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還沒有整合信息。」477猶豫了一會，許可權允許的範圍內，它對自己的宿主還是很誠實的，「……大概相當於地球位面的原始時代？」

「……」邵西啪嘰倒下，攤著翅膀也不修鍊了，「你弄死我吧。」

原始時代？！

他就算能修鍊又怎麼樣？能變人又怎麼樣？

一個人光着屁股風餐露宿奔波在荒野里對着猿猴孤獨求敗嗎？

「西西，不要這麼悲觀。」447能為了通過終極測試，硬生生頭鐵熬了五百年，在心態上還有可取之處的。

「吃喝住行的東西都能通過位面交易器交換來，實在不行，我這裏有不少從地球位面吸取來的編草鞋織蓑衣的數據流，你知道么，樹皮也能做成衣服穿，肯定不會讓你光着屁股的。」

「……」邵西幽幽道，「不會安慰別勉強自己。」

邵西剛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被447噗的一口水澆滅了，鳥生重新陷入黑暗。

要是447能突破系統許可權就人生際遇這個話題跟邵西對酒當歌互頌一番衷腸，估計倆倒霉蛋能一拍即合，抱頭痛哭上。

坎坷命途，知己難覓啊。

……

孵化滿三日後，邵西的食物也換了。

因為原始時代的打擊，邵西一直蔫巴巴的提不起勁兒，等回神的時候，他已經咽下了鳥媽叼來的蟲子。

白白胖胖的，落進他嘴裏的時候還在蹦躂。

由於鳥爸受傷，暫時無法飛翔，給兩個幼崽覓食的重擔，都落在了鳥媽的肩上，邵西僵了僵，硬是沒吐出嘴裏的蟲子，囫圇咽了下去。

反正都變成鳥了，他還矯情什麼？

主要是，他身體里的鳥類本能嘗著嘴裏的蟲子賊香，就很離譜。

大概是被美味撫慰了，加上447在腦子裏抑揚頓挫的暢想未來，邵西很快又恢復了鬥志。

原始時代怎麼了，全是他的天下，還不是隨便折騰，在一張白紙的基礎上，他能畫出無限可能。

人生大舞台，就是窮折騰。

今天鳥爸在窩裏，邵西不好把鐵蛋拿出來，禿毛鳥崽被家長鎮著，難得在白天安生一回。

邵西修鍊的時候，身邊匯聚起更濃郁的靈氣，鳥爸和鳥崽都不自覺的靠過來，恨不得把他夾成一張餅，擠得喘不過來氣。

「小寶，靠着你好像傷口都不疼了。」鳥爸蹭著邵西的腦袋，對它這個小兒子稀罕的不得了。

「……」

邵西感受到在他身邊的鳥爸吸收靈氣的速度明顯快了些，忍下了被擠成餅的折磨，在心裏跟447嘀咕。

「你信息融合的怎麼樣了？這裏的鳥為什麼會說話？分化是什麼意思？」

447有些為難：「……才過了一天。」

邵西愣了一下：「才一天嗎？」他怎麼覺得都快趕上一個周了。

他現在太閑了，眼不能視物，又沒有娛樂項目打發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過了沒多久，447突然驚呼了一聲：「西西，我知道了。」它剛整合了一些信息。

「這個位面的獸類分為野獸和智獸，智獸擁有智慧，部分天賦異稟的智獸可以進化出人形，它們把這個過程叫分化，能分化的就是獸人，無法分化的就是半獸人，擁有智慧，卻無法變成人。」

所以給幼崽吃三天進化果是為了優化體質，增加分化的幾率。

果然這個位面的動物並不簡單，邵西還是忍不住抬起了頭。

「你看以我的天賦，能不能分化？」

「你已經修鍊了，身體里的能量運行規律已經跟本土的獸類不一樣了，理論上來講，是不能按照它們的方式分化了。」

「……」邵西愣了，也就是說他只能通過修鍊修出人形了？

也還好，反正殊途同歸，最後能變成人就行。

再者雖然不修鍊也有機會變成人形，但修鍊可以變強。

邵西不死心地問：「那一般的獸人都在什麼年紀分化？」

「看天賦吧，正常來講有天賦的獸人脫離幼崽期，獨立生存之前就能分化。」

「……」邵西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若是靠修鍊化形，少也得要幾年的光景。

片刻他又突然想起出去覓食的鳥爸鳥媽，便問：「它們是獸人還是半獸人？」

如果是獸人的話，豈不是也能變成人形？

邵西竟有些想像不出鳥爸鳥媽變成人的情形。

「我只能搜集當前位面的基礎信息，沒辦法檢測像這種體質問題的細節。」

447這麼說，邵西便也不強求了，總歸以後總有機會知道的。

…………

鳥爸只歇了兩天，就重新出窩覓食，一大早就不見鳥影兒。

邵西幾乎完全適應了當鳥的生活，每天吃蟲子吃的噴香，個頭也一個勁兒的猛躥，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兒。

另一隻鳥崽比他躥的更狠，邵西有時候緊挨着它，要不是觸感不一樣，恐怕會誤認成鳥爸鳥媽。

他心裏偶爾也忍不住犯嘀咕，這傢伙怎麼長得這麼快，早出生三天就這麼關鍵？

日子慢悠悠的過着，邵西的修鍊越來越順暢，偶爾悄悄從鳥爸鳥媽身上薅一些鳥毛，拿來跟林霽交易，換一點吃的。

趁著鳥爸鳥媽不在，給自己跟小禿毛鳥換換口味。

實在是那傢伙太饞了，他這邊一拿出吃的，那邊就聞着味兒擠過來了，最後弄得他也沒法好好吃。

邵西就索性準備兩份，拿出一份早早扔給那個不省心的傢伙，省得它湊上來攪和。

但林霽不建議他吃這些東西，獸人大陸上既然靈力充足，孕育的萬物自然都或多或少帶着靈氣，吃鳥爸鳥媽捉來的蟲子才對他的身體更有益。

邵西聽着有道理，就暫時歇了交易食物開小灶的心思，跟林霽交易的次數就減下來了。

之前的幾筆交易，把經驗點刷到了8點，447惋惜不已，天天催着他開發新客戶，邵西權當沒聽見。

開發新客戶哪那麼容易，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林霽那樣的小可愛，賠本扶貧，他現在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吸引別人交易？

大概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清晨。

邵西醒來，發現眼睛上覆的肉膜好像消失了。

他心裏一動，試探地睜開眼睛。

翠綠的樹葉在頭頂搖曳，陽光正好。

邵西近乎貪婪地盯着頭頂的葉片，脈絡清晰，甚至可以數清葉片底部細細的絨毛，他第一次發現用眼看世界的感覺如此美好。

切身體會到了擁有一副健全身體的幸福感，他甚至對現在的這個小鳥身體都生出些感恩的心。

「啾啾——」

左側的翅膀上傳來一片溫熱的觸感，鳥崽這些日子越來越喜歡挨着他。

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作祟，一開始還會睡一會兒醒來迷迷糊糊地推搡他幾下，後來就漸漸消停了。

實在屁股癢了就去頂頂鐵蛋，再也沒推過他。

邵西早就對他這個活寶鳥兄弟好奇不已，立刻扭頭看過去。

視線接觸到目標之後，他順着幼鳥比他鼓了好幾倍的肚子，仰起了腦袋。

幼鳥已經長出了灰白色的絨毛，正歪著腦袋，黑黝黝的眼睛同樣好奇地盯着他，幼鳥比他早幾天睜開了眼。

邵西震驚地仰頭看着這個體型是他好幾倍的大兄弟，腦子就像打了結，一時反應不過來。

恰在此時，天空傳來細微的動靜，鳥媽叼著一隻綠油油的大螞蚱飄然歸來。

邵西抬頭看到了一隻飄在空中的大毛團。

圓頭圓腦，嘴巴尖尖，淡灰色的背羽，腹部是純白色的絨毛，看起來渾身毛絨絨的。

明明是無害的小鶯鳥的長相，個頭卻比的上一隻小烏雞，像個蓬鬆的大毛球，讓人忍不住手癢。

邵西一瞬不瞬的看着這個大毛團盤旋一陣落在窩沿上，翅膀忍不住顫了顫，蠢蠢欲動。

然而窩裏的鳥崽卻比邵西行動力強多了，它遠遠聞着味兒就開始朝着鳥媽飛來的方向撲過去，玩命張嘴求食。

橘紅色的一張大嘴開開合合，輕輕抖動，招眼極了，極大刺激了鳥媽哺育後代的慾望，它低頭把食物塞進鳥崽嘴裏。

邵西看着險些將鳥媽的腦袋吞掉的大嘴，這畫面怪誕又荒謬。

他翅膀莫名哆嗦了兩下，腦子裏360度翻滾著四個大字：

鳩佔鵲巢。

邵西終於反應過來，這個一心推蛋的小王八蛋根本不是他的兄弟。

不知道是那個喪良心的壞鳥乾的缺德事兒，管生不管養。

可憐他一雙起早貪黑累死累活捉蟲子的鳥爸鳥媽，辛苦了半天竟然是給別的鳥養的種。

邵西看看一無所知的鳥媽，再看看比鳥媽個頭還大上一些的小王八蛋，心裏覺得詭異極了。

鳩佔鵲巢的故事他聽過，但這個世界又不能用地球上的生物衡量，以鳥爸鳥媽的智商難道就沒發現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種嗎？

邵西立刻呼叫447，447的位面信息融合工作已經到了尾聲，這幾天大概是忙着消化，一直沒怎麼出聲。

聽完邵西的疑問，447立刻盡職盡責的科普：「這小幼崽是虹鷂一族，這個種族是典型的三不鳥，不築巢、不孵蛋、不哺育，把蛋下在其他要孵蛋的鳥窩裏，它們的鳥蛋及幼鳥能分泌一種信息素，迷惑鳥巢的主人，把它們當成自己的幼崽。」

「你怎麼沒跟我提起過？」邵西之前眼睛睜不開，不容易發現，但447肯定一開始就清楚小王八蛋跟他不是一族。

447聞言有些疑惑：「為什麼要跟你特意提起啊，靈魂才是生命的本質，你的靈魂是人類，它是不是你這個身體的同胞兄弟有什麼區別呢？」

「那隻亂下鳥蛋的成鳥就不說了，就這個小王八蛋……」邵西用他覆著白色軟毛的翅尖指著旁邊的幼鳥，「小小年紀就知道幹壞事，把人家正經的孩子往窩外頭推，你看着就不想給無辜的鳥爸鳥媽伸張一下正義？」

邵西不知怎麼想起鳥爸鳥媽這幾天話越來越來少，一歸巢就疲憊睡下的情形，心裏堵得厲害。

447更加不理解：「這是生物界優勝劣汰的常態，每個物種的進化方向都不一樣，只是為了生存，人類也是一樣的。」

「你這是站在上帝的視角，覺得優勝劣汰無可厚非，可我又不是上帝，我有自己的七情六慾和偏好。」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隻幼鳥？」

邵西被447一句話問住了，是啊，他現在知道了又能拿這隻幼鳥怎麼辦呢？

也推出窩去摔死？

不說他能不能下得去手的問題，朝夕相處了這麼些日子，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隻幼鳥陪伴他的時間最多。

不管是愉快的還是焦灼的，這隻幼鳥陪在他身邊，免去了他一個人面對未知的孤獨，人是有感情的。

而且，這隻幼鳥什麼都不知道，它只是根據本能努力生存着。

447看他糾結，便隨口道：「你沒有必要想那麼多，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也不算是那兩隻彩雀的孩子，你跟這隻虹鷂幼崽是差不多的。」

邵西猛地頓住，像是戳中了內心最難堪的一面，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眼見着情緒萎靡起來。

447敏感的察覺到什麼，幾乎本能的解釋：

「西西，我不是那個意思，這顆蛋生下來的時候就是死蛋，如果你的靈魂沒有融合進來，它早就臭了，或者被那隻虹鷂幼鳥推下巢去了，你沒有鳩佔鵲巢。」

邵西聽完得到些許安慰，神情還是萎靡：「就這麼巧，是顆死蛋？」

「不是巧，是我特地找的，按照系統法則，隨意扼殺位面生物是要被抹殺的。」

說到這裏，447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其實那天我還檢測到一團蛙卵，裏頭有好幾個死胎，隨便選一個都比融合這個鳥蛋容易。」

「……」邵西光是聽着就嚇出一身冷汗，他差點就變成了一隻癩蛤/蟆？？

「但是我想着，你應該不會喜歡，還是費了些力氣，把你塞進了這個鳥蛋。」

「我謝謝你。」八輩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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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的種類參考花彩雀鶯，放大個幾十倍就是我們的小西西了。

感興趣的可以搜搜，那個最胖乎乎最可愛的就是了。

敲重點，最肥最可愛的那個。

鳥類一般是雄性比雌性漂亮，所以鳥媽的羽毛是灰白的，也很可愛的。

ps：雄鳥拚命比美比才藝，都是為了得到雌鳥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