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童下山

第四章 神童下山

過了生日正經爬上飯桌的蘇清然,繼桃花糖后,又一次被蘇兼的高超廚藝和廣大神通折服。

爺爺經常在下午的時候,喚清然來認識食材。

「清然你看,這是廣西的狸唇,今天晚上爺爺給你涼拌了吃。」

或者是叫小小,「小小,把前兩天曬的青海鹿筋拿過來。」

又時常會現場傳授複雜的廚藝。

「清然來看着,爺爺教你這東海黃唇蛟要怎麼做。」

在清然眼裏,不論多珍貴的食材,爺爺都能弄到,不論多繁瑣的製作過程,爺爺都能精通。

於是,當清然看着爺爺用第十八種做法蒸了駝峰,第七種辦法燒了鳧脯,又走到自己枕邊用紫砂壺開始熬燕窩時,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爺爺,你年輕時在外面,是不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廚子?」

爺爺神秘道,「不是。」

清然道,「那為什麼爺爺的廚藝這麼高超?」

爺爺笑道,「爺爺雖然不是最有名的廚子,卻是最有錢的廚子呀。」

沒錯,爺爺的確非常有錢。

即使離世隱居,偶爾也會有客人上山來特意拜訪。

「蘇老爺子,這是今年東海最好的魚翅,魚唇,給您帶來了一箱。還有海參,最好的紅參,只有十八隻,都在這裏了……您看,去年您畫的那幅雪月,能不能送給我?」

「蘇老先生,這是八百年的金星紫檀,花了我好大力氣才運上了山,您可千萬要收下,還有這是您要求的桐木,您看,那四弦琴做不做得?」

「蘇老爺子,這是我剛從美國淘到的柏比式石,一點五克拉,特意給孩子們帶來玩的。」

「老朋友,這是今年春季的新款,來,小少爺,小姐,你們看看,喜歡嗎?」

每次這些人來,都會帶着精美的盒子袋子箱子,爺爺一般只挑幾件,有時連挑也不挑,就讓他們全數帶下山去。

而那些從蘇兼那裏得到禮物的人,沒有不笑咧著嘴,顛顛地下山的。

吃着外面送來的山珍,玩著外面的寶石,穿着外面的衣服,看着那些外面來的人的背影,蘇清然對「外面」的世界,越來越好奇。

直到有一天,他問爺爺,「爺爺,你送給他們的那些擺設字畫,他們為什麼那麼高興?」

爺爺笑道,「因為爺爺送給他們的,都是極品。」

蘇清然驚訝道,「那剛剛小小姐那幅畫,怎麼也送出去了?」

爺爺道,「小小的畫,在外面也很受歡迎的呀。」又道,「你好好努力,下次爺爺把你的畫也送出去。」

聽到這番話,蘇清然有一點受寵若驚,待緩了緩,終於問出了那一直想問的話。

「爺爺,能不能帶我去外面看一看?」

蘇兼想像了一下帶着兩個孩子出去的景象,道,「不成。」

蘇清然不死心,搖著蘇兼的手,「哎呀爺爺……」

蘇兼還是搖了搖頭。

是夜。

小小躺在被子裏,望着窗外的星星。

春天到了,萬物都開始生長,連星星彷彿也在生髮,一閃一閃間,就多了起來。

木窗外的櫸樹,高大的陰影不再單薄,樹上的氣孔散發出的生命氣息,順着夜晚的風,吹到了小小的鼻子裏。

小小很是愜意,她不願睡去。

她喜歡春天的夜晚,對她而言,這樣的夜晚,就像是另一個清晨,總有那些神秘的動物在夜晚醒來,就像星星在黃昏蘇醒一般。

此刻,她想同星星一起安靜地醒著,像那些神秘的動物一樣,睜着眼睛。

那個小渣渣應該已經睡熟了吧,她笑着想。去年春天,他就特別喜歡睡覺。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樣的夢呢。

如此想着,小小的眼皮,也漸漸沉了。

直到一個軟軟的,裹着布料的東西鑽進了她的被窩。

「噓!姐姐別怕,是我!」

蘇清然一拱一拱地就竄到了小小面前,毛茸茸的腦袋從被子裏露出來,肉乎乎的手指抵在紅紅的嘴唇上,可愛極了。

「嚇!你這麼晚還不睡,做什麼?」

蘇清然睜著亮亮的眼睛,撒嬌道,「姐姐,我們找個時間下山去玩吧。」

小小道,「問過爺爺了么?」

蘇清然道,「就是因為爺爺不讓,才晚上來找姐姐呀。」

「這……」

「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就出發吧!」蘇清然低聲興奮地道。

「這怎麼行,你這樣出去會遇到危險的。」小小擔心道。

蘇清然骨碌碌從被子裏滾出來,落在地上,耍賴道,「去嘛去嘛。」

小小看着地上的月光,着急道,「快上來,你會着涼的。」

「姐姐不去,我就不上去。」

小小聽着聽着,也精神起來了。

「好吧,那你要穿好衣服,我去拿些吃的。」

白色的月光涼涼地灑在山坡上,把小小和清然的影子投得長長,落在白色的石子路上,看不真切輪廓。

兩人穿着「春季新款」,向山下跑去。

山路曲折,直到黎明,兩人才跑到山腳。

「過了這段山路,前面就是一段石子路,再走過去,就是公路了,記住了嗎?」小小跑着,對身後的蘇清然道。

可是後面卻沒傳來清然的回答。

小小心裏咯噔一下,停住了腳步。

身後傳來了更加厚重的腳步聲。

「繼續跑啊。」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再跑,這小傢伙的性命,就沒有了。」一個高大的男子影子出現在小小面前的路上。

「外面的人都知道,蘇兼那老東西是個隱形富豪,沒想到今天我運氣這麼好,竟然能抓到他的孫子孫女。」

「姐姐,你不要管我,你先走!」蘇清然被那男子抓住,卻依然高聲喊著。

小小轉過身,瞪着那男人。

她哪裏會拋下自己的小渣渣。

蘇清然看着姐姐不走,心裏着急,掙紮起來,誰料那男人的手像鐵鉗一般,根本掙不動。

眼看着那男人一步步朝小小走去,他猛地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那男人吃痛,下意識地把蘇清然高高舉起,作勢就要往地上摔。

這麼重地摔下來,不是摔死,就是摔傻。

小小急了,奮力向前衝去。

眼看着蘇清然就要掉到地上,她說什麼也要接住他!

蘇清然抱住男子的手臂,帶着哭腔喊道:「姐姐,不要過來!」

小小哪裏能不過去!

那男人甩得更厲害,彷彿被一個大蟲咬着,卻怎樣也甩不脫。

索性,他一反手,掐住了蘇清然的脖子,另一隻手,正好抓住了小小的胳膊,把她懸空提起。

「看你還怎麼咬我。」

說着便大搖大擺地向山下走去。

蘇清然被掐著脖子沒辦法呼吸,只能嗒嗒地掉眼淚。

他好後悔,當初不該冒險出來的。

爺爺是對的,外面原來這樣不好玩。

他的手漸漸抓不住男人的手臂,眼前也開始發黑,但心裏想的還是小小。

若不是因為自己,小小也不會被抓住。

「姐姐,快走……」

男人見蘇清然已經沒了反抗的力氣,也不想真的殺掉他,漸漸鬆開了手勁,把他扣在了肩上。

蘇清然肚子硌在男子肩膀上,滿頭是汗,迷迷糊糊,難受得厲害,突然哇地一下,把昨晚吃的燕窩,全都吐了出來,淋了男子半身。

那男子沒想到剛剛的舉動竟會惹來這等麻煩,氣得手忙腳亂,把蘇清然一下子扔在了草叢裏。

砰的一下,蘇清然的頭撞到了路邊的石頭,磕出了血。

小小看在眼裏,急的不行。

蘇清然只覺頭疼得厲害,加上剛剛被掐得本就過不來氣,一時間痛暈了過去。

小小看着蘇清然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知如何是好,正打算暗暗記下道路,好脫身回去救清然,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我的山上,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小小喜出望外。

是爺爺來了。

那男子還未及回頭,就被蘇兼一把抓住了手。

爺爺像摘棚子裏的冬瓜一樣,輕而易舉地把小小摘了下來,抱在懷裏。

那男子的手,卻像失了果子的冬瓜秧,蔫在了半空。

剛剛蘇兼的一抓,已經廢了他的肩手。

爺爺也不管那人死活,抱着小小就向剛剛的草叢跑去,找到了草叢裏的蘇清然。

蘇清然兩眼緊閉,小臉蒼白,顯然還在昏迷。

爺爺跺了跺腳,彎下腰,用另一隻手摟着蘇清然,就回頭向山上趕,一路皺着眉頭,也不說話。

半路上,蘇清然漸漸醒轉過來。看面前的人不再是那個男人而是爺爺,蒼白著小臉,細聲道,「爺爺,是我的錯,是我拉着姐姐出來的……」

蘇兼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是爺爺不該攔着你們,等你傷好了,我就陪你們下山。」

蘇清然雖然磕破了頭,但幸而無大礙,在床上歇了幾日,就恢復了精神。

蘇兼履行了承諾,帶兩個小傢伙下山。

從山區到城裏,要先坐一輛公交車。

小小和清然都不夠高,爺爺已經很老,都不用買票。

爺爺抱着清然,拉着小小,低調地靠着窗邊坐下,卻還是吸引了車上包括司機在內眾人的目光。

蘇清然大咧咧躺在爺爺懷裏,眯縫着眼對小小道,「小小,坐公交車的感覺真好,比騎獨角獸放心多了。」

小小白了他一眼。「回家告訴阿深,下一次讓他馱你時候把你摔下來。」

蘇清然嘻笑,「姐姐才不捨得摔我呢。」

小小抿著嘴,看着外面的花景,問,「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爺爺,為什麼山上的桃花都謝了,這邊山腳的桃花才開呢?」

蘇清然找到機會,得意瞥她一眼。

「傻瓜,這是日本晚櫻。」

小小有點尷尬,轉移話題。「爺爺,那櫻花糖的做法和桃花糖應該差不多吧?」

蘇清然偷學桃花糖得法,便開始賣弄。

「你若是想吃,我給你做呀,我雖然摸不到灶,卻可以指導你。」

「哼!」小小覺得今天蘇清然好討厭,不願理他了。

蘇清然突然想到了什麼,不作聲了,他垂下眼眸,彷彿在認錯,那情狀,美得不可方物。

小小和清然安靜下來了,眾人卻熱鬧起來了。

他們對這一老兩小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與善意。有大婆忍不住,紅著臉和蘇兼搭起訕來。

「這是您的孫子孫女?」蘇兼微笑以示答覆。

「您好大福氣啊。」

蘇兼不知說什麼好,的確,要是真是他的親孫子孫女的話,福氣真不小。

「而且怎麼這麼聰明,都多大啦?」

蘇兼臉紅了。這怎麼說。

「小的兩歲半,大的五歲半。」

「哎呀神童啊。」

蘇清然聽到很是迷惑。

「婆婆,難道其他小朋友不是這樣的嗎?」

婆婆見到蘇清然對她說話,眉眼展得都要到了鬢角,卻不回答,只是感嘆,「難得呀難得。」

小小覺得奇怪,「難道其他小朋友不是這樣嗎?我還沒有他厲害呢。」說完指了指蘇清然,「他一歲半可以彈尤克里里,可以寫詩作詞,兩歲半可以寫四聲部鋼琴曲,現在還正在……」蘇清然不好意思,「哪裏,我根本不是神童,她兩歲可以畫山水花鳥,五歲時候給我做了一盤機械象棋,你看。」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四肢靈動的小人,「這是她做的象棋里的大帥。」說着大帥竟然點頭邁步,手舞足蹈起來。蘇清然一邊鼓搗一邊笑,「小小,我覺得你的大帥拿在手裏玩比在象棋上面聽指令走路好玩多了。哈哈哈。」

小小滿臉通紅。刷的一下把大帥奪過來,大帥好像瘸了一條腿。

「你把這個關節弄脫臼了!」說罷便開始奮力修補。

蘇清然指著小小,對大家笑,「所以我說她才是神童吧,哈哈哈。」

蘇清然笑完之後,發現車上一片寂靜。

全車人都愣了。

蘇兼再也忍不住,看車子開到了一個繁華地帶,就要下車。

「別鬧了。下車。」

公交車停了,蘇兼一手抓一個,拎小雞一樣,把兩個小孩拎下車。

轉身過來,便是一條繁華商業街。

蘇兼不禁感嘆。多久,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了。

或許是因為爺爺的髮髻,或許是因為兩個孩子的長相,周圍人的目光像吸盤一樣定在了三人身上,這讓蘇兼覺得很不自在。

他想,應該先帶孩子們去理個髮。

理髮師對蘇清然和小小無比的驚艷。非得要請兩人拍兩張圖片做成海報裝上去。

蘇清然彷彿天生就適合萬眾矚目,隨便拍了幾張照片,竟360度無死角的艷驚四座。

小小同樣不甘示弱,咔啪咔啪拍了幾張圖片,按髮廊老闆的話講,可謂是神仙妹妹。

老闆心花怒放,轉戰蘇兼。擺着胸脯保證不收髮型費,想讓蘇兼也做個髮型拍幾張。

蘇兼不捨得新梳的髮髻,死活不肯。

老闆用幾千塊的髮型費苦勸,蘇兼也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美老男子。

終於,蘇兼對「髮型費」一事積怒爆發。「你覺得我孫子孫女,或者我,給你們代言只值幾千塊?我只是為了孩子開心,才答應你們拍照,若是為了錢,哼,恐怕你們花幾十萬也請不下來。」蘇兼氣得不輕,白眉毛一抖一抖的。

「花幾千元是否能請來這樣容貌的孩子你們自然心裏清楚,」蘇兼頓一頓,「他們身上的服裝費你們也不看看能不能付得起?」蘇兼對蘇清然和小小身上那些牌子了解的清清楚楚,朋友為了趕上蘇兼畫作古玩的價錢,送來的衣服,個個價格不菲限量銷售,明是朋友互贈,實是蘇兼用筆墨手藝給孫兒買的衣服。

「還有,你若知道我都是誰,你也可以看看明星費是不是花得起?」

老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臉色白得更厲害。

「老先生千萬不要生氣,我也是看兩個孩子高興,才忘了分寸,我哪敢因幾個小錢對各位不敬。」蘇兼聽此氣略消了些,「把照片還回來,我不和你計較。髮型費也一份不會少你的。」

老闆還想挽留,蘇兼懶得浪費時間。「爺爺不要生氣啊。」蘇清然拉着蘇兼的褲腳。「今天出來不就是開心的嗎?」小小也來拉蘇兼的褲腳。

蘇兼心想,幸好今天褲帶系得緊。

「爺爺我們今天授權給店長,讓他貼出去,也算是給林紓風叔叔一點面子,不好嗎?」小小直接點到了髮廊店長的頂級上司林董大名,店長嚇得一哆嗦。

「而且店長今天工作得很認真呢。」蘇清然揚起明月一樣的笑臉,對着蘇兼。

他知道他的微笑是殺手鐧,爺爺馬上就會消氣了。

蘇兼果然沒了怒氣。店長看見蘇清然的微笑,又聽見他誇自己,白里發青的臉色瞬間亮了起來。

蘇清然轉頭又對店長說,「叔叔,你看我算不算幫了你一個大忙?」

店長笑了笑。「那就把髮型費給我吧。爺爺他不需要,可是我還只是沒錢的小不點。」

蘇清然又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店長看着蘇清然只覺得雙腿愉悅得發軟。乖乖按原價全給了蘇清然。

總共是一萬塊。

蘇清然數出一千,剩下都給了小小。

「小小,這是你的那一份。」

小小奇怪。「怎麼給我這麼多?」蘇清然抱歉一笑。

「大帥的修補費。」

小小撲哧一聲笑了。

店長歡天喜地地送客。不由得又多看了蘇清然一眼。

蘇清然對賣童車的地方很好奇。便拉着爺爺和小小去看。

「爺爺這是什麼?」蘇清然呼呼地跑進去,像一陣風。

童車五彩繽紛,裏面綿綿軟軟,蘇清然突然覺得很想在裏面趴上一趴。

沒等營業員阻止,蘇清然便繞來繞去跳進一輛寬敞的童車。

營業員從沒遇見過這樣放肆沒有教養的孩子,要去呵斥,待得看清在童車裏微笑的蘇清然,卻是驚艷得一句狠話都說不出。

當她看見爺爺和小小時,態度好上加好。「二位?」「他的爺爺和姐姐。」

「是要買童車嗎?」

蘇兼無奈指著在童車裏胡鬧的蘇清然。

「你看他像需要童車的嗎?」

蘇清然已經從這個童車裏跳出來,跑到了另一個童車。顧客被吸引了過來。不少剛剛看到蘇清然和他呆的那個童車,便喜歡得緊。也要來看看。另外一些又湊到另一個蘇清然剛剛呆過的童車去了。營業員沒想到小小一個蘇清然能招來這麼多顧客,便忙着應付去了。

蘇清然跑來跑去發現有三輪車和兩輪車。

直接跨上一輛銀白色兩輪車騎了起來,「小小你看它的顏色好像阿深……」

正說着車把不小心颳倒了一個小孩子。

呃,他好像哭了,蘇清然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同齡人想。

同齡人身旁,多了一雙高跟鞋。

順着車把,蘇清然向上看,看見了滿臉怒氣的一個阿姨,應該是他的母親吧。

母親。

蘇清然不知怎地對這個名詞感到那樣陌生。

他突然很難過,低下了頭,眼睛裏竟然濕濕的。

當他紅着眼眶,抬起頭時,那個母親的怒容早已煙消雲散。

那母親看見漂亮的蘇清然如此可憐見的樣子,驚艷都來不及,哪裏還會生氣。

蘇清然抹了抹眼睛,對哭泣的寶寶做了一個鬼臉。「弟弟不要哭哦。」

那孩子竟破涕為笑,兩隻眼睛直直看着蘇清然,嘴裏含糊的不知說些什麼。

母親見狀大喜。「寶貝,告訴阿姨,你多大了?」她問的是蘇清然,她家兒子剛剛一歲半,聽見蘇清然如此談吐,有點不能相信。

「我嗎?哦,兩歲半。」蘇清然心想,其實我可能不到兩歲半,當時見到小小的時候,我才算出生沒多久呢。這個娃娃一看便是一歲半,心智才發育到這個程度,如此嚴重的痴獃,應該去醫院啊?難不成是剛從醫院出來?

心下如此想着,口中便對那娃娃說道:「弟弟乖啊,你會好的,不用再去醫院的啊。」

那母親聽到這裏覺得蘇清然好貼心,雖然孩子並沒受傷,可是……

「你的媽媽那樣聰明,你雖然現在腦子有點痴傻,但是以後應該也不會差太多的,不用難過啊。」蘇兼在嘈雜人群中耳清目明,聽得一清二楚,知道再不管要出亂子,拉起小小徑直穿過人群就去找蘇清然。

那母親傻在一旁。娃娃聽懂了大概,竟也哭了起來。

蘇兼拉起蘇清然就走,「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第一次看到小孩子……」

蘇兼領着兩個小禍星到了一個角落。千悔萬悔自己沒提前說好。「你們倆給我好好聽着。」

「你們的同齡人,基本上都是普通人,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

看着難得茫然的兩個小傢伙,蘇兼哭笑不得。「普通人一歲行走,兩歲畫圓,三歲認字,兩歲半識譜是早期啟蒙益智,而你們這種樂器水平,普通人沒有十幾年是做不到的。」

蘇兼看着兩人失望的表情,一手摸著一個腦袋道,「當然,你們是爺爺的孫子孫女兒,自然和一般人是不同的,不然,那些桃花糖豈不是白吃了?」

聽到桃花糖,小小突然捂起了肚子。「爺爺,我們去吃飯吧?」

「吃什麼呢?」

蘇清然喊道,「就吃正宗的外麵食物!」

什麼樣的外麵食物,是他們沒有吃過的呢?

看來,越普通越好。

大排檔。

最普通的大排檔,最平民的大排檔。

幾十年精進的廚藝,讓蘇兼對一切味道都極其敏感。小小倒還好,每次跑到外面去不知道都曾經把些什麼吃進肚裏去,蘇清然自小便不那麼能吃,所以給他吃的都是精華,這一次這麼多粗糙的食物,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沒想到兩人越吃越興起,一路走來,吃的簡直是幾天的飯量。

拿着烤章魚的小小在開懷大笑,握著棉花糖的蘇清然在傻傻地笑,兩人笑得那樣淳樸,彷彿融入了市井之中。

蘇兼一剎那竟然有點驚訝,兩個小傢伙彷彿從來沒這樣笑過。

或許,應該早點帶他們到外面的世界瞧瞧?

蘇清然透過雲霧一樣的棉花糖,看着一嘴孜然辣椒的小小,心裏突然有種特別的感覺。

「小小,我們算不算青梅竹馬?」蘇清然突然發問。

小小嘴裏的章魚腳掉到了地上。臉紅了半晌。

「應該算的。」

小小的紅臉映着棉花糖,從沒有過的可愛。

……

直到多年以後,蘇清然才知道,那感覺到底是什麼。

他多想,讓那些快樂的日子一直繼續下去。

可惜生活就是這樣,想要珍惜的時候,往往是失去的開始。

即使是對蘇清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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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外天音錄之亂世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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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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