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古不知命
太初與黃帝站在軒轅城的最高處，俯瞰著繁榮的軒轅城，略帶清冷的風吹過兩人，留下幾點潮濕，幾縷陽光照射在城牆上，初生的感覺令人為之感嘆。
「黃帝姬雲，特來拜會先生。」黃帝朝着太初微微拜下。
太初轉過頭瞥了他一眼，隨後良久不曾說話，而黃帝始終沒有將頭抬起來，只是低着頭。
太陽完全升起，陽光灑在大地上，整個世界都暖洋洋的，略帶清冷的微風也變成了和煦的清風，吹過晨起勞作的人們身上，是那麼的美麗，令人不由得為之沉醉。
「姬雲，你知道嗎，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太初輕聲嘆道。
「先生......」黃帝微微抬起頭來，看向面前這位陽光下的人，無比的溫暖。
「數千年前，我來到人族的部落，後來你父親少典找到了我，於是我便在有熊國住下了，你的父親在臨終前曾拜託過我，希望我繼續庇護你們，而我，從不食言。」
「從你出生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一點點的從嬰兒，到青年，再到如今名震天下的黃帝，萬界共主的黃帝，我都親眼見證著，你真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太初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轉過頭去看着天空中的驕陽，曾經暗無天日的歲月里，他們開闢出的第一縷光芒，如今卻已經可以照耀這大千世界，無人見過的歲月里，他們曾經開創萬物，曾經教導萬物生靈，而如今，早已不復存在。
應該說是時光荏苒嗎？或者說是歲月變化的太快了？還是說他們老了？
「先生......」
「你長大了。」太初輕輕的摸了摸黃帝的頭，那早已失去光澤有些凌亂的頭髮被太初重新整理好，溫暖的手掌彷彿可以穿過心靈一般，那麼的溫柔，溫柔的令人落淚。
一滴眼淚無聲無息的從黃帝的眼角滴落，落在地上濺起幾點塵埃，黃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中墜落。
「姬雲，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提出忠告，神異並非你想的那麼弱小，人族目前，還贏不了，你本不該如此激進，有的時候，你可以細細的去看看這個世界，你會發現，他是如此的美好。」太初的聲音一點點的變得微弱起來。
黃帝抬起頭來，一道道瑩白的光點從太初的身上飄飄洒洒的飛向半空中，無邊的光華從軒轅城中飛向蒼穹之上，彷彿一陣白色的清風一般，無數的生靈抬起頭看到這一點點的光輝，溫暖的有些不可思議，可是，總有一種莫大的悲傷環繞在他們的心頭，無法散去。
沒有一點點的聲音，沒有任何的異常，就這麼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太初並未讓黃帝開口，而是自己消散了身影，他不想親耳聽到那種話，不想讓黃帝為難，所以他選擇了主動離開，黃帝會親自找上他，就證明了黃帝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自己雖然可以改變這一切，不過還是放棄了。
曾經盤古選擇了以身化作三界，意識永恆消散，而他，也想試試這種感覺。
神魔不知生死，對於死亡是什麼，他們倒是頗為有興趣，於是他身化世界。
無形的風卷著這瑩白的光芒，飄散到世界各地，從此以後，世間再無太初大祭酒，也再無混沌神魔太初，再無天下的大兄。
蒼穹之上，三十三重天之上，太上老君正在煉丹，忽然手一抖，一爐丹藥就這麼炸掉，他的心再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一邊檢查著丹爐，太上老君一邊呢喃自語。
「大人，非人族者，不得善終，您又何須如此......」
同時，一股恐怖的壓迫力從天穹中的某個地方綻放，那股壓迫力令太上老君都想要窒息，他一直都知道天穹上住着一位無比恐怖的巨頭存在，但是他沒想到居然強大到這種地步，強大到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抹去整個天穹。
整個蒼穹都在崩壞，萬古世界又如何，在這種存在的手中就是一個玩笑。
太上老君仰望着天穹，無邊的混沌之中，一尊紫氣環繞的人從中走出，他的身軀不過兩米，卻有着足以鎮壓世界的偉力，絕對恐怖的存在。
「大兄，太初大兄的氣息消散了......」這尊存在瞪大着眼睛，不住的喘息，他原本在修行中，忽然感覺到大兄的氣息無處不在，就像是，就像是曾經的盤古大兄一樣。
太初大兄，也身化天地了？可是，為什麼？
鴻蒙掐指一算，頓時整個世界關於太初的記憶全都湧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頓時一股怒意直衝雲霄，整個世界都在戰慄，無數強大的存在都仰望着蒼穹，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滋生。
混沌八尊神魔之一，鴻蒙重現世間。
無邊的黃土之下，那裏是九幽之地，是萬物之下的所在，容納世間萬物的靈魂，是一切死靈的居所，此時的整個冥界都在顫動，岩漿的湖泊不斷的翻滾，灼熱的岩漿吞噬著四周的死靈，鎮壓冥界的土伯都在顫抖，後土居於酆都城中，難以平靜下來。
太初大兄的氣息瀰漫到了整片世界中，甚至湧入了冥界，這是什麼情況，太初大兄您也跟隨盤古大兄的腳步了嗎？
剎那間世界似乎要崩塌了一般，後土再也無法壓制下自己的意志，她必須要出去看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尊誕生於混沌的神魔有多麼恐怖，這絕對是令萬眾生靈都難以想像的，神魔巨大的軀體硬生生的將世界壓開，在他們的面前，鯤鵬算什麼，天有多高，他們便能有多高，只手便可將日月收入手心，一步邁下便是天崩地裂，他們是混沌的神魔，至高無上的存在。
軒轅城中，黃帝掩面而泣，已然白髮蒼蒼的他，哭得像是一個孩童，再沒有了帝王的威勢。
這也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生出後悔的情緒，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著。
即便是最後的時刻，太初都未曾讓他為難，選擇了主動消失。
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執著呢？這是真正去愛自己的人，而自己卻因為種族之分，卻因為世間的種種，而選擇去傷害對方。
沒有過多的機會後悔，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無比恐怖的壓迫力，慌忙抬起頭來。
只見世間多出來兩尊無比恐怖的存在，這兩尊存在任何一尊的壓迫力，都要超過那天高台上八尊存在加起來的壓迫力，他們的體型龐大到只需要一隻腳就能抵上數萬個軒轅城，那種威勢，能壓的山河斷裂。
「人族，我是真的憤怒。」浩瀚的聲音如洪鐘般響徹天地，那一尊紫氣環繞的神魔每一次呼吸都能讓世界掀起風暴，他的雙手緊握，四周的空間都在崩碎。
「那是我的兄長，你們居然能逼死他，你們竟然，竟然！！！」鴻蒙怒濤般的聲音令山嶽崩塌，令大河逆流，無數的生靈連他的聲音都承受不住，盡皆死去，百萬里的大地都在塌陷，所過之處，天塌地陷。
後土站在他的身旁，同樣偉岸的身軀，九轉的雙角上流淌著滾燙的熔漿，將整個天宇都映紅，人族甚至連他們的全貌都看不清，他們太過於龐大，也太過於強大，只需要一個念想，就能讓生靈滅絕，就能讓世界重歸混沌。
而如今，她卻再也不想離開幽冥，人間已無留戀。
「鴻蒙，這是太初大兄的意願。」
「就如當初的盤古大兄一樣。」
又是兩尊神魔站起，同樣的偉岸，人首蛇身的兩尊神魔。
伏羲，女媧。
此時世人方才知曉，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種存在，那些曾經覺得自己無敵的存在，如今驚呆的說不出話來，倘若對方不現身，估計他們永遠也不知道這裏居然還有如此強大的存在。
「你們在袒護人族嗎？」鴻蒙暴怒，這可是罪魁禍首！
「莫要生氣，鴻蒙，倘若不是大兄自願，誰能逼迫他呢？」伏羲嘆道。
鴻蒙沉默了起來，他也知道這個道理，畢竟太初大兄太強大了，強大到無法去衡量其力量，如果不是自願，誰也不能強迫他做什麼，可是，人族一定有關係！
「人族，必定有過，世間生靈，盡皆有過！」鴻蒙的怒火熊熊燃燒。
「自然如此。」伏羲頷首。
剎那間一股清風拂過人間，但凡生靈者，盡皆被一把無形的刀斬下，無形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斬下。
女媧看向這世間之生靈，也不曾說話，倘若這一刀不斬，鴻蒙必定斬人間，而他們，攔不住，神魔之間的大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人族，當有此劫難。
四尊神魔就此消逝於天地，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黃帝看着這一切，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一般。
仰望天空，和煦的微風拂過山崗，拂過神魔們踐踏后崩塌的土地，拂過世間的一切。
人族真的想是風暴之間一般，隨隨便便便能被擊碎，一切的雄心壯志如今都不復存在。
仰望蒼穹，原來，世界真的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