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官鐵鎚

第3章 上官鐵鎚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馬瀟身上,剛開始他還躲一躲,但發現全都是徒勞的,只能蜷縮著,用雙手護住要害。

傷口和腫塊遍佈了全身,馬瀟卻哼都沒哼一聲。

打了幾分鐘,妖族小弟們打累了,也失去了興緻。

揍人這門學問就跟講課一樣,講究的就是一個互動,不能我在上邊費勁口舌,你在下面卻一動不動,一點反饋都沒有,哪裏還有樂趣?

烙鐵重新燒得通紅,狼頭人等著馬瀟跪地求饒,但這幅畫面卻遲遲沒有出現。

「媽的!」狼頭人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扼住馬瀟的喉嚨一把將他提起來,惡狠狠地說道:「小子,骨頭挺硬的啊!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乖乖讓老子給你燙一下……」

「我選第二!」

儘管馬瀟的臉幾乎腫成了豬頭,但狼頭人竟還是從他臉上看到了「譏笑」兩個字。

狼頭人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很倔強的奴隸。

「第二,老子把你打死,然後給你燙一下!」

馬瀟:「???」

怒從心頭起,狼頭人將馬瀟一拋,右手化為狼爪,重重向馬瀟胸膛插去。狼爪是狼族最堅硬的部位之一,更何況這狼頭人已步入妖兵境界,若這一爪擊中,馬瀟斷然沒有生的可能。

「砰!」

馬瀟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牆壁之上,然後委頓倒地。

而另一邊,狼嘯震天,狼頭人痛苦地跪在地上,整條右臂鮮血淋漓,爪上的指甲生生綳斷了幾根,看起來慘不忍睹。

「鏗鏗!」

刀劍出鞘,牛矯健脖子上瞬間架了三四把利刃,奴隸出了問題,作為主人,他自然要負很大的責任。

牛矯健頓時整個牛都不好了,雙腿抖若篩糠,空氣中甚至瀰漫起了腥臊味。

「怎麼回事,說!」狼頭人雙目赤紅,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哦不!他本來就是野獸。

右爪遭受重創,一旦恢復不好就會拉低戰鬥力,這是他不能接受的。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將這一主一奴統統不好過,不過礙於規矩,一些程序還是要走的。

「我……我不知道啊。」牛矯健甚至有了哭腔。

「嗯?」

刀鋒再近幾分,牛矯健脖子上厚實的牛皮都滲出了血。

腥臊之味更濃,不少妖族和奴隸都捂住口鼻,心想也不知這牛頭吃的什麼,排泄物竟是如此腥臊難聞。

牛矯健終於想到了什麼,結巴地說道:「大,大人!這跟我真的沒關係啊!這小子是胡夫人的人。」

「胡夫人?」狼頭人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對身旁使眼色道:「你去看看!」

小弟上前,搜起馬瀟的身,最後從他胸口摸出一塊木牌遞給了老大。

看到木牌的樣子,狼頭人後背頓時被冷汗浸濕,急忙吩咐道:「快!快拉這小子去醫治。」

躺屍的馬瀟被八抬大轎抬往醫館,狼頭人恨得牙痒痒,可這小子偏偏是那位的人。無奈之下,吩咐了一下工作,便拖着受傷的右臂跟了過去。

牛矯健留在原地呆若木雞,過了好久才在眾妖鄙夷的眼光中灰溜溜地逃走了。妖族尚武,最敬佩那些勇士,牛矯健的表現無疑是丟人到家了。

……

不知昏迷了多久,馬瀟終於醒轉過來,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全是遊戲里自己叱吒風雲的場景。

醒來后,馬瀟感受着滿身劇痛,不禁一陣悵惘。

木牌就放在旁邊,依舊精緻地像藝術品,只不過光澤好像暗了很多,也不知道恭叔在裏面設置了什麼陣法,竟擋住了狼頭人的全力一擊。

馬瀟好像想起了什麼,猛地坐了起來,牽動了傷口痛得齜牙咧嘴,看到胸口上並沒有奴隸印記才長舒了一口氣。

「來人!帶走!」狼頭人雙目赤紅。

幾個妖族急忙來扶,生怕馬瀟上角斗場之前再出什麼事情。

「不用,我自己能走。」馬瀟瞅了瞅狼頭人被包成粽子的胳膊,慢悠悠地把牌子揣到懷裏,從容地從狼頭人面前走過,臨了還對他挑釁地吹了個口哨。

他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自己「主人」什麼身份,竟然讓這些妖差這麼忌憚。還有那塊木牌裏面的陣法,若不是它,恐怕自己心臟已經被一爪洞穿了。

鎖鏈和腳銬撞擊摩擦的聲音刺激著狼頭人的耳膜,比馬瀟的嘲笑還要刺耳,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算你命大!」

狼頭人咬牙切齒,但心裏卻后怕不已,幸好馬瀟走運,恰好把牌子放在胸前,擋住了自己一擊,不然後果就真嚴重了。

他依稀記得去年胡夫人派來的一個奴隸,在上角斗場之前被自己某位同僚弄死了。結果從那天起,自己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同僚,後來有傳言,有人在亂葬崗中發現了他的屍體。

望着馬瀟離去的方向,狼頭人眼睛裏寒光閃動。角斗場下胡夫人的奴隸沒人敢動,但角斗場上卻不一樣,那麼……

他望着受傷的右臂,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接着便出了門。

……

「砰!」

牢門關閉,聞着濃烈的汗臭味。

馬瀟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木牌只能防止自己被角斗場外的陰招弄死,除此之外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牢房裏估摸著有五十個人,一個個靠牆坐着養精蓄銳,一個搭理馬瀟的都沒有,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不過角斗場上都是生死相搏,誰會把精力白白浪費到其他地方?

牢房中央,一個馬桶孤零零地立在那裏,馬瀟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把馬桶放在這兒也太惡趣味了吧!想撒尿,還必須得站到舞台中央展露一下自己的偉岸?

馬瀟暗暗決定,一定要少喝水。

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角落坐下,馬瀟這才明白了為啥別人寧願在別的地方擠著也不願意坐過來了。

特么這裏對着一個風口,馬桶的氣味全都吹過來了。

MMP!

四周環視了一下,發現自己身邊好像就一個人,而這個人好像還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自己親眼目睹被烙上奴隸印記的那個少年么?馬瀟現在都記得他躺在地上打滾的畫面,這簡直是他來到這世界后第一個心理陰影。

這少年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的嚇人。

他胸前的傷口已經有潰爛的趨勢,牢房裏的衛生條件相當惡劣,不感染才有鬼了。

初入角斗場的新人之所以死亡率高的嚇人,在角斗場上被殺死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死於傷口感染反而是大頭。

少年面容清秀,還帶着幾分書卷氣。馬瀟不禁動了一點惻隱之心,指尖水汽凝結,化作一道清流將少年傷口上的污穢之物清理乾淨,雖然不能治癒,但能防止傷口惡化也是好的。

終究是個看臉的世界啊,馬瀟無奈一笑,顏值即正義這句話不僅適合異性之間,任何好看的生物好像都能獲得更多來自周圍的善意。

等等!要這麼說的話,妖族審美扭曲好像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

牛矯健嘲諷自己「醜比」的場景馬瀟記憶猶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後我也會受盡歧視?

「謝……謝謝!」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轉,虛弱地給馬瀟道謝。

馬瀟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枕着雙手靠牆而坐,繼續修習印記里的法術,雖不知前方有何惡戰,但多一張底牌總沒什麼錯。

少年看着胸口上的傷口發起了呆,過了一會兒才驀然驚醒,微微嘆氣,也盤膝坐下開始療傷。

進入冥想的他自然沒有發現,在他閉上眼睛的瞬間,無數貪婪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

……

外面的開幕式熱火朝天,但這終究跟牢籠里的人類奴隸沒有關係,和他們有關係的是比飼料都不如的飯菜,以及把他們帶入角斗場的使者。

然而,第一頓飼料還沒到,第一個奴隸被帶走了。

角斗大會正式開始!

少了一個人,牢房內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就像是豬圈,平時豬仔們相安無事,一旦有豬仔被拎出去宰了,那恐懼的氣氛就徹底瀰漫開了。

馬瀟也從入定狀態中醒來,修鍊過後只覺得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身上的傷也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兄台,你醒了!」那少年的氣色好了很多,甚至有種容光煥發的感覺。

「嗯。」馬瀟雖對這少年並無惡感,但也沒有表現出很高的熱情。

少年不以為意,文縐縐地作揖:「在下上官鐵鎚,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馬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完全就是一副柔弱書生的模樣,於是猶疑問道:「上官……鐵鎚?」

這個名字有着皇甫鐵牛、慕容鐵蛋的既視感,也不知道他爹怎麼想的,取名這麼不走心,白瞎這個姓了。

少年撓了撓頭,羞惱地笑道:「家父希望我能修法習武,所以為我取了這個名字,說來也慚愧,我一心痴迷於文學,在法術和武學的境界完全一塌糊塗。」

「你是不是有三個哥哥?」

上官鐵鎚大驚:「你怎麼知道?」

「瞎猜的,金銀銅鐵嘛!」馬瀟掰著指頭說道:「讓我猜猜啊,你大哥是不是叫上官金刀?」

「兄台真乃神人也!我大哥的確叫上官金刀,我三哥叫上官銅槍。」上官鐵鎚微微有些興奮,雖然處境堪憂,但他也是個粗線條,很快就找到了樂子。

「等等,你為什麼不說你二哥的名字?」馬瀟猶豫道:「莫非你二哥叫上官……銀劍?」

「……」上官鐵鎚痛苦地點了點頭。

「我叫馬瀟。」馬瀟自我介紹道。

忽然,馬瀟覺得好像有些不對,「書生」「文學」這等字眼放在中國古代還算合理,可這是人類被妖族奴役的世界啊。人類生存已是困難,哪來的文學萌芽的土壤?

細細追問下去,馬瀟才對這個世界的架構有了些了解。

原來,在千年以前,人、妖、魔三足鼎立,雖然征伐廝殺不斷,但也沒有哪一方弱勢到被覆滅的地步。

妖族魔族固然天賦奇高,但人族的傳承體系卻極為完善,不斷有天才創造新的功法,發明新的冶鍊技藝,實力高強的武者也是層出不窮,所以和另外兩族對抗絲毫不落下風。

後來由於某種原因,聖戰爆發,人族神祗隕落,妖神魔神聯手破壞了人族的傳承。

從此,人族走向衰落,為躲避徹底衰亡的命運,各大家族選出天賦最高的年輕人,遠渡重洋尋得一塊大陸休養生息,以圖東山再起。

這大陸始於危難,象徵曙光,故冠名以「破曉」。

另一頭,妖、魔兩族正式分家,妖族居於自然資源豐富的天啟大陸,而魔族獨佔黑暗力量濃郁的冥域大陸。兩家再不相干,皆大歡喜。

千年過去,破曉大陸的存在終究瞞不過妖魔兩族,但兩族認為人族已難成氣候,也看不上破曉大陸這靈氣貧瘠、物產寒酸的小地方,更不願意承擔巨額的戰爭支出,便放任人族自流。

但是,大批妖族商賈盯上了破曉大陸豐富的人口資源,奴隸走私大行其道,可偏偏人族太過弱小,對妖族的野蠻行徑只能扼腕嘆息。

而上官鐵鎚這倒霉蛋就是在尋求詩和遠方的時候被奴隸販子抓到的。

馬瀟不禁想起現實世界,有着不少叫囂著窮游印度凈化心靈的文藝青年,結果一個個帶着滿目瘡痍的身體和心靈狼狽歸來,甚至有些還帶回了各種羞於啟齒的傳染病。

這是啥?都是自己作的。

被烙上奴隸印記的上官鐵鎚終於哭出了腦子裏的水,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撿回家傳武學,希望能在這絞肉機中多為自己爭取一絲生機。

「馬兄,據書籍記載,角斗大會應該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新奴隸互相廝殺,兩人之中必死一個,生者晉級下一輪,六輪之後獲得斗奴身份,可以活着離開角斗場。」

馬瀟默默算了算,六十四存一,這角斗當真血腥無比。

「若你我在角斗場相遇,你當如何?」馬瀟一陣不舒服,跟這些讀書人聊天,怎麼自己說話都變得文縐縐的?

為了不彆扭,他補充一句:「你會咋地?」

上官鐵鎚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回答道:「馬兄有恩於我,若是相遇,我自會還馬兄一條命。」

馬瀟嗯了一聲,也沒去細究真假,權當上官鐵鎚是假客套。

接着上官鐵鎚又補充道:「不過馬兄不用擔心,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據記載每個角斗場都有六十四間囚室,同一間囚室的奴隸在成為斗奴之前是絕對不會遇到的。這也是害怕奴隸在囚室里互使陰招,影響了角斗的觀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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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寂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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