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不想

唐見淵一一展開看了,直接扔進師奉恩懷裡。

「老匹夫!」他冷冷說著,大步進了馬車。

奏章是顯國公等人寫的,大說特說太后招待番邦使節的壞處,還說萬一失敗了,他們就在皇城外候著,陛下可以隨時傳召他們去救場!他們就是死也要為大祁挽回火番國!

這些人為了扳倒姜家,居然不惜讓火番國和大祁翻臉!

著實可惡!

回到九宸殿就寢后,唐見淵夢到姜玿華在麟德殿嘰里咕嚕地說火番話,說著說著就要跟著使節們去番邦遊玩。

他憤怒,他不許,她就偷偷出宮,打扮成一個胡人少年,躲在駱駝馱著的木箱里。

他把她抓回來,給她穿戴上皇后的裝扮,讓她接受百官朝拜,她卻化作一隻鳥,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唐見淵猛然驚醒,睜眼看著殿內幽暗的燭光。

在遇到她以前,他的生活是冷清而寂寥的,他也從沒有想象過熱鬧歡快的活法。直到她來了,越是接近,他越是難以接受自己的生活一直這麼冰冷下去。

他很想讓她來到自己枕畔,將他的一生溫暖起來。

可是她一定不願意在宮廷里久留。

唐見淵合上雙眼,逼迫自己儘快入睡。每日都有無數政事要他過目,他不能花太多時間在這些心事上。

**

姜玿華也夢見自己回到了麟德殿上,面對那些外邦使節,兩眼一抹黑,幾句最簡單的火番話都說不清楚,磕磕巴巴的。

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伊斯塔王子甩手走人,而唐見淵一揮手,士兵把她抓了,把姜家人都抓了,一個個砍頭,大家的頭骨碌碌地在地毯上滾。

她嚇得大喊:「我不要再待在宮裡了!我要回家!」

一不小心就喊出了夢話。

飛鸞和靈犀披衣過來:「太後娘娘,做噩夢了?」

朱雀也從屋頂下來,持著刀站在殿門外,隨時準備衝進來。

「我沒事,你們都去睡吧。」姜玿華把大家趕走,自己躺著想事情。

除非唐見淵徹底打消奪取兵權的想法,與姜家和解,否則自己和姐姐,總要有一個人在宮裡當著這「太后」。

不過現在橫豎出不去,得過且過吧。

她昏沉沉睡過去,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日醒來,她想起姜冽攻擊伊斯塔王子的事還沒處理完,就派人去找了大哥姜凌過來。

姜凌一進鳳儀宮就說:「二郎又出宮去了。」

「找那個叫雪娘的?」

「應該是。那天的事我沒讓母親知道,我偷偷派人查的。據說是前些天薛檢激怒二郎和他比試,輸的人不能見雪娘。雪娘拿了玉牌讓他們兩個搶,二郎才會衝撞了火番王子。」

姜玿華點頭道:「看來是薛家恨我讓他們丟了爵位,就想借火番王子來扳倒我們!」

姜凌臉黑了黑,他行事光明磊落,一時間竟想不出報復薛家的辦法。

姜玿華看出他的心思,想了想,說:「大哥,不如我們這樣……」說著,低語幾句。

姜凌忍不住笑起來,低聲說:「不行!太壞了!」

「這就叫惡人有惡報!我們姜家是任他們欺負的不成?我姜玿華是睚眥必報,不雙倍奉還都不錯了!」

「好,就這麼辦!我這就去安排人!辦完就來通知你!」姜凌急忙走了。

姜玿華立刻帶上一幫隨從,在姜凌掩護下偷偷出了宮,回到鎮國公府,她換上一套胡服,又叫來朱雀和青鳥。

「你們誰願意幫我一個忙?」她問兩名「女武士」。

兩人同時說:「請太后吩咐!」

「誰願意扮成男人,去讓那個雪娘現原形?」她說。

按照二哥的性子,這時候一定還不悔改,對雪娘痴心一片呢!除非二哥能親眼看見雪娘的真面目!

朱雀默默往後退一步,他暫時不想被她看出自己的男子身份,否則一定會被趕出宮去。於是感激地看青鳥往前一步自告奮勇。

「回太後娘娘!」青鳥高聲道,「朱雀長得比較像男子,她扮男人不會有破綻!」

朱雀,不,羅慎用手撫住胸口,壓下差點吐出來的一口老血,假裝淡定地看姜玿華。

姜玿華早忘了他長什麼樣,索性讓兩人同時摘了面罩,看了會兒,點頭道:「是朱雀扮男子比較合適。」

青鳥是五大三粗的女子長相,而朱雀是俊美的男人相,風月場中的女子應該更喜歡後者?

姜玿華是這麼猜測的。

於是朱雀硬著頭皮穿上了唐伽藍送過來的姜凌的衣服,出來後果然玉樹臨風,驚倒眾人。

姜玿華拉著大家嘖嘖贊道:「朱雀啊朱雀,你長了這麼好的相貌,不應該整天蒙著臉!不對!更應該蒙著臉了,要不然讓多少姑娘家對你芳心暗許啊,可你又是女兒身!」

朱雀見她兩眼放光,忍不住用壓抑了許久的原聲說:「太后說得是。」

姜玿華更樂了:「你行啊朱雀!不止功夫好,沒想到扮男子這麼在行呢!連聲音都能改!」

朱雀忍俊不禁。在羅家沒有滅亡時,他還是羅慎的時候,他是平易近人的都護公子,不用端架子就受到草原百姓的尊敬,那時的他多快樂。

三年一晃而過,他很久沒這樣笑了。

姜玿華看見人笑,也忍不住要笑,心想唐見淵什麼時候也能這樣笑一笑……

飛鸞笑著問:「朱雀護衛脖子上為什麼圍塊布?」

姜玿華笑了:「男人有喉結,朱雀沒有,不能讓人看出她是女扮男裝啊!」

朱雀忍笑點點頭,是不能讓她看出來自己一直在男扮女裝才對。

話不多說,姜玿華帶人出門,為了防止被認出來,她帶了兩個從沒有在外露面的女武士出門,與騎馬的朱雀同時來到流音閣。

鎮國公府的管家也跟來了,按照姜玿華的指示,進去找姜冽。

姜冽果然在見雪娘,經歷那麼大的事,他非但不怪雪娘,反而安慰她:「你沒事就好,我就擔心會連累到你!這些天你是不是嚇壞了?是我對不住你!」

雪娘躲著他,裝出無奈的樣子說:「姜公子快別說了,您輸了比試,照道理不該再來的!」

欲拒還迎,是樓里其他姑娘永遠學不來的本事。

「我……那天的比試不算數!我和他再比一場!」

「姜公子,可別!您出了那麼大的事,您以為妾身就不擔心你?」打個巴掌再給顆糖,雪娘掌握得爐火純青。

「雪娘,你心裡當真有我?」

「怎麼會沒有呢,姜公子為妾身做的那些,妾身粉身碎骨也不會忘!只可惜妾身與姜公子身份懸殊,我們……」

「好,有你這句話,我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了!只要你點頭,我這就回去稟報父親,我要娶你!」

這番話聽得管家要吐老血,直接進去叫人:「二公子,夫人在家找您。」

姜冽垂頭喪氣跟著管家出來,就看見姜玿華穿著胡服,笑眯眯看著他。

「二哥!」姜玿華這時候擦了眼角的淚痣,驚喜地往他這邊衝過來,「聽說你出事了,我連忙趕回來!我猜你是不是為了樓里的哪個姑娘才出的事?」

「沒有!」姜冽見了「久別重逢」的妹妹,也有很多話要說,「回去和你仔細說!」

「就在這裡說吧,回家被父親母親撞見我,肯定不許我再出門了!要找你可真不容易,我只好讓汪叔帶我來!」說著兄妹倆進了流音閣。

朱雀早在兩人交談時就帶「隨從」進了樓,他面容俊美,身形高大,有著與生俱來的放浪不羈,往樓里那麼一站,就有夥計來招呼。

「這位郎君,聽曲啊喝茶啊?」

「聽曲!」朱雀目中無人地往二樓走去,「把雪娘叫出來。」

「郎、郎郎君,您第一次來,雪娘要價貴,不如您先聽聽別的姑娘的曲?」流音閣的頭牌,隨便來個人就能把她叫出來,流音閣的顏面往哪裡擱?

朱雀微微轉身,冰冷的殺氣在整座樓里盪開:「老子趕了一千里路,只聽雪娘唱曲!」說著,他伸手要把夥計捉住往樓下扔。

那夥計嚇得屁滾尿流,直奔樓上去找雪娘。

雪娘倚在榻上,聽完夥計的話,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長得怎麼樣?」

「很好看!」

「什麼身份?」

「看著是塞北那邊的王公貴族,專門為了姑娘來的。」夥計話音剛落,一抬頭,方才慵懶高傲的女子立刻變得嬌弱動人,由兩名侍女扶著,身後還跟著個抱琵琶的侍女,眾星捧月般下樓去了。

朱雀在包間里忍著噁心等雪娘出現,當她嬌怯怯出場后,他更噁心了,論容貌,不及姜玿華萬分之一,就是不知道有什麼手段,把姜冽勾得五迷三道的。

這時候隔壁包間里,姜玿華拉著姜冽喝茶閑聊,姜冽一聽隔壁響起雪娘的聲音,頓時不說話了。

兩人都靜靜聽著。

朱雀取出一支金簪,拍在案几上:「唱你最拿手的曲子。」

雪娘見了朱雀通身的氣派和那相貌,不管他來者善不善,就存了要攀附的心。

平日里見的那些貴客,不是薛檢那樣的紈絝,又丑又肥,就是姜冽那樣的,家教嚴格,自己撈不著錢財,也沒法託付終身。

這個就不一樣了,一看就是家世不凡,而且沒有父母管束的!

她眼含春水,柔柔弱弱地跪坐在席子上,抱起琵琶:「那就唱《一江春》吧?」

便彈起琵琶,放開歌喉唱了起來——

山縈樓,水縈樓,一場相思幾番秋。

風也愁,雨也愁,日日盼君何曾休!

……

花開后,葉開后,一懷愁緒逐波流。

星滿頭,霜滿頭,夜夜夢破終白首!

「還不錯,和塞北的姑娘不一樣。」朱雀淡淡說,「休息休息,一會兒再唱,今日一整日我包了。」

雪娘有些慌,她見多了只聽一日曲子就膩了自己、往後再也不來的客人,於是又施展欲擒故縱的技巧:「公子有所不知,妾身一日只唱一曲。」

隔壁姜冽聽得一頭霧水,她什麼時候一天只唱一曲了?薛檢他們錢砸下去,砸得多了,她唱個五首六首也是有的。

朱雀也不答話,直接起身:「有緣無分!」

雪娘聽這話中有意思,忙往他要經過的路上一歪,笑道:「妾身剛剛瞧著,妾身與公子有緣,那便破例為公子連唱一整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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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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