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玉堂奏對

第一百一十六章玉堂奏對

玉堂殿飛檐斗拱,雕樑畫棟,青瓦朱柱,白玉欄杆,兩座一人高的銅鐘架懸在大殿兩旁,金光燦燦,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宣太子舍人劉宇覲見」。

隨著小黃門一聲傳呼,劉宇趨步入殿,不敢東張西望,盯著面前三尺急走,來到陛前按照事先的演習跪倒,行三拜九叩之禮,呼道:「臣,太子舍人劉宇叩見萬歲。」

「抬起頭來。」從高處傳來一聲。劉宇揚起臉,迅速地瞥了一眼寶座上的天子,看到一個臉色青白的青年男子,酒色過度的一張臉。

劉宇不敢直視,垂下眼瞼,掃視著御座周圍有幾張無須的面孔,應該是宦者。

「低頭」,尖利的嗓音響起,劉宇依言低頭看地。

「劉宇,朕問你,前往三輔一路所見吏治如何?民生如何?」劉宏的聲調逐漸提高,說到民生如何四個字時,大殿內迴音嗡響。

眾人心中發緊,目光集中在劉宇身上,各懷心腹事,生恐劉宇揭破紙包著的火。

劉宇深思熟慮定下今日奏對的基調,他可不想學魏徵、海瑞觸怒天子以邀直名,朝中三公九卿那麼多大臣都不敢直言,哪輪不到自己一個二百石的太子舍人諍諫,說句誅心的話,便連盧師也在隨波逐流。

大廈將傾,要在激流中前行,首先要保全自己,逐漸壯大實力,到了有資格開口的時候再說話。劉宇從容拜道:「臣一路西行,看到商旅不斷,百姓樂業,長安繁庶不在洛陽之下……」

劉宏伸手捋須,臉露微笑,便連侍立在旁的張讓、趙高等人臉上也浮出笑意,這個劉宇倒是個懂事的娃。

何進笑容滿面,從洛陽到長安這一路屬河南尹管轄,他曾任過河南尹,眼下的河南尹是他的弟弟何苗,劉宇的話間接在替他們兄弟表功。

夏惲臉上發青,他不怕劉宇直言犯上,觸怒龍顏,那樣的劉宇好對付,可是知道揣摩聖心、巧言媚君的劉宇才是心腹大患。

盧植站在大殿東側,眉頭微皺,劉宇巧言令色、欺瞞君王,與張讓等人何異,待退朝之後一定要嚴加訓斥。

「……愈往西行,民生凋零,商旅斷絕,匪患橫行,豪族築塢而守,聚攏部曲數以百計,蓄馬千匹以上……」

劉宏的臉色沉重起來,怒道:「世族有此實力,就算羌人叛亂時明哲保身,馬賊橫行攪亂地方也坐視不管嗎?蓄馬千匹,比得上朕的騄驥廄了,黃巾作亂朕還捨得將廄中馬匹贈與將士,這些世族倒是積貨囤奇,大發國難之財。」

殿中一寂,眾人俯首不敢直面天子之怒。劉宏越說越氣,道:「美陽關牧場流失馬匹數千匹,這些馬都到哪去了,派人前去查一查,看看那些世家是不是把牧場里的馬也撈了去。」

朝庭牧場的馬後腿內側烙有標記,夏惲暗暗叫苦,順風馬行販賣的駿馬有不少來自美陽牧場,要趕緊通知大哥和長安的夏耀把這些馬處理掉,天子隨口一句,夏家損失慘重。

劉宇道:「萬歲,世族之中亦有忠君報國之人。羌人狐奴部南侵杜陽城,當地世族馮、恆兩家盡出部曲,二百餘人悍不畏死,引羌騎東行,救援杜陽百姓。」

劉宏嘆道:「十室之邑,必有俊士,此等忠君愛國的賢才朕何悋封賞。盧卿擬旨,賞馮、恆兩家忠義匾額,賜金百斤。」

盧植領旨。劉宏又道:「劉宇,狐奴部南侵你正好身在杜陽城,把當時的情形詳細奏來。」

當聽到韓昱不顧滿城百姓死活從南門逃生時,劉宏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幾,怒不可遏地斥道:「可惡至極。當初是誰在朕的面前說韓昱對朝庭忠心耿耿,朕還派人嘉獎過他,欺君罔上,該死。」

張讓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替韓昱說好話的人就是他,雖然天子不會因此事處罰他,但他看向階下劉宇的目光中多了絲森寒。

「劉宇,你說為何羌人屢屢叛亂?」劉宏問道。

羌亂延續百年,是東漢朝庭的最大外患,漢羌之間的征戰不斷,劉宇沒想到天子會問他這個大問題。

略思片刻,劉宇奏道:「臣在三輔時走馬觀花,對羌亂知之不深,不敢胡言亂語。」

劉宏對這個族侄十分喜歡,溫聲道:「儘管直言,恕你無罪。」

劉宇沉吟片刻,道:「微臣聽歸降的丁庫部首領鄰戴談及,羌族之亂在於官吏殘暴苛政、索要無度,侵吞羌人田地財產,無故殺戮羌部首領……」

何進喝道:「一派胡言。羌胡非我族類,強則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唯有加以威壓才能使其懾服。」

劉宇不語,劉宏笑道:「何卿,估妄聽之。劉宇,你有何良策?」

「微臣以為首重任賢。涼州三輔名將輩出,萬歲聖明,所選張溫張太尉、蓋勛蓋大人、鮑鴻鮑大人都是能征善戰之名將,可保三輔無憂;其次可以夷制夷……」

站在東側最前面的司徒崔烈打斷劉宇道:「與羌人連年征戰,國庫耗盡,難以支持,縱有名將,沒有糧草輜重如何取勝。」

劉宏道:「崔卿稱『徵發天下,役賦無已』,當棄守涼州以安天下,你以為如何?」

關於棄守涼州的言論從東漢以來有過多次爭論,崔烈初任司徒時向天子啟奏棄守涼州的戰略,在京中引發爭議風潮,后遭議郎傅燮反對作罷。

劉宇心想,天子還真看得起自己,這等大事居然也拿來問自己。劉宇道:「涼州之事乃朝庭要務,微臣才疏學淺怎敢妄評。不過微臣聽盧師談及傅大人反對棄守涼州的諫言,深以為然。」

崔烈輕蔑地冷哼一聲,劉宇快速地撩了他一眼,這位身材欣長的官員就是五百萬錢買司徒的崔烈,自己剛才表態支持傅燮,崔烈難免不喜。

劉宇的應答中規中矩,多是老生常談並無新意。劉宏有些失望,看來劉宇還是年少,見識有限,還需時日磨礪。

奏對已有半個時辰,劉宏有些倦意,準備起身退朝。劉宇被崔烈的冷哼激怒,這位司徒大人的氣量真小,花錢買司徒時遭人議論,其子崔鈞說他有銅臭,惹得他大怒用手杖追責,現在因自己一句話而遷怒,哪有半點宰相風度。

「萬歲,微臣以為天子恩澤沐浴四方,雖夷狄殊俗之國亦當施以仁澤,此聖君之所為也。」劉宇高聲道:「高祖威加海內,武帝躍馬塞外,萬歲天資聰穎,不讓先祖,當抖擻精神揚鞭催馬,重振大漢雄風。」

盧植出班應和道:「臣請萬歲揚鞭催馬,率臣等重振大漢雄風。」

兩側的文武官員站不住了,紛紛躬身道:「臣等願追隨萬歲,重振大漢雄風。」

東漢以來以儒立國,講求仁柔之術,早不得西漢血勇。不過作為天子也希望自己像漢武帝那樣揚威塞外,這馬屁拍得舒坦。劉宏眉開眼笑地捋著鬍鬚,笑道:「眾卿免禮,朕自當奮進,揚威天下,哈哈哈哈。」

劉宏看著劉宇,那叫一個順眼,這族人說話辦事甚合朕的心意,當賞。

清了清嗓子,劉宏道:「太子舍人劉宇,奉朕所差前往三輔觀風,能用心體察民情、盡忠報國、遇險不退、解救百姓,朕心甚喜。」

崔烈躬身道:「萬歲,劉宇年僅束髮,尚稱稚嫩,應讓其入太學讀書,學有所成再為封賞不遲。」

盧植略一猶豫,也躬身奏道:「臣以為崔司徒所說有理,劉宇是臣的弟子,生性跳脫,還需磨礪,不應委以實職。」

劉宏搖頭道:「朕聞『錐處囊中,其鋒乃現』,此次劉宇前往三輔觀風,朕看他行事穩妥,頗知輕重,得知杜陽城有變仍能兼程前往,狐奴人屠戮百姓,能挺身而出、率眾出擊不畏生死,朕甚喜他這份忠君報國之心,不愧為我劉氏子孫。」

這可不得了,天子親口說劉宇是劉氏子孫,這就是把劉宇當成子侄看待,足以讓劉宇在京中變為一顆耀眼的新星。

劉宇深為感動,哽聲泣道:「萬歲待臣天高地厚之恩,臣縱是粉身碎骨亦難以報答萬歲隆恩。」

劉宏嘆道:「漢室宗親數以十萬計,良莠不齊,朕不可能一一顧念到。劉宇,你自經營蒸餅開始朕會留意於你,後來你拜盧卿為師,盧卿是儒學大家,朕替你欣喜。」

天子化身敦厚長者,眾人用羨慕的眼光看向劉宇,幾曾見過天子這般與臣下說話。

何進想起袁紹勸他將劉宇攬入麾下,忙道:「萬歲,劉宇在杜陽城不懼羌騎、身先士卒,堪稱悍勇,不如將他放在大將軍府任職,過兩年便多出一個驍勇之將。」

劉宇此時成了香餑餑,便連張讓、趙忠也覺得招攬此人有用,沖司空許相使了個眼色。許相曾任侍中,與中常侍互為表裡,一路升遷至司空,張讓等人沒少出力。

許相看到張讓遞來的眼色,笑眯眯地道:「萬歲,劉宇乃盧公之徒,將來繼承衣缽定為一代儒學大師,焉能用於沙場爭戰。臣想徵召他為司空掾,在三公府中歷練一番,將來不失為名臣。」

太常劉焉也來湊熱鬧,笑道:「臣聽聞劉宇在白馬寺作詩『會當凌絕頂,看取日東升』,此等文學之士怎能不出於我太學,臣請萬歲召劉宇入太學。」

何進有些急了,道:「河南尹巡屬縣、勸農桑、觀民風、錄囚徒、閱丁口、考官吏、糾不法、舉賢才,事務繁雜,何苗多次奏請朝庭派員相幫,劉宇三輔觀風深悉積弊,不如讓劉宇到河南尹麾下任督郵。」

劉宏笑著起身,道:「何卿此議甚好,著劉宇前往河南尹府就任督郵一職。劉宇,你好生為之。」

眾人恭送天子離開,劉宇摸了摸酸痛的膝蓋站起,何進、許相、劉焉等人上前溫言撫慰幾句。

盧植看著鋒芒畢露的弟子,道:「河南尹主掌京都事務,督郵代為巡行屬縣,督察長吏,宣達教令、兼司捕亡,權責甚大。天子信重於你,你當好生努力。」

劉宇應諾,跟在盧植身後步出玉堂殿。

玉堂金馬,富貴顯達,劉宇望著金光燦燦的銅鐘,豪情滿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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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璽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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