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夠狠

世子夠狠

鵲兒臉色一變,驀的抬起頭,聲音有些慌亂,「世子……奴婢知道錯了……求世子看在奴婢伺候世子盡心儘力的份兒上開恩啊!」

陸沉聲音並無一絲起伏,「從你設計落水開始,你就應該知道自己會有這個下場。」

鵲兒嘴唇哆嗦,「奴婢……奴婢沒有……奴婢不知道世子在說什麼。」

陸沉冷笑,微微彎腰,抬起鵲兒的下巴,「在我面前,還要說謊?」

鵲兒眼裡露出一陣驚恐,「世子,奴婢……」

她說不出解釋的話,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的心思早已被他一眼洞穿。

「奴婢知錯了!世子息怒!」

她努力抬起頭,知道自己的眼睛最討他喜歡,便楚楚可憐的露出祈求的眼神。

「世子,您饒了奴婢好么,奴婢日後一定全心全意輔佐夫人,世子……求你,求求你,不要讓奴婢去禁室……」

陸沉譏誚的抿了抿嘴角,他長得好看,喜怒不形於色,神色深藏,面無表情的時候,兩片精緻溫潤的薄唇抿成一線,顯出一抹可望不可即的冷酷來。

「不用了,以後,這府里,只有夫人,沒有不懂事的丫頭。」

鵲兒臉上幾乎已經沒了血色,癱軟在地上。

陸沉又道,「來人,把她拖下去,關進禁室。」

幾個粗手粗腳的婆子瑟縮著脖子上前將鵲兒拿住。

鵲兒淚如泉湧,到此刻也不敢相信他會這樣殘忍的對自己。

陸沉看向她,視線在她那雙黑白分明,眼型精緻的眸子上停留了一會兒,道,「煙兒既嫁入了我侯府,便是我侯府的女主子,日後,你不必掌管鑰匙了,明日將鑰匙令牌交上來,從今日起,侯府內宅所有庶務,皆由夫人打理。」

震山敲虎,殺雞儆猴。

底下一片嘩然,但誰也不敢有一句異議,皆是低眉垂目的跪著,等上頭主子發話。

趙明枝沒想到處理一個鵲兒還給自己攬了個爛攤子。

剛想拒絕,卻在陸沉冰冷的視線中,沉默下去。

陸沉連自己的女人都狠得下心,何況是對她?

她不禁對鵲兒生出幾分唇亡齒寒的同情來。

陸沉吩咐完,讓眾人散去。

然後回過身,站在趙明枝身前,眼神有些漫不經心,卻隱隱透著一股寒意。

「夫人現在滿意了?」

趙明枝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還……還行。」

就是有點兒惶恐。

擔心鵲兒走後,下一個被解決的,就是自己。

陸沉微微彎腰,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一張舉世無雙的清雋面孔在她眼前陡然放大,趙明枝猝不及防,臉頰倏的一紅,慌忙別開視線,「世子這是做什麼?」

陸沉將她下巴抬高,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她那張臉,眼尾淺紅,眼裡夾揉著瀲灧的水光,帶著天然的嬌憨,像撒嬌,更像與夫君鬧脾氣的小妻子,比鵲兒那雙眼,更動人心魄,更像她,更讓人無法拒絕。

「夫人。」

他壓低了聲音,微微泛著沙啞的嗓音,聽得人心神緊繃。

「以後,你便是我夫人了。」

趙明枝分明看到他嘴角翹了翹,清冷的人,笑起來,格外勾人得很。

她莫名一陣心慌意亂,那帶著清香的呼吸打在她耳旁,有些彆扭。

「世子說笑了,我自然是世子明媒正娶娶回來的人,是你的世子夫人。」

陸沉看著她,炙熱的視線彷彿透過重重歲月看向了另外一個人,他眼神變了變,語氣也變得冰冷。

「來人,照顧好夫人。」

趙明枝見他忽然離開,心中不解,這個人,還真是喜怒無常啊。

虧她剛剛還因為他那句低啞的夫人,小小的……心動了一下。

好在,也就那麼一下下……

陸沉一走。

霖兒便昂首挺胸的在幾個僕婦面前大發了一通神威。

「看到沒有!都看到沒有!世子對我們夫人寵愛有加,日後,看誰還敢在這侯府里欺負我們家夫人!」

發完神威,回頭見自家小姐還在呆愣中,忍不住好奇的問,「小姐,你怎麼了?」

趙明枝擰了擰眉頭,道,「霖兒,你知道禁室是什麼地方嗎?」

霖兒歪了歪頭,道,「奴婢聽人說過,世子府中家規森嚴,若有人觸怒世子,都會被扔進禁室,裡面關著一頭猛獸,進去的人再出來,怕是連命都沒有了。」

趙明枝手指微蜷,背後驀的升起一股寒意,「他對鵲兒尚且如此,對我何故這樣放縱?」

他當真只是為了避免非議,才娶她的么?

霖兒卻沒她那麼多考量,單純的笑道,「世子喜歡小姐唄,畢竟我家小姐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呢,誰見了會不喜歡?」

趙明枝撲哧一笑,「第一美人?誰說的?」

霖兒嘻嘻笑道,「奴婢封的。」

趙明枝:「……」

「霖兒,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霖兒不解,「小姐,什麼話?」

趙明枝遠遠看著陸沉離去的背影,道,「滿招損,謙受益。」

霖兒歪了歪頭,「小姐,奴婢不懂。」

趙明枝抿唇,「我爹說過,做人不能太驕傲,太過放肆,就會挨打,現在可明白了?」

霖兒點點頭,「小姐這樣說奴婢就明白了,只是,這話是老爺說過的么?老爺嘴裡每日不都是掛著金啊銀啊錢啊富貴啊高調啊要全天下都知道咱們趙家有錢么?」

趙明枝嘴角一抽:「……算了,當我沒說。」

她幽然嘆了一口氣,只覺得現在心裡很亂,總感覺在這平靜的宣平侯府,隱藏著讓她害怕的驚濤巨浪。

現在尚且還能風平浪靜,若有朝一日風掀浪起,她究竟該何去何從?

……

書房。

夜色濃稠,寒風呼嘯,菱花窗外,純白的雪粒下得浩浩蕩蕩。

陸沉穿了件玄墨色大氅,一言不發的負手立在書房內的西面的牆壁前。

牆上空空如也,男人卻看得極為專註,連贏邑進來都不知道。

「世子,鵲兒已經被送進禁室了,侯府的鑰匙和令牌也收了回來,明日屬下便讓人送去給新夫人。」

陸沉並未轉過身,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贏邑自顧自走進來,看著大開的窗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世子從來是個愛惜生命的人,在外那幾年為了求生,他忍辱負重,周旋於各方勢力,為了調理身體痼疾,甚至還自己學了醫術。

可自從趙明枝死在行宮之後,世子便有些懨懨的,連帶幾日幾夜沒能睡個好覺。

有一次半夜還去了趙明枝的陵前種桃樹。

桃樹?

桃,意味著,逃,逃不出?

意思是,趙明枝死了也休想逃出世子的手掌心?

世子果然夠狠哪。

殺了趙家小姐不說,死了也不肯放過人家。

怕是種樹還算小事,若哪一日世子發了瘋,盜了趙家小姐的陵,將人從地底下挖起來,那才叫真的可怕。

贏邑抖了抖脖子,收回神思,皺了皺眉,隨手將洞開的窗戶關上。

寒風被關在窗外,書房內便暖和了許多。

他走到炭盆旁,將裡面快要燒完的金絲碳吹起來,又半蹲在旁邊,往裡頭扔了幾塊新炭,發起了牢騷,「世子,大晚上的,您又入了水,怎麼還開著窗吹冷風?」

「無妨。」

「怎麼會沒事?」贏邑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絮叨起來,「您這身子從小就讓大公子他們折騰成什麼樣?這都中的天兒一冷,您若再不注意保暖,只怕又得開始喝葯了。」

陸沉聲音有些冷,「贏邑,你話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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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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