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

雪中

雪越下越大,兩人走了片刻,不知不覺白了頭。

姜玿華踮起腳給唐見淵拉上帽子,說:「陛下,我們回去吧?」

唐見淵拂去她頭頂的雪花,也給她戴上帽子,緩緩往回走。

雪地路滑,姜玿華走三步,滑一滑,心想真夠刺激的,乾脆一路滑回到鳳儀宮才好呢。

唐見淵將她扶住,說:「朕在前面走,母后踩著朕的腳印,不容易滑倒。」

姜玿華點頭,忽然笑道:「陛下不食人間煙火,居然還懂這個?」

唐見淵緩緩放開扶著她的手,轉身往鳳儀宮走去:「朕猜的。」

姜玿華笑得更燦爛了:「陛下還真猜對了!」說著,她小心翼翼踩在他的腳印上,站得穩穩噹噹。

他的腳印很大,她踩上去,穿著錦鞋的腳小得可愛。

那是他的腳,一步,兩步……

就是腿太長,步子太大……

她走得慢,他回頭看她辛苦地跨出大步,就減小了步子。

姜玿華髮現他腳步的變化,不禁抬頭看他背影。他生得高大,她高高地仰著頭,雪花落進眼睛,腳步慢了下來。

唐見淵便停下腳步等她。

姜玿華看見他忽然轉過身,不由一怔,紅了臉說:「我沒事,陛下先走。」

唐見淵不說話,默然等她。風雪中她的身影朦朧,然而每一個動作都直透進他的心裡去。

姜玿華眨眨眼睛,繼續往前走,兩人間只差一步時,唐見淵才邁起步子。

兩人在宮人們屏息等待中回到廊下,就聽見靜王嘰嘰喳喳叫著跑過來:「皇兄、母后,你們陪我下去玩好不好!」

朱雀跟在他身後,看著姜玿華被白狐毛映襯的臉,小巧艷麗,柔軟可愛。又看看她身邊的帝王,他的心沉了沉。

姜玿華說:「皇兄還病著,不能再下去了,母后陪你下去。」

「好!好誒!」小傢伙拍起巴掌,拉上朱雀說,「那我們三個一起去!」

唐見淵見狀,忙對姜玿華道:「朕忽然想起一事要請教母后。」

「什麼事?」姜玿華看他。

「進殿說。」

「好。」姜玿華又向靜王道,「朱雀受著傷,不能下去,讓其他人陪你。」

「好吧。」靜王撅起小嘴,不情願地拉上兩個宮人下去了。

姜玿華多派了幾個侍衛跟上,又交待朱雀:「廊下也滑,你去屋裡歇著,靜王有人看著,不會出事。」就跟著唐見淵進了殿。

朱雀心裡苦……

姜玿華跟著唐見淵來到他的住處,宮人們早得了他的命令,魚貫捧上許多東西,只見三個托盤上是各式寶石、珍珠鑲嵌而成的黃金髮冠、項圈、手鐲,六個托盤上疊著從裡到外一整套太后禮服,最後一名宮人托著一雙珍寶鞋,精工細作,賞心悅目。

「這是尚服局為母后新做的禮服。」

「我已經有禮服了。」姜玿華說。姐姐當太后一年多,各式各樣的禮服一應俱全。

「宴會上各國使臣都看著,母后穿新的比較合適。」唐見淵說。舊的都是姜瓊華穿過的,這一套卻是自己讓尚服局為小姑娘做的。

姜玿華點頭道:「也好。」

她過去粗略看了一眼,好奇道:「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樣?」

看上去更接近皇后禮服?

前幾天靈犀和飛鸞帶她試穿了姐姐的太后禮服,她看見一旁的皇后服,出於好奇問了兩者的不同,原來是太后禮服上的花紋顏色更厚重,每一個圖案都更大些。

兩人這麼一解釋,她就看出不同來了,太后禮服就像個行動不便的慈祥老太太,而皇后禮服像是青春尚存的少婦。

當時她悄悄對兩人說:「姐姐那麼年輕,怎麼給她做這麼老氣的衣服!虧得姐姐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我見猶憐,要不然被這衣服襯成老太太了!」

「二小姐,太后禮服是有規制的,不能隨便改動。」靈犀低聲說。

「那也太丑了!」

而現在看見改動過的太后禮服,姜玿華很滿意,帶人回到自己寢殿去試穿一番,果然漂亮,就讓靈犀去向唐見淵道謝。

唐見淵想了想,覺得這套禮服不夠襯托她的美貌,又讓師奉恩去尚服局讓宮人們重做一套。

第二日姜玿華又收到新的禮服,更滿意了。

唐見淵得到回復,還是覺得不夠,讓師奉恩再跑一趟尚服局。

……

最後姜玿華看著四套新禮服,雙手撐著下巴,一籌莫展。

她是臉盲,對衣服也盲,這四套衣服在她眼裡看來都長一樣。

她在心裡默默哀嚎——十一月初十快來吧!自己可經不起折騰啦!

**

唐見淵在鳳儀宮養了幾天病的消息不知不覺在顯國公圈子裡擴散開。

獨孤若水簡直要瘋了,砸完東西掐自己,掐完自己又砸東西,家裡沒人勸得了她。

獨孤崇義冷著臉踏進她的卧室。

獨孤若水忙把手中的花瓶放回原位,細聲細氣叫了聲「父親」。

「想嫁天子,就要注重儀錶言行,不可再這樣下去!」

獨孤若水深吸一口氣,有些不可思議:「父親是說,我能嫁給陛下?」

獨孤崇義冷冷一笑,沒有直接答她,而是說:「要做皇后,就要有母儀天下的風範,你看著辦。」

「是,父親。」獨孤若水強忍住內心的激動,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柔和。

「此事先不要泄露出去。」

「是。」獨孤若水忍得嘴角直抽抽,差點憋出內傷來。

獨孤崇義一言不發踏出女兒閨房。

獨孤家出了位太妃,這不夠,他要家族中再出一位皇后!

而讓唐見淵娶女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坐在皇位上的換個人呢?

經過這麼多事,他想通了,唐見淵既然中意姜家女,自然就不再是獨孤家的靠山!

所以他接受了來自遠方使者的提議,他要攪亂朝堂,擁立新帝!

**

與此同時,另一隻隱藏在暗處的手也開始動作起來。

十一月初六,是鄭太妃與大長公主相約品茶的日子。

大長公主懷著激動的心情坐馬車來到鄭太妃宮中,渾身發著抖,終於見到了鄭太妃。

鄭太妃屏退所有人,單刀直入切入主題:「大長公主知道太後為何會性情大變嗎?」

大長公主咬牙切齒:「她在先帝面前的端莊乖順,都是裝出來的!現在裝不下去了,露了原形!」

「不!因為太后被人毀了清白,甚至、已有了身孕!」

「懷了身孕?有沒有證據?」大長公主像是餓了許久后突然聞到獵物氣味的猛獸,兩眼放射出炯炯精光,讓鄭太妃都不由生出自己要被她吃掉的錯覺。

「證據?她的改變便是最大的證據,這幾個月來,鳳儀宮的膳房比以前忙碌不少。」

「可她言行舉止,不像是有身孕的樣子。」

「若是真有身孕,這時候有四個月左右,冬日衣著寬大,看不出來也正常。便是沒有身孕,到時候一驗便知已非完璧之身。先帝冊封她時已纏綿病榻,兩人從未圓房,所以……」鄭太妃止住了話,意味深長地看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激動半晌,終於冷靜下來,看向鄭太妃:「我以為鄭太妃一心向佛,原來一直盼著天下大亂呢!」

鄭太妃念一句佛,柔聲道:「我不過是對太后淫.亂看不過眼,替先帝出口氣罷了。」

「不,你和姜家從來都沒有衝突,你更恨的是陛下,你在為壽王的死記恨他!所以你找到我,要我戳破太后的醜聞,讓姜家和陛下兩相爭鬥!」大長公主喝了口茶,緩緩放下茶杯,「連姜瓊華都能算計,說吧,你背後的人是誰?」

鄭太妃捻著佛珠,說:「阿彌陀佛,大長公主誤會我了。」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要不是親耳聽見鄭太妃說出這件事,自己還真以為她潛心向佛、心懷慈悲呢!

大長公主喝著茶,陰笑道:「不過,你找對人了。」

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比自己更渴望、也更有資格扳倒那個妖女的?

「那便先恭祝大長公主旗開得勝。」鄭太妃微微一笑,將身後佛像的笑容模仿了八.九分像。

大長公主不禁想象起太后被唐見淵嚴刑折磨的狼狽樣,然後才問:「那個壞了太後身子的人,是誰?」

鄭太妃雙手握著佛珠,微笑道:「寧王。」

**

「寧王的貼身隨從都離奇死了,線索斷了!」姜家別莊里,裴夫人愁眉不展,「不如派人逼問寧王,到底是誰指使的他!」

姜瓊華看著窗外的冬日暖陽,放下手中暖爐,說:「不,寧王也不知道。母親,這件事不會輕易結束,他們要行動了。」

「真該把念念接回來!願願,你說呢?」

「念念是清白之身,不怕他們對付,反而能讓他們亂了陣腳!」

「他們一旦動起手來,難道陛下會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不能讓他們動手!」

「所以我要儘快見陛下,告訴他我發生了什麼,讓他和念念一起把幕後主使者抓出來!」

「不,你不能去冒險!」

「母親,讓我好好想想。」姜瓊華用手撐著頭,閉目沉思。

**

大長公主得知了這麼個驚天秘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立刻離開皇宮回到公主府上。

「妖女,是你自己不知檢點,天要亡你!」她一邊在心裡暢快地咒罵著,一邊讓馬車再快些。

她急吼吼地趕到家裡,正要去拿出能讓姜家倒台的殺手鐧,卻被兒子薛紀絆住了腳。

薛紀一瘸一拐地過來,皺眉說:「母親,過幾天就是陛下誕辰,咱們家的賀禮還沒準備。」

「你看著辦吧。」大長公主沒心思理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那混賬小子恨我恨得跟什麼似的,要是我準備的賀禮他不滿意,兒子還有命嗎!」

大長公主只好坐下,先和他商量起賀禮的事。

沈夫人早看見大長公主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猜想她又要對誰作惡,就從侍女手中接過茶,趁人不備,把毒.葯倒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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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姜瓊華:妹妹誇我傾國傾城我見猶憐?是在誇我還是誇她自己?

姜玿華:誇你!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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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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