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煩惱

幸福的煩惱

「以後出宮,先告訴朕。」唐見淵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以後不出宮了……」姜玿華掙了掙他的手,他不肯放開,顯然是不滿意自己的回答,就說,「好,母后答應陛下,以後做什麼都先通報陛下!」

唐見淵輕輕放開她的手,接過象牙筷:「朕只是擔心母后在宮外出意外,若是朕與鎮國公鬥起來,會傷天下元氣。」

原來是這樣……姜玿華出宮前倒沒想到這些,只想去找雪娘和薛檢把事情解決了。

用完飯,靜王來纏著兩人玩了會兒就要睡了,睡前又緊緊拉著兩人的手不肯放:「母后、皇兄,我昨天夢見妖怪要吃掉我!你們陪我睡好不好嘛!」

「靜王乖,世上沒有妖怪,靜王也不會被吃掉。」姜玿華笑著安慰他。

「為什麼沒有妖怪呀?我夢見是有的!」

「夢是夢,現實是現實,不一樣的。」

「為什麼不一樣呀?」靜王拉著她的手扭啊扭,「母后,求你啦,你和皇兄一起陪我睡嘛!」

姜玿華不好意思地看唐見淵一眼,想起那次自己睡著後唐見淵居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嘴唇」,於是說什麼也不依。

「母后不疼我了!嗚嗚嗚!」靜王捂住臉假哭,從手指頭縫裡往外偷看姜玿華的反應。

「母后疼你的,靜王乖。」

「姜姝的母親也疼她,她經常和她父親母親一起睡!母后和皇兄不陪我睡,嗚嗚嗚!」

「可是、這不一樣啊!」

「一樣的!姜姝四歲,我也四歲!我要和母后、皇兄一起睡!」靜王哭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般,「我知道啦,皇兄和母后沒有成婚對不對?成婚了就能一起睡對不對?姜姝說的!」

唐見淵和姜玿華:……

「那什麼是成婚啊?你們現在就成婚好不好?」

唐見淵的手一動,碰到姜玿華的手指。

姜玿華忙縮了縮手,剋制住沖往她心底的酥麻,在床邊坐下安慰靜王。

過了許久,靜王終於止住哭,聽著姜玿華說的故事睡了過去。

唐見淵聽她安慰孩子時溫柔的話語,自己的心跟著軟成一片。

等姜玿華出來時,他說:「番邦王子一事,母后也看見了,朕不會傷害姜家人,想與鎮國公和解。」

他又說起這些,是不想她總是擔驚受怕。

姜玿華的心定了定,笑著看他:「陛下是英明之主,凡事都以天下大局為重。我父親知道陛下的打算嗎?」

「鎮國公身負幾大家族重任,行事謹慎,一時拋不開舊想法。」

「父親會想通的。」姜玿華說,朝堂的事她不好插手,但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父親肯定不會困惑太久。

如果真能和解……

如果真能和解,那自己就能回去了……

想到這裡,她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唐見淵知道她在笑什麼,竭力讓自己裝作視而不見,沉默片刻,讓師奉恩去一趟尚工局,拿了一套獅子國進貢的紅寶石首飾來,髮釵、發梳、瓔珞、手釧,一應俱全,美得驚心動魄。

「好端端的,陛下拿這些過來做什麼?」

「火番王子的事讓母后受驚,朕心中過意不去。」

「不用,首飾夠多了,戴不過來。」

「無妨,母后可以一日換三次。」

姜玿華懶散慣了,對他的提議毫無波瀾。

「陛下若真的過意不去,不如讓我二哥回到羽林衛?」她小心翼翼地看他表情,如果他不答應,就是還在意,那他與姜家和解的心愿就值得懷疑了。

唐見淵低頭看她,面露嚴肅:「朕日理萬機,不管這等小事。」

姜玿華頓時泄了氣。

又聽他道:「左羽林衛的事,由羽林大將軍定奪。」

這彎轉得姜玿華猝不及防,等她回過神來時,唐見淵已經帶著隨從們離開了,那套首飾放在案几上,熠熠閃光。

姜凌終於抽出身趕來,看見妹妹好好地回了宮,放下心來,問:「你從哪個門進來的?」

「翻牆……」

姜凌驚得咳了一聲,平靜下來:「可有讓人看見?」

「呵呵、沒有……對了,我方才試探了陛下的口風,他說二哥回羽林衛的事由大哥做主!」

姜凌欣慰地點點頭:「過幾日我會把他招回來,這兩天不行,會讓陛下沒面子。希望二郎回來能好好乾!」

姜凌走後,姜玿華捧著那套紅寶石首飾,把它放在幾十套首飾盒中間,一一看過去,怔怔地出神。

靈犀思忖著:「好奇怪,這些首飾以前不長這樣啊……飛鸞,你來看看。」

飛鸞搖頭:「我看不出來!太後娘娘,再過幾日就是陛下誕辰,您在宴會上戴哪套首飾?」

姜玿華正好在思考這個問題,這些首飾在她腦海里化成無數小人兒,她戴了這套,別的小人大喊大叫,跳著腳要她戴它們,換一套,其他的又不滿,一堆漂亮的首飾爭先恐後往她身上爬。

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唐見淵回到九宸殿,對天鷹道:「太后出宮見了什麼人?」

天鷹說:「回陛下,除了姜家人,還有薛檢。太后把薛檢掛在了樹林里。」

唐見淵差點為姜玿華的做法笑出聲來,接著垂睫看自己的拳頭,沉聲道:「為推翻姜家,薛檢竟不惜讓大祁失去火番國這個盟友。天鷹,去給薛檢一個教訓。」

「是!」

**

帝都西部的一片林子里,又黑又冷,一個巨大影子瘋狂地晃著,終於壓斷了樹枝,「咚」地掉在地上。

窸窸窣窣了好久,一個胖子從網中掙脫出來,拔出腰帶上匕首,把邊上幾個網割破。

「該死的姜家!」薛檢狠狠咒罵一句,扶起獨孤若水,問她,「獨孤小姐沒事吧?」

獨孤若水還記得他白日里見到姜玿華時那副嘴臉,忍著憤怒對他微笑搖頭。夜裡寒冷,她打了個噴嚏。

「快去車上坐著,我們回去!」薛檢招呼上所有僕從,與獨孤若水主僕幾個一齊往東趕去。

眾人又冷又餓,被倒掛了一天,形容狼狽,正好撞見了巡夜的金吾衛。

「什麼人!」金吾衛將士們立刻追了過來,「有賊人,抓住他們!」

「快、快走!」獨孤若水不想被人看見自己此刻的樣子,讓馬車夫奔入了黑暗之中。走不了幾步,又是一隊金吾衛過來。

天子誕辰即將到來,帝都來了不少外國使臣,湧入數不清的客商,夜間的巡邏變得十分密集,幾乎是五步一崗,令趕路人寸步不得行。

一行人遠離了金吾衛,偷偷前行,突然不知從哪裡彈過來一顆石子,金吾衛們立刻發現了他們的蹤影。

「該死!」薛檢低聲咒罵一句,帶著大家拚命奔逃。

一行人被金吾衛追著跑了整整一晚,幾乎把整個帝都大街都跑遍了。他們恨得牙痒痒,大概是在樹林里沾染了什麼臭味,吸引了流浪貓狗,那些畜生老跟著他們,把他們的行蹤暴露給金吾衛!簡直可惡!

天終於亮了,薛檢撐不住,累成一隻狗,死死趴在地上,還是僕人們把他抬回去的,他渾身酸痛得幾天下不來床,生不如死。

獨孤若水雖然坐在馬車中,也好不到哪裡去,凍了一整晚,人都懵了。回到家中,她被母親迎進去。

「若水,你怎麼一晚上不回來啊,可把我急死了啊!你身上怎麼這麼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母親的關切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劃在她心口。

都是姜家小賤人害得她!

她甩開情緒激動的莫夫人,去找獨孤崇義:「父親,姜二打了火番王子,這麼大的事都沒能扳倒姜家!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打垮他們?!陛下如今這麼堂而皇之地偏袒姜家了么?」

獨孤崇義穿戴好了朝服,面無表情地看女兒一眼。

獨孤若水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跪坐端正,行了個禮,甜甜地說:「請父親指教。」

「一切到明日就能見分曉。」

「明日?十一月初一?」獨孤若水想不明白,「難道是哪個太妃會在拜見太后時刺殺她?」

獨孤崇義笑而不語。

見父親一臉神秘不肯回答,獨孤若水只好退出來,回到自己房間的路上遇到了獨孤飛廉,他剛從宮裡下值回來。

獨孤若水不想見到這個兄長,他身為世子,卻從來不為獨孤家去爭取,反而總是勸自己遠離宮廷,遠離那些是非。她低著頭假裝沒看見他,想要從廊下繞過去。

獨孤飛廉往她面前站住,說:「我方才看見你與薛檢一起回來。」

「大哥在宮裡值守了一整晚,太過勞累,看花眼了。」

「我沒看錯。薛家人什麼樣你應該清楚,不要和他們走太近。」

「我知道了,大哥,我不過是和大長公主交好,所以少不得與薛公子見上幾面,沒有別的。」

「你明白就好。薛檢這人放縱慣了,我怕他傷到你。」

「我心中有數,以後盡量避著他。」

「說起來你做這麼多,都是為了陛下。」獨孤飛廉看著妹妹憔悴的臉,溫和勸慰,「你不要再痴情了,陛下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獨孤若水驟然抬起頭,雙眼通紅,噙滿淚水:「你看見了?」

「是,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誰。既然陛下從來沒有動過要娶你的念頭,你又何必做那些?姑娘家愛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獨孤若水聽得流下淚來:「可是我……喜歡陛下那麼多年……」

「陛下如果對你有意,早就迎你做皇后了。若水,你那麼聰明,如果在這件事上能放開,你會過得比誰都好。」

「大哥,你不會明白的,你又沒有愛過人!」獨孤若水憤憤說著,揮淚沖回房間。

留下獨孤飛廉呆立當場。

他怎麼會沒有愛過。他把生命奉獻給皇宮,而皇宮裡住著那個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每一次經過那裡,他都……

**

十月三十日傍晚,所有官員辦完事務,紛紛騎馬回家。

大門依次關上,偌大的皇城寂靜無聲。

分佈在其中的各個機構,白日里繁忙運作,載著大祁帝國飛速前行,在夜幕降臨時陷入沉睡,一片安寧。

司天台的長官司天監,人稱孟老,一回到家就發現家中院子里多了一個奇怪東西,他問管家:「哪裡來的這奇怪玩意?」

「是一個商人送來的,那人走南闖北無所不知,說是在很遠的番邦,有人用這個看星星看太陽。」

「看太陽?」孟老大笑道,「好,明天一早你去溫少監家,讓他替我向陛下告個假,我要去看太陽!」

夜深了,巡邏的金吾衛們屢屢發現有什麼東西在身後一晃而過,一轉身,卻什麼也沒有。

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漢們毛骨悚然起來,這時候也沒月亮,黑漆漆的,該不會,鬧鬼吧?

兵部尚書杜府上,杜錦瑟激動得睡不著,拿起那個代表太后的小布偶,又往上面扎了一針,自言自語道:「妖后,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你會死得很慘、很慘!」

想到自己已失了貞,與唐見淵再也沒有可能,她瘋了一樣扯下布偶的頭,自己手上被針扎出血來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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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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