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臣真心求娶殿下
韓經年猛地抬起眼,渾身緊繃!
夏晚安不想才吹幾下,就看他猛地繃緊起來!連帶那傷口又被擠出許多血來!
頓時大急,「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更疼了吧?不然……不然,算了,我叫元三來……」
「殿下。」
韓經年忽而喚聲。
夏晚安站住,「怎麼了?」
眼中急切與焦急,毫無遮掩。
這樣漂亮的眼睛,眼中只有他啊……
若是將來知曉他的故意隱瞞,會浮現什麼樣的情緒?
韓經年緩緩開口,「無事,有勞殿下。」
這是還叫她上藥的意思?
夏晚安看著那血流不斷的傷口,遲疑了下,「真的可以么?我笨手笨腳的,別又傷著你。」
韓經年抬眸,朝她看來。
那眼神分明是冷靜清寒的,卻叫夏晚安無端心虛。
攥了攥手中的藥瓶,躲到他身後,「那好吧,你忍著些啊!」
韓經年側眸,隱約看到她垂落肩膀的頭髮,忽而想起,她那日第一次到飛雲宮時,在書房中。
將兩人的頭髮綁在一起,輕聲問他:「結髮長生,有何解法。」
若她真的也是回來了,那為何……要再這樣靠近過來?
身後的動作比先前更小心輕柔了許多。
藥瓶忽然被擱下。
小女孩兒拿起布條,猶豫了下,看向韓經年,「我給你包紮?」
韓經年收回視線,「有勞。」
夏晚安捏了下那布條,有點為難地看了眼他的身上,強忍著忽視臉上的熱度。
將布條展開,從後方,一點點地繞著圈,裹上傷口。
「國師,您抬下身子。」
她像個小陀螺一樣,又不敢碰他的身體,又不敢多看一眼,專心致志地看著手裡的布條,用從沒有過的認真模樣,仔仔細細地將那布條給裹好。
最後系好時,終是長出了一口氣。
放鬆下來,往後退了一步,「這樣就好了,回頭我讓太醫再來給您瞧瞧,可別傷了筋骨才……哎呀!」
話沒說完。
猛地碰到身後的凳子,把她嚇一跳,當即往旁邊一躲。
卻不想,又差點碰翻了身旁放著葯的托盤。
「叮鈴哐啷」一通響。
她再次往旁邊縮。
就撞到了一個堅實的手臂。
微微一頓,抬眼,就看韓經年近在咫尺的臉。
「!!」
她的腦門都裂了!
這是在幹什麼啊!
再急切也沒有這樣猴急的呀!
大和尚會怎麼想她啊!
趕緊要往後站,卻感覺肩膀被大和尚按了下。
「殿下。」
他低醇清寒的聲音傳來。
「嗯……嗯?」夏晚安腦子嗡嗡的,抬臉看他,「怎麼了?」
不等看清眼前人,卻感覺額頭上忽而一涼。
有什麼軟軟的東西,碰在了那裡。
渾身幾乎要燒起來的血,一下就凝固了。
她愣愣地保持著抬頭的姿勢。
就見大和尚鬆開手,用她從沒見過的鄭重模樣,認真道,「臣真心求娶殿下。」
「……」
夏晚安微微張大嘴,眼神獃滯。
心裡卻已滿臉猙獰!
你,你真心求娶我!就能親我了么!你怎麼能這樣!
你是和尚呀!
你不是六根清凈,色即是空么!
怎麼能,怎麼能,怎麼能……
她明明沒喝兩口酒,此時卻只覺得好像有點暈。
「我走了。」
轉身就要走。
不小心撞翻了腳邊的板凳也顧不上了,匆匆走到帘子那邊,又聽韓經年在身後道,「臣會去求陛下賜婚。望殿下給臣留些時間……」
話沒說完,夏晚安已經掀開帘子出去了。
他站在原處,神情微寒。
不一時,帳後走進來兩人。
正是蘇木和秦風。
蘇木一張陰森面上不見陰晴。
倒是秦風朝他撫掌大笑,「國師不止會利用色相,還會扮柔弱,甚至色誘都用上了!愣是沒讓人家小公主鬆口!哈哈哈!好定力!從今以後,我再不說那小公主是個軟包子了!」
又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蘇木,「這天底下,還能有這般美色當於前而不為所動的人物!真是有定力,是不是,小木木?」
蘇木一把將他推開,皺眉不滿地看向韓經年,「你當真要娶她?」
韓經年收回視線,伸手,拉下衣架上的外衫,隨意地披在身後。
蘇木眉頭皺得更深,卻沒再多說什麼。
轉而道,「是夏正林給李嫣送的信,李嫣,德妃。」
韓經年神色冷然,在桌邊坐下,淡聲道,「可動手了。」
秦風失笑,點頭,「你這一場棍子沒白挨,引出了不少狐狸尾巴,還得了小公主一場心疼。」
韓經年沒動。
蘇木也在旁邊冷笑,「都以為他是在白受委屈,其實一肚子壞水!都被他算計了還不知曉!」
秦風一臉贊同地點頭,「是啊!那小公主落到他手裡,指不定還怎麼慘呢!嘖嘖,明明啥事沒有,還把人家姑娘弄得快哭了。確實夠壞!」
剛說完,見韓經年淡淡朝他看了眼,「詭門此次異動,你去查查。」
「……」
秦風愕然,「我不就說了那丫頭一句么!你至於么!」
蘇木嘴角抽了抽,再沒開口。
韓經年翻開手邊的書冊,神情漠然,「至於。去吧。」
門外。
元二又捂嘴,偷笑。
……
再回到宮中已是三日後。
除去圍場突然出現的凶獸,這一次的秋獵看著並沒多大異象。
有心人倒是注意到,誠親侯世子一直沒見著,而懷寧伯家的兒子也不見了蹤影。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回京之中,鎮遠公府的醜事,便迅速在京城之內傳開!
人人都在議論那鎮遠公府表面光鮮內里何等齷齪。
甚至連街頭小兒都能唱出「父不仁,子不寧,一家子老小是惡鬼,吃人扒皮不如他,就等老天降雷劈!」這樣的話來。
一時,鎮遠公府門庭冷落,受盡嘲弄白眼,在京城之中迅速被排斥的話,都暫且按下不提。
且說皇宮之中。
德妃看著手中的信,慢慢地笑了。
對身旁道,「咱們這位九公主殿下的心思藏得也是夠深的。」
旁邊的靈枝掃了眼——那是湯泉宮的常姑姑送來的。
躬了躬身,小心道,「娘娘,鎮遠公派人給您送來了天工閣今年最好的香爐,您看……」
德妃擺了擺手,將信放到一旁,慢悠悠地笑道,「我對他們已是仁至義盡,他還想我舍了如今的位分去保他么?」
靈枝神色一變,當即點頭,「就是!娘娘給他們鋪了路,他們自己沒做好。反還帶累娘娘來保他們的命。還敢來求娘娘!」
德妃又笑了笑,道,「吩咐人去給皇上請安。」
靈枝朝她看,「娘娘是要去見皇上么?」
德妃的指甲拂過放在桌上的信,輕笑道,「九公主已經是大姑娘了,文景死了,我家那個不成器的也沒了。我這做庶母的,也該替她甄選幾個合適的人才是啊!」
靈枝心下一轉,笑著答應,「是,奴婢這就去吩咐。」
德妃靠回椅子里,片刻后,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喝一口。
放下茶盞時,正好壓在信紙上『御前侍衛統領方園』幾個字上。
……
秋獵回來后,天氣就一天比一天冷得快了。
夏晚安素來怕寒,此時的宮殿里已提前燃起了地龍,倒是把長樂宮烘得似春日般溫暖。
偏從圍場回來后,夏晚安卻一直蔫蔫的,跟沒了精氣神一樣,可把長樂宮一眾宮人給嚇得不輕。
直到這日,王萬全忽而神色怪異地來傳話,「殿下,飛雲宮讓人給您送了件物事來。」
『飛雲宮』幾個字,一下就刺激了夏晚安一直軟趴趴的脊梁骨。
她當即爬起來,問:「什麼東西啊?」
就見王萬全捧上了一個盒子,黑色漆木上,一朵嫣紅的牡丹,端的是華麗精緻。
誰能想到飛雲宮裡那樣一個素凈雲清的人,會給她送這麼浮華的東西?
夏晚安咳嗽一聲,接過,揮了揮手。
白芷幾個互看一眼,也不敢多話,紛紛退下。
夏晚安這才翻開小木盒。
這才發現,裡頭居然是一張花簽。
一眼便能看到花簽朝上的背面畫著的花二喬,冽艷嬌媚,跟能送出這花簽的人一點也不相符。
夏晚安一顆心又砰砰跳,猜到大和尚是為何要送這種花樣的花簽過來,可又不敢相信。
慢慢吐出一口氣,伸手,將那花簽拿起。
幽幽檀香飄繞開來。
牡丹,檀香。
叫夏晚安又忍不住心湖蕩漾。
她捏了捏手裡的花簽,努力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輕浮激動。
才慢慢轉開花簽。
就見上頭只有一行勁書小字。
——今夜戌時一刻,可否請殿下,在賞月閣一見。
底下一個『韓』字。
夏晚安眼眶微瞪,片刻后,猛地拍下花簽,轉臉,大大地夏晚安眼眶微瞪,片刻后,猛地拍下花簽,轉臉,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眼前不由浮現,那個素冷清靜的人,端坐桌案前,手持小毫,在這漂亮的花簽上,俯首,慢慢寫下這樣一行字的景象。
她的臉又忍不住發燙起來。
他居然給她送邀約的花信來!
這大和尚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正無措呢,就聽白芷的聲音在珠簾外頭響起,「殿下,啟祥宮來人求見。」
啟祥宮?
夏晚安回神,將花簽放回盒子里,放在一旁的多寶閣中。
走到珠簾旁,問:「是誰?」
來求見的是柔妃跟前的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