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策她
對了,剛才她突然沒了痣!
想到這裡,獨孤太妃激動得渾身發麻。
那人是姜玿華!怪不得姜家說什麼小女兒雲遊去了!都是什麼狗屁不通的借口!原來是中秋節前就進了宮來裝成太后!
所以中秋那日開始,這位「太后」才那麼不對勁!
冒充皇室,這是欺君之罪,可以殺頭的!
獨孤太妃興奮極了,想去找兄長顯國公說這個重大發現,可僅憑今晚這一眼肯定不足以揭穿她,而且知道的人多了,會打草驚蛇,讓姜玿華想出辦法來掩飾這些破綻。
不如等回到宮中,姜玿華那草包沒了鎮國公一家在身邊,還不是任自己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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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姜玿華用出了後半輩子的全部毅力才沒有晚起。
所有人用完早膳,該回程了。
姜玿華還沒出帳篷,裴婉又來求見。
「太後娘娘,我真的、不能進宮嗎?」裴婉知道姜瓊華高貴冷艷難以接近,可這幾天她心心念念都是唐見淵,他冷冽的眼神,極偶然的笑,毫無波瀾的低沉嗓音,都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這就鼓起勇氣來求姜玿華。
姜玿華這時候已經說不出唐見淵是王八蛋之類的話了,勸道:「我們與陛下不是一派,陛下選后或納妃,都不會考慮我們這邊的人。」
裴婉沮喪極了,看見遠處獨孤若水跟著獨孤太妃上了馬車,更加絕望。
獨孤若水遠遠看著裴婉的神色,心中是得意的。放眼帝都,有哪個適齡貴女能有自己身份尊貴?
這回去宮裡小住,她非要讓陛下注意到自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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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王今天起得很早,因為記著姜玿華給的鎖被皇兄拿走了,就獨自溜去唐見淵帳篷附近轉了轉。
崔守疆看見了,問:「靜王殿下,找陛下有事?」
「沒、沒事!」說著,靜王一溜煙跑了。
唐見淵知道靜王肯定是要鎖來了,就假裝沒看見他。那鎖他騙到手就沒打算還!
靜王聽見遠處傳來女孩清脆的笑聲,邁起小短腿跑過去。
「唐見淏!」姜姝正被姜凌舉著抱向馬車,笑得燦爛,一雙圓眼睛彎成了月牙。
「無禮,叫靜王殿下。」姜凌說。
「靜王殿下。」小姑娘笑著改了口。
「你、你會不會進宮來找我玩?」靜王扭扭捏捏地問。
「我還小,要父親母親帶我進宮!等我長大了來找你好不好呀?」
「好吧……」小靜王嘆了口氣,露出些許小孩子氣的滄桑,把世子夫婦看笑了。
「殿下快請回,徐太妃該著急了。」姜凌說。
靜王轉身,呆了一會兒說:「我找不到我的帳篷了。」
姜凌把女兒交給唐伽藍,親自陪他去找徐太妃的帳篷。
昊陽公主想跳下馬車和姜凌碰個面,被獨孤太妃拉住了。
獨孤太妃知道女兒的心思,可姜家是獨孤家的大敵,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女兒和姜家扯上關係!偏偏女兒執拗,自己暫時勸不得。
很快大隊人馬都整合完畢,就等著唐見淵和姜玿華出來。
貴婦孩子們坐在馬車中,男人騎著馬,看見皇帝和太後幾乎同時出現,這兩個帶領帝都政要分庭抗禮的人,此時面無表情,眾星捧月般進了各自的馬車。
樂隊吹響了號角,旌旗飛揚,車隊啟程了。
姜玿華從衣袖中拿出一卷書,正是崔灝給的《西疆列國志》。
靈犀問:「太後娘娘,這上面是哪國文字啊?」
「火番文,我偷偷地學,別人不知道。」她狡黠地眨眨眼,「你們不知道,火番國的商人在街上吵架可有意思了!」
靈犀無語,怪不得曾經聽說二小姐喜歡上街看胡人吵架呢,原來是為了學番話。她低聲道:「太後娘娘也偷偷學了番話,不過是梵珈國的。」
姜玿華問:「沒外人知道么?」
「沒有。不過……二小姐不試著學一學梵珈話么?聽太後娘娘說這兩國語言相近,應當很容易學。」
姜玿華哭笑不得:「我選擇火番語,就是因為梵珈語太難學了!橫豎姐姐學番話的事沒人知道,我不學也沒關係!」
「那琴棋書畫……二小姐是不是要好好練練?這可輕視不得,萬一被人抓住把柄……」
姜玿華沒吱聲,靠在車廂上睡著了。
靈犀和飛鸞:「……」
馬車來到鳳儀宮前,姜玿華依舊睡得香甜,靈犀和飛鸞叫她也不應。
「我把太后抱下來。」朱雀出聲了。
兩人無奈,總不能讓別人看著二小姐一直在馬車上呼呼大睡吧?
朱雀剛踏進馬車,姜玿華就醒了過來。
「到了啊?」她睡眼惺忪,因為睡飽了,臉色格外白皙,嘴唇紅潤潤的,一臉茫然,柔弱可愛。
「是。」朱雀差點失了神,恭敬地退出去。
回到寢殿,靈犀和飛鸞指揮玉落她們收拾帶回來的行裝。
玉隱偷偷去偏殿,對一個小宮人道:「去給陛下傳話,就說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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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淵覺得姜玿華真令人放不下心,連不是貼身照顧她的玉隱都看出了異常,就更別提那些人精一般的太妃們了。
該鞭策鞭策她了,不過不能被人看出來。
「師奉恩,泡茶。」他支開師奉恩,把書案上的一卷字帖藏進了袖中。
等師奉恩進來后,他問:「魏行之的《春日游》呢?」
魏行之乃當代書畫聖手,遊玩時隨手寫的《春日游》是行書精品,被皇家視若珍寶。
宮人們慌了,師奉恩和崔守疆也加入進來一起找,找了個人仰馬翻也沒找著。
「陛下!容奴婢再找找!」師奉恩哭喪著臉,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不用了,太后師承魏行之,模仿《春日游》出神入化,你去求一幅來。」
師奉恩要哭出來了,陛下這是覺得他和太後娘娘的關係很好嗎?太後娘娘那麼傲氣,說求來就能求來?
唐見淵十分體諒他的苦衷,說:「把獅子國進貢的珊瑚樹、火番國的孔雀錦給太後送去。就說朕不急,請太后十日內寫好。」
姜玿華小時候也跟隨魏行之學過字畫,名氣還在其姐姜瓊華之上,後來偷懶愛玩,就把一身才學都荒廢了,今日這樣鞭策她,十日內應該能把字練起來吧?
到時候就算被太妃們懷疑她的身份,要為難她卻是不能了,她們的書法造詣不怎麼高,能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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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玿華看著亮瞎她眼睛的紅珊瑚樹和孔雀錦,又看看師奉恩笑成一團的臉。
「陛下說今日不急,十日後想看《春日游》,勞煩太後娘娘了。」
果然是有求於人,才會是這種態度。想當初自己剛進宮時,師奉恩可沒有這樣的笑。
不過為了和皇帝打好關係,那就應下吧。
「好,那十日後麻煩師公公再跑一趟。」她擺著太后的架子,用低啞的嗓音緩緩說。
「多謝太後娘娘。」
師奉恩的身影走遠了,飛鸞脫口說道:「娘娘,您不該應下的,您……」
「我不應,他們會懷疑我,說不定這次就是在試探我。」
飛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殿內團團轉:「可是十日時間我們怎麼可能寫出《春日游》?要不,我們讓國公去找魏先生吧?」
「來不及了,先生隱居江南。」
「那怎麼辦?」飛鸞要暈過去了,「要不然就說娘娘摔傷了手臂?」
「陛下肯定會請兩位奉御來給我看手臂,瞞不過的。」
靈犀想了想,道:「娘娘,我們這就開始練字吧。婢子去找太後娘娘練過的字,您用心模仿,十日時間,應該不難……」說完,給飛鸞一個眼神,讓她趕緊來磨墨。
「不練,臨時抱佛腳,被有心人看見,肯定起疑。」
靈犀和飛鸞:「……那怎麼辦?」
「淡定。」姜玿華給了她們一個更加淡定的背影,坐在褥子上看起了《西疆列國志》。
靈犀和飛鸞內心:她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什麼這輩子要擔這份心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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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姜玿華:淡定,天塌下來我頂著。
唐見淵:小不點一個,天塌下來當然是先砸到朕啊。
師奉恩:真沒想到陛下的操作這麼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