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一條春

第16章一條春

庄卓芝說的試鏡，是一家新的電影公司開拍的新電影，這家電影公司還叫新戲劇，可真是從頭到腳新到尾——當然，這公司的名字對阿春來說不算太新，甚至還有點舊。這電影也不算太新，阿春是看過的，沒錯，這電影她還真的看過，雖然不是太記得了。

這電影叫做《識女仔》，簡單來說就是男主追求女孩子的過程，反轉的是後半段是女主追求男主的過程。但因為這類電影普遍男主角一個比一個普通又路人甚至比路人顏值還差些，基本上可以看作是diao絲yy的傑克蘇電影。

這類電影的主要內容都差不多，普通到令人髮指的男主角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追求貌美如花的女主角，中間發生了n多笑料，最後美女不愛王子愛diao絲，兩個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放後世都爛大街到必定撲街的電影，此時還沒人拍過。

阿春看的時候都覺得女主角很可惜，後來翻評論一看，大家都這麼認為。等來到了這個時代，阿春懂了，這年頭演電影拍電影的多數都是做武打功夫出身的，帥哥奇缺。

其次，大概在男人中也有點鄙視鏈，多數都不帥並且自覺很有實力的情況下，帥哥作為小白臉是要被歧視，而且被狠狠的歧視的。另一方面都是做武師的，長得太俊秀就顯得不夠男人，並且會給人一種這人打起來肯定沒那麼好的刻板印象。

這裡就要說到，Ltv的同一個老闆開了一家電影公司，叫梁實電影公司，而梁實里出了另一個人才直接在原來的公司學會了怎麼拍電影之後，拉了一個班底出來自己單做，叫萬興電影。

梁實和萬興都是武打電影起家，做的就是庄卓芝之前拍的那種五六十年代的布景粗糙，劇本粗糙，動作實際的武打電影，雄性荷爾蒙爆棚，女性角色都是杵在旁邊甚至乾脆沒有的擺設。

不管梁實還是萬興，已經是現在最大的電影公司了，這樣的電影公司里，居然都沒有正經的女性角色。可想而知，為什麼《識女仔》這樣的電影會受歡迎了，因為之前女的連人都不算。

花瓶也好，yy工具也好，至少《識女仔》這類的電影，給了女性角色正式出場的機會。

在此之前，紅港人能正眼看到漂亮女明星並且知道這人是誰的機會，基本上都是從灣灣的各種文藝電影，或者是各大電視台的電視劇裡面才能找到。

就是《識女仔》這電影，阿春到了片場之後也才知道，女主角是個灣灣女明星，叫鄭麗婉，眼睛很大，五官柔和，笑起來很甜，據庄卓芝說演過幾部灣灣劇還唱過唱片……

反正阿春是不認識的。

庄卓芝則演女二號，一個被男主角追求的女明星，關鍵還被追求成功了，又被三了。這個三就是女主角，一個……不知道為啥就愛上男主角的女侍應，最後三成功了。

多麼奇葩的劇情，放後世要被所有up主吐槽個一百八十遍順便為各大網站增加kpi。

看完庄卓芝手上沒什麼太大邏輯但笑點還挺多的劇本，阿春不禁感嘆，原來什麼年代都有這樣的電影，電影果然是造夢工具，演員都是工具人，實錘了。

這裡的男主角可不止女一和女二兩個美女愛上他，碰到的美女他都能搭上話，對他還都挺有好感，把同樣丑絕人寰但追女不成功的男二號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阿春：「……」行叭，幸好沒有任何親熱戲，頂多是一起拉個小手，跳個舞蹈。

「哈？」庄卓芝這才聽說了阿春新工作是在半夜的事情，而且阿春的訓練班還沒完：「那不然我跟導演講讓你客串一下？只有一兩個鏡頭，今天就能拍完的。」

本來有個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庄卓芝是打算推薦給阿春來著，都是在舞廳，保齡球場這種室內戲，劇組為了省錢趕夜場的，結果現在阿春是沒辦法試鏡了。

都是跟導演說好了的，結果現在要臨時放鴿子，但阿春來都來了，庄卓芝就打算再拜託一下。阿春也聽了庄卓芝說的角色，同樣是個工具人，男主角的前女友，痴纏男主角，被分手之後從國外追回國內，哦，男主角還是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高富帥」（阿春：……）。

電影前半段男主角追求女明星她沒出現，後半段女主角想破壞男主角和女明星，就先是想辦法把這前女友招過來，再自己上陣，又走婆婆政策，反正極盡所能讓男主角愛上她。

男主角也的確愛上了，但女明星跟女侍應一比較當然更捨不得女明星，迫於面子不肯承認，到了最後關頭還要有個面臨生命危險的追車戲，生死關頭才承認。

真的是……

「那也不是完全不能演。」阿春看過劇本，女三號這個前女友都是人少時的室內戲。

要是換做是後世一個電影要磨合很久才能拍完的那種，阿春也不敢打這種保票。問題是現在都是比趕火車還快的趕進度，女三號的戲份完全不難，跟導演那邊調度好，她拍完自己的就趕得及回去電台，反正都在隔壁。做完節目再回來，一樣繼續演。按照現在普遍拍電影的速度，阿春這個角色用不了半個月就能拍完，快一點甚至一個星期就能搞定。

作為一個瘋狂缺錢的打工妹，阿春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多賺些錢。庄卓芝猶豫了一下就帶她去找了導演，隨即阿春就來了回現場試鏡：「哦～達令～我是你的spring啊！」

別說導演，旁邊看著的庄卓芝都愣了。

原本阿春的劇本是灣灣劇台詞的各種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在這樣的電影里有點微調侃的意思，鄭麗婉演過類似的劇：哦，親愛的，你說過我是你的春天，你走了，我的春天似乎也走了。

結果被阿春重新解構成了這個樣子，就……

非常的符合原本的人物設定。

導演名叫譚天，本人就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就是學的不是電影，回到紅港做了幾年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最後一頭扎進了電影界。劇本里的男主角有一部分就是以他為藍本的，嚴格來說是他跟監製嘮嗑吹水聊出來的靈感，完成劇本卻是公司里幾個人一塊做的。

劇本的概況其實有點西方，但內容和笑料卻是眾多人群策群力改的，非常符合紅港現代底層人民的生活，基本上都很本土化。換句話說，紅港現在最時髦什麼，他們就拍什麼。

這種「有錢人刷上千萬公交卡」的類型喜劇片，最大的特點是完全不能細推敲，有大概的劇情，看起來像那麼回事，能連接起來笑點，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實際上是完全經不起任何推敲的，從長得一看就苦大仇深完全窮苦大眾形象穿上名牌也像地攤貨的男主角，到長得漂亮美麗一臉沒受過人間疾苦樣子的女主角，剩下男二和女二才稍稍符合一點自己角色的形象，阿春這個女三更不用想了，哪個本土abc還能看得懂某某阿姨？

當然，不能說譚天他們不盡心，阿春看過這之後其他導演拍的類似作品，這個已經是最完整的故事鏈以及最符合邏輯的一個了。畢竟現在的觀眾普遍就愛看喜劇，太符合邏輯這故事明顯要變悲劇，真寫出什麼悲劇內核來票房就得杯具了。現在的觀眾那都是相當直白的表達自己看法的，不好笑啥宣傳都沒用。

「你以前去過國外？」導演看了半天，中間插嘴問起了這個問題，阿春的表演讓他想起在國外的日子，確實有女同學這麼說話，還是那種把眼睛放在頭頂的白人女同學。

「沒有，我見過外國人。」阿春說，她看過不少英劇和美劇呢，還有真人秀，抓馬誰不愛呢？

問完，導演示意阿春接著演，阿春就接著照著劇本念台詞，語氣浮誇，動作抓馬，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凡爾賽的氣息，哪怕對面是什麼都沒有，她也能無實物表演出婊里婊氣的氣場來，偶爾生氣時還咬牙切齒的撅嘴做出英文髒話開頭的口型。

什麼s開頭的，f開頭的，d開頭的，轉頭又一臉無辜裝可愛……

「導演，導演？」

不只是譚天，包括推薦阿春的庄卓芝都有點如夢初醒，她知道阿春犀利，但不知道阿春這麼犀利。譚天更識貨一點，他神色莫名的看著臉上還有嬰兒肥的阿春，要真是僅僅觀察就能表演的這麼透徹，這小姑娘絕對前途無可限量！

既然如此，本來沒把阿春當回事的譚天決定答應兩個人的請求，可惜現在公司暫時沒有藝人的合約，不然他肯定要把這個小姑娘簽下來。

不過他也問了阿春對拍電影有沒有興趣，大家留個電話，以後有本子可能會找她。結果就聽阿春笑著點頭：「好啊，不過應該不會有多適合我的本子吧？」

這話把信心滿滿的譚天堵的有些夠嗆，想想就知道了，都是男人拍的男人電影，簡直就像一群和尚。他們自己公司也一樣，唯一一個女性合伙人還是另一個合伙人的女朋友。

就是他們這公司自己拍著這部戲，找導演的時候都沒人肯拍，大家都是拍男人拍慣了的，觀眾也愛看。冷不丁拍了女人做主角的電影，撲街了怎麼辦？那不是砸招牌？

搞到最後，一個都不肯接，譚天這才硬著頭皮自己上，他心裡也沒底。

新戲劇開門紅一共拍了兩部電影，《識女仔》這部算是買一贈一的打包拍攝，公司資金重點還是放在另外那部電影上，那部可是請了本土一線明星，他們這邊則都是沒什麼名氣的人。但大家的期望也不高，只要不賠本就可以了，少賺一點那就更好了。

所以阿春說的中間請假幾個鐘頭都不是事情，她請假他們可以拍別的，照阿春這表演狀態，就相當於給劇組省錢了。而後續的拍攝中也的確是如此，阿春是演員里完成度最好的那個。

「你怎麼能做到每次都一條過的？」跟她拍對手戲的男主角李兆業忍了幾天之後終於問了出來，李兆業也是演員，以前是梁實的武打演員，演這種的純文戲還是喜劇他總有些不習慣。

「自己提前多練幾遍就行了。」阿春這樣說。

李兆業：「……」他當然知道要多練幾遍啊，但架不住戲份太多很難不出錯啊。

其他的人則震驚於阿春居然還有時間練習，她每天請假搞得全劇組都知道她兼職三份工了。

有時候他們還會聽一下阿春的節目，畢竟真的很好笑。

「有些橋段我們可以記下來。」監製黃河谷跟譚天說。

他們公司成立的時候有君子協議，定好的劇本不改，自己也不能改，既然這次不能用，那就下次用好了。譚天比他悲觀多了：「能有下次再說。」

阿春沒騙人，一個電影的女三號戲份，對阿春來說是真的不多，君不見未來動輒五六十集的電視劇，主角大咖能真正拍出來的也就二十集左右，剩下的全在注水。

水從哪裡來？那就只能是便宜的小角色身上來。

電視劇賣錢論集數收錢，有大咖的配角才能是有後台的，像阿春拍的全部無名氏的電視劇，那基本上就是全員都在注水，經常性的一群人站著坐著走著對話，時間過去了一兩集，劇情沒有任何變化。

背莫名其妙車軲轆話來迴轉的台詞背的太多，女三號這點戲份，對阿春來說真的沒什麼。

何況她也不是完全沒差錯，只不過有差錯時自己能自然的兜回來，導演就給過了。

沒辦法，電影都是膠片拍攝，太特么的貴了。

沒什麼大錯都不會重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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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過了一千，今天依舊多更一點。

這篇應該是長篇……應該。

那個年代的電影，普遍都很粗糙，但是信念感很強，會讓人忽視服化道和穿幫。

另外也是純膠片真的貴。

晚安，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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