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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為了救巨鹿侯的性命,什麼也顧不上,連衣服都不換,徑直奔到顯國公府。
獨孤崇義忙讓人把披頭散髮、狀若瘋癲的大長公主迎進來,驚道:「大長公主為何這樣裝扮?」
大長公主悲痛欲絕,卻來不及發泄,將巨鹿侯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又慌慌張張道:「我與顯國公本是一派,都看不慣姜家的做派,還請顯國公費心,在陛下面前幫紀郎一把!事成之後,我一定把這次的恩情記在心上,日後顯國公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其實獨孤崇義早就聽說街上的事了,這時候假裝不知,讓大長公主親自來求,而不是自己直接去唐見淵面前求情,就是為了讓大長公主記住他的這個人情。
既然大長公主開了口,獨孤崇義自然也不會拒絕這個賣人情的機會,便把事情答應了下來,忙不迭換上朝服,往宮中去了。
大長公主當然也不會只找顯國公一個,馬不停蹄把這一派有話語權的人家都走了個遍,許下許多好處。
百官們很快就來宣政殿集齊了。
正好近來朝中事少,唐見淵當先解決巨鹿侯一案,宣布了對他的懲罰——
巨鹿侯薛紀,搶奪良民為奴,強行圈地建立宅邸,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褫奪巨鹿侯之爵位,沒收家產,賠償受害之百姓,家中子弟一律不得為官!
獨孤崇義忙站出來道:「陛下,此事一定有誤會!」
「什麼誤會?」唐見淵冷冷看著他。
「或許是巨鹿侯受奸人所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受了他人田產。臣以為……」
「顯國公是想再次為巨鹿侯找替死鬼,好讓巨鹿侯繼續為非作歹?」鎮國公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鎮國公的妻兄鴻臚寺卿附和道:「之前毒殺胡商一事,巨鹿侯也牽連其中,不知為何這麼巧,這些大案都正好牽扯上巨鹿侯?」
顯國公一派的官員義正言辭道:「顯然是有人要害巨鹿侯!」
「是誰要陷害巨鹿侯?就算真是陷害,必定是巨鹿侯行為不端,才給人抓到機會,行這些卑鄙齷齪之事來陷害他!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難道巨鹿侯真是清白的?!」鴻臚寺卿擅長雄辯。
「巨鹿侯是受害者,鴻臚寺卿怎能如此辱罵一位受害者!」
鎮國公淡淡瞥了顯國公一眼,沉聲道:「顯國公怎麼突然眼睛瞎了?被抓的百姓才是受害者!」
雙方說不上幾句,很快就吵了起來。
唐見淵冷著臉,把巨鹿侯寫的那份噁心人的契約扔下去:「這是巨鹿侯誆騙良家女子為奴的證據,朕親眼看著他寫就,巨鹿侯能有什麼冤情!誰再為巨鹿侯說話,以幫凶之罪論處!」
眾官員寂然,陛下有宏圖大志,想要收兵權開疆闢土,同時愛民如子,官員們的不端行為是他最痛恨的,像貪污瀆職、欺壓百姓的行徑被揭發出來,一直都是從嚴論處。
「大理寺卿派人員輔助京兆尹,把巨鹿侯霸佔的田產找出來,解救各莊園中百姓,帶上驍騎,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這麼件大案便一錘定音,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於是士兵如洪流般衝進巨鹿侯府,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抄家趕人。
大長公主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就被轟了出來,一家人只得忍著怨氣,去空置了許久的大長公主府上居住。
唐見淵處置了巨鹿侯,卻保留大長公主的食邑,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也堵住了她的嘴。
僅剩的幾個仆婢忙著收拾大長公主府,大長公主氣得要發瘋,揪著沈夫人臭罵:「都是你這個喪門星!要不是你不好好規勸紀郎在家,紀郎怎麼會淪落到這個田地!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夠了!都是我的錯!你沒錯!」沈夫人忽然抬頭,一巴掌拍落了指著她的那隻手,上面布滿了斑紋和褶皺,讓她想吐。
「你敢以下犯上!你……」大長公主顫抖著起身要打她,試了幾次都起不來,大吼,「阿夏!」
「在!」阿夏趕過來,「啪」地一聲,狠狠打在沈夫人臉上。
沈夫人踉蹌幾步,被自己的侍女扶住了。這一耳光打得她耳朵嗡嗡作響,阿夏雖然年紀大了,可年輕時候跟著大長公主囂張跋扈,打人的事沒少干,練得一手好力氣。
沈夫人恨恨盯著大長公主,侍女們則低頭,暗自為主人憤憤不平。
「還敢瞪我!身為兒媳竟敢瞪婆母!還有沒有王法了!阿夏!」
阿夏走過去,又要開打。
沈夫人見兒子薛檢進來,不想在他面前丟臉,終於低下頭,退了出去。
大長公主看見寶貝孫子進來,立刻把這高大胖子摟住,哭起來:「心肝肉!你父親沒了爵位,你們只能靠祖母的食邑了!你別怪祖母!都是你那不爭氣的母親鬧的!」
「孫子不怪祖母,怪只怪那些害父親的奸人!」
「是!定是有奸人嫉妒你父親家世好,人緣好,才貌雙全!就想了這麼個陰毒的法子來對付他!如今你父親是再沒有復起的可能了,但那奸人,一旦被我抓著,我定讓他死無全屍!」
大長公主咒罵了半天,忙派人去接兒子薛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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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內,靜王拉著姜玿華喋喋不休地說了這兩日來自己的每一件小事——
「母后,我昨日夢見我長大后當了耍猴子的百戲藝人!」
「前日晚上我夢見和朱雀蹴鞠,我贏了朱雀!」
「母后不在的這兩日,我拉屎都拉不……」
「靜王,不可以說那個詞!」姜玿華哭笑不得,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就成了個話癆,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一口氣說出來。
「哦……朱雀!我想和朱雀蹴鞠!」靜王說著跳起來,拉上朱雀的手往外走。
姜玿華笑道:「朱雀日夜辛苦,讓她休息一天,讓青鳥陪你蹴鞠吧?」
「可是我喜歡朱雀……」靜王嘟起嘴。
朱雀也不知怎麼,這孩子與自己特別投緣,除了姜玿華和唐見淵,在下人里他最喜歡自己。「太後娘娘,我陪靜王玩耍。」朱雀說。
姜玿華就讓兩人去了。她自己去換衣洗浴。等沐浴完畢出來,聽見靜王一邊踢著球,一邊又叨叨開了——
「朱雀朱雀!你不在的這兩日,我連拉屎都拉不出來……」
「我夢見我長大后當了耍猴的百戲藝人,小猴們都聽我的,我好威風啊!」
姜玿華:「……」
她緩緩從長階上走下去,看見崔守疆大步趕來。
崔守疆對她行禮,說:「太後娘娘,陛下召朱雀去議政殿。」
朱雀看著他,沒顧上滾過來的球。
崔守疆的心「咚咚」亂跳,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奇女子,個頭和自己差不多高,眼睛英氣逼人,武功又高,真招人喜歡!
姜玿華問:「陛下召朱雀是為了什麼事?」
崔守疆擔心姜玿華不放人,就胡亂諏了個理由:「大概是為了靜王的事吧?」
姜玿華看朱雀一眼,朱雀回她以赤誠。她知道自家的武士斷沒有和皇帝聯手暗算自己的道理,就點頭讓他去了。
朱雀料想唐見淵是為了羅家的事來找自己,或許是要自己當面質問當年監軍的幾人。他本走在崔守疆身後,自己心裡想著事,自然沒注意到崔守疆放慢了腳步。
崔守疆第一次與朱雀獨處,非常緊張,傻笑兩聲,兩手握在一起搓了搓:「朱雀,你和青鳥都是太後娘娘的侍衛,靜王怎麼只和你好?」
「不知。」朱雀回得言簡意賅。
這說話風格簡直讓崔守疆喜歡死了,他長這麼大,見的都是高門貴女,還有偶爾見到的先帝妃子們,大家說話彎彎繞繞、話裡有話,讓他受不住。
哪像朱雀,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坦誠!
他很開心,鍥而不捨追問:「一定是家中有弟弟妹妹,或者侄子侄女,你特招孩子喜歡?」
「我家只剩我一人。」
崔守疆腦袋直,問:「家人呢?」
「死了。」朱雀銳利的目光向他投去。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崔守疆收斂了笑容,「你……很不容易,也很好……」
廢話!朱雀在心底翻他白眼,不想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崔守疆對他同情之餘,更加生了要與朱雀相知相戀的心,好讓這女武士儘快從失去家人的悲痛中恢復過來。於是不動聲色地把腰間的袍子拉了拉,讓身形顯得更修長挺拔,便大步走到了朱雀面前去。
朱雀沒心思留意他的變化,一路來到議政殿。
這是一座小型宮殿,在宣政殿後方,宣政殿用來上朝會見百官,而議政殿用來召見臣子商議機密,唐見淵下了朝,基本就在這議政殿里處理朝政,這裡幾乎是他生活的全部。
「陛下,朱雀到了。」崔守疆肅然稟報。
唐見淵從一卷奏章上抬起頭,看見崔守疆的腰和去時不大一樣,又見他走出殿前看了朱雀一眼,唐見淵不由皺皺眉。
殿里只剩他和朱雀兩人,他開門見山道:「朕即將召見幾人,你到偏殿去等著,聽他們說說當年是怎麼個情況。」
羅慎生在塞北草原,性格直爽,見唐見淵一回來就給他查當年的事,便照他的話去了偏殿。
就聽唐見淵道:「師奉恩,把御史中丞蕭元、兵部侍郎曹豐、韋何召來,只留他們三人在殿上,就說朕想問他們當年在塞北監軍時,飛龍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
唐見淵也來到偏殿,與羅慎一起等著三人。
很快三人進了殿,見殿中無人,便問師奉恩:「敢問師公公,陛下召我們前來,是為了何事?」
「方才陛下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飛龍城之戰來,想問三位當年是怎麼回事。其餘的奴婢也不知。」師奉恩說著,退出了大殿,只留三人在殿上。
唐見淵和羅慎都運起功力,聽見那三人低聲商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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