。

於是就儘力想其他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朵里突然出現了幻聽。

折檀立馬醒神,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長兄的身影。

躲在暗處,著急來看阿檀的折灤便更加緊張了。

——阿檀沒發現我吧?

折檀便明白了。她的病應該是更嚴重了。如今,沒有了長兄在附近,她也幻想出了長兄藏在某個地方。

哎,這可怎麼辦呢?她越發沉迷幻聽了。

——阿檀今日怎麼會如此的激動?聽聞她還砸了折果。

這個啊。

折檀低下了頭:她想保護二姐姐。

她的眼淚珠子突然就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滾下來。

小時候,一直是二姐姐保護她和睞姨娘。她和睞姨娘總是被隔壁的胡姨娘和三姐姐欺負,二姐姐要是不凶,就保護不了她們。那麼小個人,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她卻努力叉著腰,將她和睞姨娘護在身後學著胡姨娘罵她們的話罵回去。

折檀依然還記得她四歲那年又一次跟隔壁吵架,二姐姐沒罵過胡姨娘,睞姨娘又只會哭,她也只會呆愣愣的站在一邊,二姐姐整個人都炸了起來,弓著背橫衝直撞的朝胡姨娘撞了過去,像一頭隨時要爆發的倔牛,嚇的嫡母連忙讓胡姨娘搬走了,警告了一番,這才換得了一些平靜的日子。

所以,其實很少有人記得二姐姐一開始也不是這般的脾氣,她自己曾說過,幼年她最喜歡的便是嫡母的氣質和行為舉止,但她不是嫡出,沒有大姐姐可以坐在一邊看戲的命,所以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性子爆一點,敢跟胡姨娘拚命,敢直接朝著奴僕罵,這般下來,像個一點就炸的人,誰也不敢惹上門來。

折檀想起這些,哭的更厲害了,身子一抖一抖,眼淚根本停不下來,覺得自己是個沒良心的,二姐姐這般的好,可她上回還怪二姐姐總罵她。

二姐姐罵她都是應該的。

她擦擦眼淚水,畢恭畢敬的給列祖列宗磕了一個頭,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滿心的虔誠: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女折檀願意一輩子嫁不出去,換來二姐姐的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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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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