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章 論道

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九章 論道

歐陽尚看著韓璐和敖澤二人爭吵,微微一笑,心道年輕真好,隨即又轉過身,開始修補起爐膛。

韓璐不依不饒,又道:「你讓歐陽老伯評評理,長劍是不是該歸我,歐陽師傅你給評評理。」

歐陽尚咳嗽了一聲,裝著沒聽見,埋頭做活就是不說話。

敖澤聽到讓歐陽師傅來評理,心道,那是你家故人,自然是向著你,又想自己與一個女孩子爭東西多少有點小家子氣,道:「罷了,長劍就當送你了。」

「什麼送,本來就該是我的。」韓璐瞪了敖澤一眼。

歐陽尚修補好爐膛,又升起爐火,將鐵錠放到爐火中煅燒,此時鐵錠像似溫和了許多,不一會兒便燒紅了起來。

韓璐將水缸里的水舀出,又換上乾淨的清水,又擠出幾滴精血,運轉元氣,將裡面的寒意化開。

歐陽尚將鐵錠夾出,放到鐵氈上錘起錘落,不斷地鍛打:「這鑄劍最花功夫的就是這鍛打了,劍的韌度和剛性都是在這不斷的鍛打中煉出來的,我曾見過一把劍能做繞指柔,可仍是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真是稀世少有。」

韓璐聽了,向敖澤問道:「你們龍宮有這樣的寶貝嗎?」

敖澤搖搖頭:「不是說了嗎,,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哪裡能有這樣的利器。」

歐陽尚不斷地摺疊鍛打鐵錠,時不時地也說些自己早年求仙問道遊歷名山大川的往事,只可惜仙道渺茫,修仙之途又是艱辛無比,這才心灰意懶,回到老家做了這打鐵的營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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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邑城外的一片山林中,一處篝火燒得正旺,火上兩隻野山雞已經被烤得滋滋滴油。篝火旁,一個少年取下一隻山雞,遞給一旁的邋遢老者,道:「師父,山雞肉烤好了,你嘗嘗。」

老者接過山雞肉,嘗了一口,點點頭笑道:「味道還不錯。」這老者正是墨家當代鉅子禽滑釐。

少年嘿嘿一笑,取下另一隻烤山雞肉,也吃了一口,雞肉外焦里嫩,甚是鮮美,就又咬了幾口,向老者問道:「師父,你說為什麼異寶出世必有異象呢?」

禽滑釐又咬了一口山雞肉,邊嚼邊說道:「或許是這寶物自己高興,非要顯擺。」

少年翻起白眼,道:「師父,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嘛,這寶物又不是人,哪裡有什麼情感了。」

「這就是你小子孤陋寡聞見識少了,」禽滑釐一臉正經,「你又不是那寶物,怎知道它沒有情感?」

少年甚是不服氣:「師父,你這是詭辯。你也不是那寶物,又怎知它有情感?」

禽滑釐笑道:「這些重要嗎,我們遇到未知之事物,最要的是尋求真相之道,這才是不斷進取的動力。好了,要不了多久這異寶就要出世,你感受一下這四周的祥瑞之氣。」

「什麼祥瑞,我怎麼沒有發現。」少年咬了一口山雞肉,塞得嘴裡滿滿的,說話的聲音都嗚嗚不清。

「還沒發現,這四周靈氣可比往常充沛許多,修鍊起來也是事半功倍。」禽滑釐道。

少年嘿嘿一笑,道:「是嗎,弟子倒是沒有覺著。」

「飛兒,定是你小子這幾日憊懶了,沒有好好練功。」禽滑釐責備道。

「咱們這不是在尋寶嘛。」少年悻悻地說道。

「強詞奪理,分明就是偷懶,修練之事,貴在持之以恆,不可懈怠。」禽滑釐面有慍色,「不過異寶出世,有緣人得之,咱們也莫要去強奪,這四周眾多修士,都是為這異寶而來,到時不免為了奪寶而廝殺,誰要是拿著這異寶,立刻便成了眾矢之的。」

「那咱們還來這兒做什麼?」少年問道。

「帶你看看熱鬧,見見世面,別以後自己獨自闖江湖時什麼也不知道。」禽滑釐嘆了一口氣,又道,「修行雖然不易,可是也不能只一味修行,也需有悟性,不能閉門造車,也要增長些閱歷,見見一下旁人的感悟,也好為自己悟道做旁證。」

「哈哈,不虧是墨家鉅子,見識果然非凡。」這時山林中走出兩個青年修士,徑直走到篝火旁坐了下來。

禽滑釐看了來人一眼,只覺這二人滿身靈氣,修為不凡,便放下手中的雞肉,向二人拱手施禮道:「恕老朽眼拙,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東海敖辛。」

「北海敖立。」

二人向禽滑釐還了一禮,說道。

「原來是四海龍族,失敬失敬,飛兒,還不快見過兩位龍族前輩。」老者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山雞肉,站起身來,向敖辛和敖立躬身行禮道:「墨家後學小子姬飛見過兩位前輩。」眼睛不住地向二人瞟來瞟去,心中卻是不斷嘀咕,「什麼前輩,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

禽滑釐看出少年的心思,向敖辛和敖立說道:「我這小徒弟不懂事,二位莫怪。」

敖辛笑道:「不礙的,少年天性,都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

「好了,坐下吃你的兔肉吧,」禽滑釐道,然後又對敖辛和敖立道:「不知二位夤夜來此,有何指教?」

姬飛不敢答話,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抓起山雞肉大咬了一口,吃得滿嘴的油水。

敖立回道:「我兄弟二人閑來無事,在此閑轉,沒想能聽到先生高論,因此特來聆聽教誨。」

禽滑釐笑道:「嚴重了,不過是些教徒弟的鄉野村言罷了,讓二位見笑了。」

敖辛道:「豈敢豈敢。」

姬飛聽得頭大,心想師傅這些人真是文縐縐的,沒有一句肺腑之言,可又不敢插嘴,只好大口地吃肉。

敖立向禽滑釐請教道:「常聞墨家有言曰:『萬物有靈,物盡其用』不知是何意。」

禽滑釐笑道:「方今世上,仙道宗門林立,各有其法門宗旨。我們墨家認為世間萬物皆有其自身的特性,而我們墨者就是要發現和了解萬物的特性,然後充分利用這些特性。」

敖辛想了一下,皺眉問道:「依先生之言,豈不是要藉助外物修行,可是如此修行,終究不是靠自身修練而來,這對修行根基恐怕多有不利。」

禽滑釐道:「只是悟道方式不同罷了,天下修士借悟天道而修行,可天道渺渺,感悟起來何其艱難,而天下萬物皆為天道所化,墨者只是從細枝末節入手而推演天道罷了。」

敖立沉吟一會兒,又道:「天下萬物何其多也,究研萬物而推天道,是何其難也,更何況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多精力。」

禽滑釐笑道:「此言倒是不差,一人之力的確有限,可是眾人之力無限也,一人究研一物,萬人便是萬物,終是可以究研天下萬物的,集眾人之力總勝過一人之力的。」

敖辛不解地問道:「如此這般,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禽滑釐笑道:「哦,那也可以這麼說,天道縹緲,我等邁出一步,後世就能在此基礎上更近一步,積硅步而已。」

敖辛和敖立沉思半晌,向老者拱手施禮道:「先生高義,我等佩服至極。」

禽滑釐道:「哪裡哪裡,只是一些螞蟻搬家的蠢方法罷了,讓二位見笑了。」

「叨擾半晌,聆聽教誨,使我等受益匪淺,不過我兄弟還有事,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敖辛和敖立站起身來,向禽滑釐抱拳行禮,然後便轉身緩緩離去。

待二人身影遠去,姬飛對禽滑釐道:「師父,你說的這些我怎麼之前沒聽你說過?」

禽滑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這是為師第一次說起,你當然不曾聽過。」

「師父,我怎麼也不記得咱們墨家典籍中哪卷書上記載著這樣的話?」姬飛又道。

「嗯,這個——這些話還沒有來得及記錄下來,難怪你沒有見過。」禽滑釐道。

「師父,這樣的至理之言怎麼能不記下來呢,這可是咱么墨家修道的根本之理啊。」姬飛道。

「你也知道,當今世上仙道宗門何其多,每家都有自己心口相傳之言,這些可都是每家宗門的不傳之秘,怎好記錄下來,不小心丟了被別人看了去怎麼辦?」禽滑釐吃了一口山雞肉。

「師父,大事不好了,」姬飛站起來,丟下手中已經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一臉慌張的樣子,「咱們的不傳之秘被你不小心說出去了,還被兩個人給聽了去,這可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禽滑釐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師父,我這就去將那二人給殺了去。」說完,姬飛轉身就要向那二人離去的方向追去,可是看看師傅沒有要追去的意思,便停了下來,「師父,你不去?」

禽滑釐伸了一下懶腰,道:「你若打得過他們,你便去,我反正是不去。」

姬飛嘿嘿一笑,又坐了下來,說道:「哦,我知道了,師父,你剛才對那二人說的,是你編的,是不是?」

禽滑釐摸了一下鼻頭,道:「那樣的大道至理,怎是說編就能編的,不是,絕對不是。」

「真的不是?」姬飛此時也露出一絲疑惑。

「不是,」禽滑釐道,「你沒看那兩個龍族修士都深信不疑,人家什麼大道理沒聽過,你能隨口編幾句就讓人家相信?」說完背過身子,輕輕拍了一下胸口。

「真的不是嗎?」姬飛帶著疑惑,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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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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