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愛
言子期一把握住安思郁猶有些冰涼的手,順勢將尚有些懵懂的她擁入自己懷中,與她緊緊相擁,不容留半分的縫隙……
「你終於醒了……」言子期話語間不由哽咽道。
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要失去她了。或許,見到奄奄一息的安思郁的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意識到,在他的心中,其實是有多需要她、在乎她……
從前,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己身後,仰望着他,祈盼着他,他一直以為,她依賴著自己多一些,卻不曾想,他對她的依賴,其實更甚於她!
好在,她還在;好在,她沒有離開自己身邊!
觸到言子期溫熱胸膛的那一剎那,安思郁才發覺,此刻,她才是真的清醒了過來,從地獄走過一遭的她,終於回到了有言子期所在的人間!
「將軍,你怎麼才回來,我……」
她再也綳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不斷湧出的熱淚,頓時浸濕言子期肩頭一片……
幾多委屈,幾多恐懼,幾多不甘和絕望,通通化在她的聲淚俱下中,一點一滴反覆擊穿着言子期的心!
「對不起,郁兒……」言子期自責道:「對不起……從今往後,我再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他不停安慰著安思郁,道:「別怕,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兩人相擁而泣,肆意宣洩著這段時日心底的不安、恐懼、對對方的思念與愛意!劫后重生,怎能不去珍惜此刻難得的脈脈深情?
安思郁漸漸止住哭泣,突然,她一把將言子期推開,自己則不住向後躲去……
「將軍,請離開吧,我要休息了。」安思郁輕輕抹去腮邊淚珠,故作冷漠道。
言子期愕然!「郁兒,你怎麼了?」
「你走吧。」安思郁硬起心腸,努力想要隱去她聲音中帶着的隱隱哭腔。她將頭別過,不願讓言子期看到她已發紅的雙眼,道:「明日,我便回到我家去。」
「你生我的氣了嗎?」言子期聽聞她言,心如刀割,小心翼翼試探道。
安思郁緊咬雙唇,努力抑制住心底的痛徹心扉,語氣冰冷道:「我要休息了,將軍,請出去吧。」
言子期愣在原地,一時間手足無措,安思郁突然冰冷的態度令他不明所以……但有一點,他卻很肯定!
這不是真正的她!
她一貫坦誠、樂觀,有事說事絕不含糊,方才伏在自己的肩頭,她的陣陣心跳,與自己的心雖有血肉之隔,卻同起同落。明明交纏無盡思念,即使怨,又怎會如此決絕?
答案只有一個!
「郁兒,你看着我!」言子期大步上前,漸漸逼近蜷縮床角的安思郁,輕聲道:「你是不是,因為太后逼你喝下的那碗湯,對我冷漠?」
安思郁驚詫,他竟讀懂了自己的心,下意識的回望他,而那驚異中帶有閃躲的眼神,坐實了他的猜測。他心中一疼,身體卻繼續逼近,道:「郁兒,回答我,是不是?」
他的眼睛很紅很紅,眼眶含淚,像是下一刻,血淚便要奪眶而出一般,他那俊美絕艷的臉龐,此刻微微顫動,無聲只是祈求自己的一顆坦誠相待的心!而她,又怎能忍得下這顆心來拒他於千里之外?
可現在,如此遍體鱗傷、儼然廢人的自己,除了負擔和壓力,還能帶給他什麼?
她瞬間破防,眼淚再次絕堤而下,哭着道:「沒錯,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我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不能為言家延續血脈,看在你我這夫妻一場的情分上,給我個體面,讓我走,不好嗎?太后說,她會再為你尋一門良緣,我……」
她愕然睜大雙眼,言子期早已霸道上前,俯身將她狠狠強吻住,將她後續的話語封在她的淚中……
在她唇邊輕咬了一下作為懲罰,戀戀不捨結束了這久別之吻,言子期直面安思郁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安思郁,最後一次,我不准你再說這樣的話!」
安思郁尚迷離於這久違的霸道之吻中,言子期的話語響在耳邊:「你昏迷之時,我已向母親陳明,此生唯你,必用一世守護,無關旁人,無關其他。」
「你……你和母親說了……」安思郁驚訝的說不出話。
「沒錯。」言子期與她四目相對,鄭重道:「我愛的是你,郁兒,無關你能不能生兒育女,無關你能不能為言家延續血脈,只要你在我身邊,只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你說……你……愛……我?」
「對,我愛你,安思郁!」
他說,他愛她!
他從前從未說過愛她,只是喜歡,雖說意思相近,在安思郁看來,卻終有不同。
愛,意味着攜手同行的勇氣,意味着生死相依的堅絕,意味着彼此認定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決心!
「你真的……想好了?」安思郁仍有些不敢相信,最後確認道。
言子期暖然一笑,用手輕輕拍了下安思郁小腦門,道:「真的想好了!以後,不準再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
這久違的額間輕觸,瞬間卸下了她心中大部分的焦慮、猶疑和不安,但,在她的背後,最大的隱慮,可不單單是一碗「絕婦湯」的問題!
不顧倫常也要向她表白心意的皇上,忌憚她的皇后與眾妃,痛恨她的太后,恨不得置她於死地的佟敏兒……
思忖片刻,她還是決心問出:「你可知,太後為何要灌我這湯?」
言子期語氣有些低落,道:「我知道。皇上心儀與你,燃漫宮煙火向你剖白心意;皇后對你動用私刑,用針刑傷你;佟敏兒鼓動太后給你灌服了『絕婦湯』,理由是,不可玷污皇室血脈……」
他咬着牙說出這些,全身都在顫抖,字字泣血,一滴淚從他眼眶中,悄然滴落在安思郁的手背……
「郁兒,這些傷你的人,我必不會放過!」
「子期……」
安思郁的心,徹底化在他這火熱目光和久違的輕觸中,將最後的不安卸下,與他緊緊相擁……
她終是沒有愛錯人,這個願意為自己對抗全世界的人!
「我也愛你,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