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親
方德才下手一點兒也沒留情，打得方春磊扯著嗓子哇哇大哭，可是方春磊哭得越大聲，方德才下手就越重。
「啊！方德才！你憑什麼打我兒子！」聽見自己兒子的哭聲，紀永珍就跟瘋了一樣衝過來，沖著方德才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手腳齊上陣，一頓亂撲亂撓。
方德才挨了紀永珍好幾下，手臂也被她的指甲划傷了，終於是放開了方春磊，讓紀永珍把他給搶了過去。
「我的寶兒啊！媽的寶兒啊！是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紀永珍抱著方春磊一陣乾嚎，那聲音凄厲的就跟被殺的豬一樣。
方春磊的屁股都被打腫了，疼得他眼睛鼻子都皺成一團了，偏偏紀永珍抱他的時候還不注意，胡亂的揉搓一通，讓他更疼了。
方春磊一邊好哭著一邊斷斷續續哽咽著沖比他嚎地還帶勁兒的紀永珍說道：「媽，你剛才提到我的腿啦！」
紀永珍的乾嚎聲突然就止住了，她掰過方春磊的肖胖臉看了一眼，看著兒子一臉濕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東西，一把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繼續乾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每天累死累活地此後你們爺倆，到頭來不僅討不到你們半分好，還要被你們欺負啊！可憐我的寶兒啊！親爹都不疼啊！下手比誰都重啊！我的寶兒啊！心疼死你的娘啊！」
方瑞雪趴在不遠處的地上，一邊忍著大腿上的疼痛，一邊聽著紀永珍跟唱戲一般的控訴。她越聽下去，就越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紀永珍這哪裡還在哭訴不平啊，分明就是在哭喪呢。
那語氣，那調調，都跟方瑞雪聽過的，在老人的葬禮上請的哭喪的人喊的一模一樣，就是詞略微又些不同罷了。
方瑞雪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方德才的臉色黑如鍋底，正捂著自己手臂上被紀永珍劃出的傷口，咬牙切齒地恨不能上前就給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兩巴掌。
可是他不敢。
因為紀永珍的弟弟紀永強是白澍村出了名的混混，而且還自詡是個蕩平天下不平事的混混，用方瑞雪的眼光看來，就是一個武俠小說看多了中毒太深，至今都沒能走出來的依舊處在中二時期的小混混。
但是紀永強打架是真的厲害，帶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兒。
而且紀永強號稱從不打女人和孩子，因為他最看不起打女人和孩子的人。
但是方春磊是方德才的兒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這一點方德才倒是不怕，但是打紀永珍這回事，方德才卻是怕的。
方瑞雪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副想為而不敢為，最後只能自己忍氣吞聲的樣子，心裡就覺得可笑。
方德才的個性，這麼些年方瑞雪也算是摸清楚了，典型的窩裡橫。
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的面子大，在外人面前他是十足十的愛面子，但凡事讓他丟了面子的事，都能讓他惱羞成怒了。
但是他有偏偏是個外強中乾的人，往往敢怒不敢言，還欺軟怕硬，認起慫來也是比任何人都快。
今天的所發生的這一切，都在方瑞雪的預料之中，只是她沒料到，紀永珍下手會這麼重，打了她兩巴掌不算，竟然還踢了她一腳。
方瑞雪現在疼的根本站不起來，她只能雙手撐在地上，支起半截的身子，有氣無力地叫著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的方德才。
「爸……爸……我腿疼……」
連著叫了好幾聲，方德才才終於有了反應，比起抱著方春磊在哀嚎的紀永珍，顯然趴在地上的方瑞雪更無害一點。
「小雪，你怎麼了？」方德才總算是還沒有泯滅掉最後一絲人性，還知道問方瑞雪怎麼了。
「我腿疼。」方瑞雪帶著哭腔說。
可能是方瑞雪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激發了方德才的父性情感，他扶著方瑞雪起來，看著她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心裡產生了一絲愧疚。
就算是孩子想要繼續念書，那就讓她念好了，大不了念個一年半載之後再讓她輟學嘛。就算方瑞雪能堅持著把初中念完，那她也不一定能考上高中嘛，到時候還不是一樣依著他的想法去打工，也沒差。
所以，實在是不至於把孩子逼到這個地步。
不過，此時的方德才還不知道，事情會朝著他更不願意看到的地步而發展。
方德才對方瑞雪感到愧疚了，那紀永珍今天的這一通就等於為他人做了嫁衣，是她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方德才一扶著方瑞雪進屋，紀永珍立馬就停止了哭嚎，抱著方春磊也緊跟著進了屋。
方瑞雪就在堂屋的椅子上，方德才正在翻箱倒櫃的找紅花油，聽到紀永珍進門的動靜，還順口問了一句：「家裡的那瓶正紅花油你放在哪兒了？」
紀永珍的氣性可是比任何人都長，典型的喜歡記仇和睚眥必報，所以她就當沒聽見的，抱著方春磊走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還故意就坐在方瑞雪的對面。
只是可憐了方春磊，因為被打的是屁股，坐也不能做，只能就那麼倚靠著紀永珍站著。
沒得到紀永珍的回答，方德才回頭看了一眼，就瞧見紀永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方瑞雪，就跟盯仇人一樣，這讓他越發地覺得紀永珍有些鬧過頭了。
家裡大大小小也就那麼大一塊地方，那瓶紅花油最後還是被方德才給找到了，正當他蹲下來準備給方瑞雪擦藥時，方瑞雪突然膽怯地看了一眼對面，說：「爸，你先給弟弟擦藥吧，弟弟傷的好嚴重，屁股都腫了。」
其實方瑞雪的臉也有點發腫了，不過她假裝自己沒感覺，還一副心疼的樣子看著方春磊已經腫成了饅頭的屁股。
「誒，還是你懂事。」方德才感慨一句，然後拿著紅花油轉身就蹲到紀永珍身邊了，「寶兒，爸爸給你擦藥好不好？」
方春磊想說不要，但是他怕方德才再打他，於是只能仰頭看紀永珍，紀永珍這下算是逮著機會了，眼淚說掉就掉，都不帶緩衝的。
「你現在來當好爸爸有什麼用啊！你看看寶兒的屁股，都被你打的每一塊好地方了！如果不是我把寶兒搶了過來，你是不是要把他打死才肯罷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