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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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唐見淵的問候,鎮國公夫婦對視一眼——他果然眼光毒辣,早就看出兩個女兒對換了身份,且心思堅定,哪怕姜家再三否認,他依舊沒有改變主意。

姜瓊華款款在案幾前的錦墊上跪坐下來,鎮國公夫婦分別坐在她兩邊。

姜瓊華不卑不亢回他:「有勞陛下關心。陛下龍體可康復了?聽說陛下在鳳儀宮住了幾日。」

唐見淵想到那段美好的養病日子,神情不再冰冷,將奏疏放在一邊,往後靠在憑几上:「母后能說一說為何離宮?」

姜瓊華微微仰頭,擺出毫不弱於唐見淵的氣勢:「可以。」

裴夫人擔憂地看女兒一眼。鎮國公給她一個眼神,兩人退到偏殿去。

裴夫人沒好氣地說:「你這老頭,留願願一個人在那裡做什麼!」

鎮國公沉聲道:「願願和陛下交鋒多次,這時候要好好談談,有外人反倒不好。」

「我們不是外人!」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鎮國公拍拍她緊握在一起的手。

裴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努力聽正殿上的聲音。

「陛下,我身為大祁太后,行為不軌。陛下如果要處罰,請處罰我一人,不可牽連我的家人。妹妹進宮頂替我,是迫不得已,請陛下念在她改善了大祁和火番國關係的份上,不要怪罪她。」姜瓊華說得緩慢而鄭重,雖然是請求的話語,可是沒有絲毫謙卑。

唐見淵冷笑一聲,卻不是為她過於囂張的態度,而是她替妹妹求情的話。

這兩個姑娘不愧是雙生的親姐妹,在男女感情之事上一樣遲鈍無知,她聰明一世,竟然不知道自己對念念的那份感情。

他說:「母后離開皇宮日久,今日回來只是為了說這些小事?」

姜瓊華知道他這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便開始切入正題:「是,我來是為了告訴陛下,大長公主手中有一道能扳倒我的遺詔,而扳倒我的理由,是我懷了身孕。」

唐見淵聽後面色平靜,他早就設想過這個可能。他淡淡看她一眼,實在看不出她已經有孕在身,不過自己在日常瑣事上的經驗少得可憐,看不出來也正常。

「怪不得母后甘願讓家人犯欺君之罪,也要偷偷離開皇宮。」

「不錯。害我的人是寧王。」

唐見淵想起寧王看姜玿華時的眼神,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朕猜,他是受人挑唆來害母后,如此一來,朕就會與姜家爭鬥起來。」

姜瓊華點頭:「他們又選定大長公主來揭發我,更巧的是,先帝給了大長公主扳倒我的特權——她手上有一道遺詔。」

唐見淵沉默了,原來先帝在病中還不忘幫自己對付姜家。可是自己在發現太后換成了姜家小女兒時,將奪取飛鴻軍的計劃做了改動,如今自己想要的是和解,而不是爭鬥,所以先帝為自己搭起的梯子反而成了障礙。

「想來母后已經命人去取過遺詔,然後失敗了。」

「我想一定是大長公主把遺詔交給了獨孤家,因為她已身中劇毒,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初九那天。」

獨孤家?唐見淵留上了心。

「母後有什麼打算?」

「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朕明白了,朕會做安排。」

兩人敵對了那麼久,對付彼此的招式都凌厲而簡潔,哪怕對方只是眨眨眼,就能知道心裡在想什麼。敵對時尚且如此,要面對共同的敵人時,更是心有靈犀一般,只需幾句話就達成默契。

姜瓊華知道無須自己多言,起身要離開。

唐見淵拿起方才未看完的奏疏,頭也不抬問她:「母后不去看看令妹?看得出來,她很擔心母后。」

「不用了。」

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被寧王害得懷上了身孕,還有什麼臉面見念念?

「母后對寧王,可還有情意?」

姜瓊華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外走去:「他令我失望。」

鎮國公夫婦知道事情已經談完,一起出來,對唐見淵道:「初九宴會上,還請陛下替小女多多費心。」

「鎮國公放心,朕如今與姜家在一條船上,朕會護著令愛。」

鎮國公聽出他語氣中發自肺腑的溫柔,便行禮告退,帶上妻女離去。

唐見淵道:「天鷹。」

一個黑影從樑上落下來:「陛下,臣在。」

「去顯國公府把遺詔取來。」

「是!」

天鷹很快就帶了遺詔回來。

唐見淵展開看了,面色冰冷。

遺詔上寫著,若姜瓊華非完璧之身,則證明她與別的男人有染,大長公主作為皇室中輩分最高的人,有權將她趕出皇宮、貶為庶民。

原來父皇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唐見淵這麼想著,拿起筆墨,不一會兒捲起遺詔,對天鷹道:「放回原位。」

天鷹從案几上拿過遺詔,一邊往顯國公府飛奔,一邊不解地想,陛下讓自己去拿這道事關重大的遺詔,可是為什麼看了一會兒就要放回去?

只是為了好玩嗎?

帝王心,海底針。

**

鳳儀宮裡,姜玿華還沒起。寢殿中熱氣充足,香氣怡人,她穿著單薄的中衣,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趴在床上,露出一對細長潔白的小腿來。

她貪圖涼快,把胳膊伸出床帳,發現外面和床帳里一樣熱。她咂咂嘴,又翻了個身,索性把蠶絲錦被踢了,抱著枕頭繼續做夢。

恍惚間覺得床前有人,她睜開眼,看見姐姐彎腰看著自己。

「念念,快起來練字!」

姜玿華驚醒過來,床前並沒有人,原來是做夢呢。

她坐起來,宮人們看見床中動靜,連忙過來服侍。

瀑布般的長發被攏在背後,靈犀和飛鸞取來衣裳,先給她穿上上襦,她脖頸修長,削肩細腰,看上去弱不勝衣。蔥根似的十指從袖中穿出,瑩白細長。

玉落等小宮人將綉鳳下襦整理完畢,靈犀和飛鸞接過,輕輕圍在她胸前,繞一圈,系帶在她高聳的胸口打結。

靈犀和飛鸞也都是出挑的美人,膚若凝脂,然而面對姜玿華時仍不免自慚形穢。

「你們兩個發什麼呆?難道是有中意的郎君了?」姜玿華覺得好笑,扶著她們的手起身,往梳妝台走去。

兩人默默笑著不說話。她們伺候姜瓊華時小心謹慎,看見她的身子也不會多想,如今換了活潑的姜玿華,她們恨不能生成男子,要不然搶破腦袋也要把這樣活色生香的美人娶回家!

姜玿華在梳妝台前坐下,看見牆角放著幾隻鑲嵌珍珠寶石的檀木箱子,眉頭一蹙:「陛下再送東西來,鳳儀宮就住不下人了!難道陛下是把鳳儀宮當成庫房了?」

飛鸞捂著嘴笑。

靈犀一邊給她梳頭,一邊解釋:「陛下說這是對太後娘娘盡孝。陛下誕辰將近,那日正是先皇后受苦受難的日子,陛下思念先皇后,派人去皇陵祭祀還不夠,要對太後娘娘也盡孝呢。」

「是啊,子欲養而親不待……」姜玿華指向一套珍珠珊瑚髮釵,「今天戴那個。」

飛鸞笑道:「太後娘娘此言差矣,太后比陛下還小七歲呢!」

「差七歲……」姜玿華掰起手指,「原來他是龍……」

果然是尊貴的,連生肖都那麼尊貴。

而自己是豬,就愛吃喝玩樂睡懶覺,倒也自在。

想到這裡,姜玿華笑了。

唐見淵在門外聽見,也勾起嘴角,原來是個小豬。他看了守在門外的鳳儀宮宮人一眼。

那小宮人就碎步進去通報:「太後娘娘,陛下來了。」

姜玿華望向銅鏡中披散著頭髮的自己,不小心又把自己給迷到,就多看了兩眼。

回過神,說:「讓陛下去正殿等著,我梳好頭就過去。」

「是。」

唐見淵被引到正殿,不一會兒姜玿華過來,她頭戴珍珠珊瑚髮釵,水佩風裳,款款而來。

「陛下早早過來,今天政事這麼少?」

「朕有要事告訴母后。」唐見淵抬頭看著她坐下。

剛睡醒的少女如同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香甜飽滿,讓人想咬上一口。

唐見淵連忙移開目光,發現自己最近愈發放肆了。

宮人們端上早膳,小小一碗黑米八寶飯,配著菌菇雞蓉濃湯,並一小碟烤羊排,切得細細的,一小盅燕窩雪梨湯,撒了各色果乾在上面,楊梅醬、草莓醬的糕點各一塊。

雖然不可能是她親手做的,但一定是她交給膳房宮人的方子,才能做出這些花色、口味各異的早點來。

唐見淵不由食指大動。

姜玿華將他細微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說:「快給陛下上一份!」

「是。」玉落、玉離忙往門外趕去。

「分量足一些。」姜玿華不忘交待。

「朕已用過早膳。」唐見淵被她看出自己嘴饞,有些尷尬,嘴硬.起來。

「沒關係,這是膳房給陛下準備的午膳!我的早膳和陛下的午膳正好湊一塊兒去了!」姜玿華說著,忍俊不禁。

唐見淵忍著笑。

姜玿華收斂了笑容,低聲:「是母后不對,這幾日睡不好,今天不小心起晚了。」

她懊悔的語氣,在他聽來像是撒嬌。

他回:「無妨。」

姜玿華想,明天一定要早起!一定能早起的!

總之起床后再怎麼信誓旦旦豪氣衝天,真到了要起床時又是一灘爛泥,恨不得在床上躺一天。

她有時候好奇,是只有自己這樣呢,還是很多人都這樣,或許這是一種病,得治?

玉落和玉離回來,端上了飯菜,分量足足有姜玿華的兩倍多。

按規矩,帝王不能貪口腹之慾,這飯菜明顯有些多,唐見淵卻想也不想,拿起象牙鑲金筷,細細品味起來。

啊,果然,和她有關的一切才是美好的,這才叫膳食。

唐見淵克制地吃著,擱下銀勺的時候,每道菜恰好都剩了一兩口。

姜玿華見了,說:「陛下,你我情同母子,親得不能再親了,就不要再守那所謂的做客之道啦,喜歡就吃完。」

「是真的夠了。」唐見淵一本正經撒謊。

姜玿華笑道:「那下次給陛下少裝一些,農民伯伯種菜辛苦,倒了浪費。」

唐見淵心裡苦,他明明能吃完的!

碗筷都被收下去,兩人洗手漱口完畢,姜玿華問他:「陛下說的要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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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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