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待她再一回頭，便見溫宸一襲月牙白綉雲紋直裰，且取下了錦衣衛的官帽，頭上只著玉冠，手中還把著個玉骨扇。

溫宸這番常服著下，看起來像極了逍遙自在的貴門公子。

溫宸下了馬車，藍瑩兒這才將包袱打開，裡面是一件淺藍色對襟直領錦褂，下邊配著的是一條同色的團花裙，另外還有一支珠釵，及一對藍寶石的耳墜。

「這麼好的衣裙和首飾，哪來的呀？」

藍瑩兒喃喃著，將這套極其華貴的衣裳換在了身上，又將首飾戴在了頭上耳上。

待到她下得馬車來，溫宸一眼看去，竟是微微一怔。

她這嬌俏的模樣，配上這華貴的衣裳和首飾，更襯得她人比花嬌了。只是臉上少了些妝容，稍有些不搭調。不過也沒關係，瞧她膚色白皙清透，唇色粉嫩，看久了，也不覺有失違和。

倆人一前一後地掀開茶肆的竹簾，剛踏入門坎，便聽了個滿耳的嬌聲。

「喲！兩位客官，裡邊請！」

朝溫宸吆喝著來接待的正是化著艷妝，□□半露，細腰如柳的薛娘子薛靈。

薛娘子一雙丹鳳眼瞬間就被溫宸的美貌給淪陷了，她直勾勾地看著溫宸，身體不自覺地朝溫宸身側貼上：「這位公子，請到這邊坐！」她說著伸手指引溫宸和藍瑩兒往裡面走。

藍瑩兒目測這茶肆外邊看起來普普通通，裡面倒是布置得十分雅緻，靠大門處有十幾個茶位，皆是散座，靠牆兩邊是一間連著一間的雅座，有布帘子擋著，再往裡走，是一間一間典致的小格間，格間皆有推拉木門，沒客人的時候，木門是開著的。

最裡面的最中央位置，擺放著的正是說書先生的桌案和椅子。

一般茶肆說書都是上午巳時一場和下午申時一場，這會兒已到午時，上午場的客人都走了，只餘下兩桌閑坐未走的客人，所以茶肆還算清凈。

溫宸隨意地進了一個小格間，薛娘子上前一步，將溫宸和藍瑩兒請了進去。

小格間是個四人座位，待到溫宸和藍瑩兒坐好，薛娘子站在溫宸身邊，嬌聲問：「公子，西湖龍井，還是福建茶……」

溫宸道：「聽說你們這裡有武夷團茶？」

薛娘子嘻笑著臉：「公子說的哪裡話，現如今誰家還敢賣團茶，朝廷早年就罷了團茶，只准賣散茶。」

溫宸冷臉看向薛娘子：「就團茶吧！十兩銀子的價錢，我還是吃得起的。」

藍瑩兒聽得心中一驚，不過是一泡茶而已，竟要十兩銀子？她買下葉晚才二兩銀子呢！不禁唏噓，這世道，一個活生生的人竟還不值一泡茶的價錢。

不過她知道，團茶早在太，祖年間便不被允許了，武夷的團茶全改製成散茶。

現如今還有團茶，便是有些茶商茶農違背朝廷做團茶，也或許是有些小戶茶農，遵照著以前的手藝蒸制團茶，並售給黑商。

這也正說明錦衣衛將薛娘子的底細摸得很透了。

薛娘子見溫宸對茶肆如此了解，便想定是老顧主推薦過來的，於是忙將臉笑開，喜道：「客官，奴家這就給您準備。」說罷朝著櫃檯那方喊了過去，「換茶具。」

換茶具，便是要將原先放置妥當的，以沸水泡茶的茶具換成點茶的茶具。

藍瑩兒是做美食的，有些菜肴也需用到茶葉，便對茶葉稍有些了解。

待到精緻的點茶工具送到，薛娘子用紫檀木盤端來一個木盒，她將門拉好后，在靠門的這方坐了下來，再將木盒打開，裡面安放著一團緊實的茶餅。

薛娘子先是點燃炭爐，用木勺將清水一勺一勺地倒入爐子上的陶壺裡，接著用精緻的小鐵鎚敲了些茶葉碎出來，再用砧椎碾成沫狀……

待到茶湯成，溫宸向藍瑩兒示意，藍瑩兒端起茶盞，輕輕地吹了下茶湯上冒出的熱氣，再細細啜入唇間，倒真是滋味濃郁甘醇，比起散茶的清冽，團茶味道更加渾厚，潤人心脾。

藍瑩兒放茶盞時，手上的絹巾一個不小心帶動茶盞，竟是將茶湯盡數潑在了衣裙上，驚得薛娘子都慌了手腳。

「唉呀！呆會我還得去做客呢！這可如何是好？」

溫宸亦是蹙起眉頭：「左侍郎夫人非讓你去不可，你這衣裳弄得如此臟污，豈不是對夫人不敬。」

藍瑩兒嘟著嘴，一臉撒嬌的模樣：「宸哥哥，那可如何是好？任夫人可是極講究的。」

溫宸抬手輕握成拳放在唇間，輕啃了兩聲，又看向薛娘子：「不如找老闆娘借身衣裳吧！」他心裡則在回味著藍瑩兒的那聲「宸哥哥」，聽起來真是讓他舒適萬分啊！

「啊！」薛娘子倒未料到他會有如此想法。

藍瑩兒忙笑眯眯地看著薛娘子：「老闆娘，你看我呆會要去左待郎大人那裡做客，他孫子大婚，要請客三日呢！昨日我們未得空過去，今日是定要去拜賀的。要不看你屋裡有沒有合適的衣裳，先借一套我穿。」

薛娘子尬笑兩聲：「好呀！」忽然又問，「你們要去的可是吏部左侍郎任大人家？」

藍瑩兒點頭。

溫宸又道：「放心，總不會虧你一套衣裳的，若是有合適的，便讓她的衣裳與你換，又或是賠你銀子便是。」

薛娘子忙笑道：「奴家倒不稀罕區區一套衣裳，只是見姑娘穿得如此精緻，怕找不到姑娘喜歡的。」

藍瑩兒：「無礙無礙，你看你我身量差不多，只要穿著合適便成。」

薛娘子放下手中的茶具，擔起裙擺起身：「那姑娘請隨奴家來。」

藍瑩兒隨著薛娘子走到茶肆側門，進去后，便是一方窄窄的木梯，看來薛娘子是住在樓上。

樓上是一間閣樓，地方雖小，但布置很是整齊。

薛娘子將衣櫃門打開，裡面盡數有幾十套衣裙，每一套的面料都非常好，且顏色非常鮮艷。

藍瑩兒挑了一套看起來稍顯得素色一些的。

「姑娘您就在這裡換吧！奴家先下去。」

藍瑩兒抱著薛娘子的衣裙，朝薛娘子笑了一眼，看著薛娘子走下樓去。

待到閣樓只有藍瑩兒，她立馬放下衣裙，在衣櫃里仔細翻找了起來。她的主要目的是要尋找與小布偶一模一樣的布料。結果衣櫃里沒找到，她又在閣樓各處尋了一番，還找到了一個放針線布料的簍子，卻也不見著有線索。

時間呆得差不多，藍瑩兒擱下薛娘子的衣裙，原模原樣地下了樓。

到了格間，薛娘子驚問：「咦，姑娘，是衣裳不合適嗎？」

藍瑩兒笑道：「是有些不合適。我想了想，呆會反正要經過一家衣鋪，到時在那裡買上一件合適的就行。」

薛娘子頷首：「那行，姑娘請喝茶！」

這個時候，薛娘子正在向溫宸探問任家的事。

「聽說新娘是錦衣衛指揮使季大人的親妹妹季香，季大人可在意他的妹妹了，任家孫少爺若是娶了季香，那任家豈不是發達了！聽說季大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溫宸只是淡淡輕笑著，以示贊同。

薛娘子又探問：「不過奴家今早又怎麼聽說任家孫少爺的婚事有變，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奴家還聽說是任家孫少爺在路上生了重病？」

藍瑩兒心道，看來季香已死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京城來，茶肆是個人多嘴雜的地方，薛娘子說的這些消息不過是任府給那些去吃喜宴的人的託詞。

這也正說明錦衣衛好能耐，工作做得細緻。

溫宸默然片刻，突然一臉正色地看著薛娘子：「我聽聞薛娘子你與任昌盛是老相好？「

薛娘子聞言頓時臉色一變，臉頰上打的胭脂更顯得紅了，她似笑非笑道：「這個，是並沒有的事。」她與任昌盛名不正言不順，再加上面前的公子與任家的人在打交道，而自己的身子又是個不潔的，萬一被任家的人知道了，定是不會放過她。特別錦衣衛指揮使季大人，那可是閻羅王，如若被他知道自己與他的妹夫任昌盛有一腿，那她還活得成？所以，她是不會輕易認下這樁事情的。

溫宸換條思路：「我不過是聽說任昌盛經常到茶肆來，將薛娘子你當成知己。」

薛娘子聽罷心下一松，臉部表情放輕鬆了一些：「這個倒是真的。奴家開的這茶肆，生意好，客人多，那些個客人素日里有了煩心事，便喜歡在奴家這裡來坐上一坐，時不時地便將心事聊上幾句，一來二去的，都將奴家當成知已了。」

溫宸向藍瑩兒投上一個眼神。

藍瑩兒立馬領會到他的意圖，立馬朝薛娘子笑著問道：「聽說任昌盛有三個相好呢！這事可真？」

本來這件事情還得套下相好一號阿巧的話，但念及阿巧有孕在身，不可輕易刺激，所以沒有問起這事。

薛娘子表情一僵，托著茶盞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但她在極力地掩飾自己的情緒：「這個嘛！奴家倒不是特別清楚，必竟人家後花園的事情，哪能說得那麼清楚。」

藍瑩兒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不過……」薛娘子眼瞼微垂，一邊伺弄茶湯，一邊道，「聽說任家孫少爺除了季香小姐外，還有個外室，是他以前屋裡的婢女，名叫阿巧，那阿巧還懷了他的孩子。阿巧倒是個老實的，不過就因為太老實，會受人欺負。」

藍瑩兒聽出了薛娘子話還未完，忙擺出一張八卦臉，問：「那是受何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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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案子開始慢慢寫順了，發現寫破案真是太燒腦了，一個案子結案后，過渡到下個案子總得要花幾天才能構思成綱。幸好我是存了稿才發文，不然，真怕沒法日更。還有十二萬字的存稿，加上每天都寫二到三千左右，日更到完結是沒有問題的。20201202十點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