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4)

二(4)

沈庭擔心不小心就要和他一道上班,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沒想到開門竟然看見對面的門同時開了,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也這麼早上班。

沈庭不想搭理他,自己快速下樓,在自己後面的人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她在公共汽車站等車的時候,看見他的車飛馳過來,更可惡的是,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他拉下車窗:「你不是有車嗎,幹嘛做公共汽車。」

「姐姐我支持世界環保事業,你知道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因為溫室效應全部融化了嗎?」她沒好氣地說。

他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明顯不相信她那一套鬼話,沈庭多看她一秒都覺得眼疼,於是就說:「好了,我們這種月光族要節省開支,沒錢天天加油開車,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少爺。」

顯然,他在思考她話中真假,最後還是偽裝紳士了一下:「要不要帶你一程?」

「高攀不起。」沈庭沒好氣地說。

「那好。」他也不多說,拉下車窗揚塵而去。

沈庭在後面念咒:「快拋錨,快拋錨。」

而車上的沈仁傑對她的行為更加不解了。她被人包養卻開輛破破爛爛的qq車而且還沒錢加油?她沒錢加油而買那款miumiu卻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最最重要的,她這種性格也有人願意包養?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沈仁傑一向看人極准,二十幾年來只失誤了一次,而僅有的一次就差點毀了他一輩子。因此,他變得更有戒心,從不憚於最壞的心去猜測別人。可是沈庭卻又讓他迷惑了。

一肚子氣,沈庭發現自己昨天很不高興,今天也很不高興。歸納一下頓悟:她只要上班就不高興。一個小時之後,沈仁傑讓八卦王通知大家開會。

沈仁傑說:「今天是想和大家討論昨天的議題,大家談談你們的看法。」

下面一片靜寂的沉默,像是連月光都沒有的深夜裏,秘密處決犯人的密林。

沈仁傑轉着自己手上的筆,等了一分鐘,還是沒人說話:「怎麼了,集體靜坐?我們又不是國有企業政府機關。那隻好,一個個來說。」

首先點名一秀哥,一秀哥說話行事一向尖端前沿:「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改良雜誌,只因為奧巴馬說『change』,整個世界都在跟着說『change』,所以我們也要跟風去『change』?可改革都是因為有必要,就像美國陷入嚴重經濟危機才不得不『change』,就如奧巴馬自己說的『weneed』。我們的情況並沒到『needchange』的地步。」

沈仁傑不動聲色地說:「你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改革。」

「是的。」

沈仁傑好整以暇地說:「那我只好建議我們把雜誌的紙質改得軟一點。」

全場被這個建議搞得一頭霧水。「為什麼?」八卦王既天真又好奇地問,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

「這樣至少人們把它帶進洗手間時比較好用,也算雜誌的最大貢獻。」全場的人義憤填膺。沈仁傑冷峻的眼光轉向黑洞。

黑洞深思了好久,估計有一個黑洞形成的時間:「對我們來說,變……變」他有點小結巴。很多做美編設計的很有想法創意,可卻連表達意見都說不利索,絕對是天妒英才,「變其實沒多大區別。能變到哪裏……哪裏去呢?」

沈仁傑點點頭:「真難為你了。」

八卦王和傷神等人也含蓄而婉轉地表達了不想改變的決心,在場的人齊心協力,沒有人支持沈仁傑。只剩沈庭和台灣總監沒說。沈庭是不想說,而台灣總監是自恃高端身份,靜等壓軸。

沈仁傑目光變得越來越冷,像是雪后的月光。他彎著食指抵在薄唇上,古人認為唇薄無情。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們這一二十個人都不想變,我知道為什麼。根本原因就是你們怯弱。因為變意味着風險,意味着努力,意味着挑戰!你們寧願這樣下去,就像一潭死水,庸庸碌碌而死。我都看過你們的檔案,不管事業還是生活,你們都是一群徹徹底底的失敗者,沒能成為科學工作者的美編、沒能成為外交家的策劃,沒能成為作家的編輯寫手,沒能成為選美小姐的前台……我知道你們覺得這些都是以前傻瓜幼稚的想法,本來就做不到的,所以也永遠不會付諸實踐。現在只要有個工作拿點小錢養家餬口就可以了,你們自己心裏都承認自己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但我的公司為什麼要成為一堆失敗者的收容地!」

全場的人都驚了,那些都是一些渺茫的夢想,除了前台還會說說,其餘的人想都不會再去想。出來混幾年,大家的偉大夢想早如七彩泡泡一個個破滅了。他竟然去糾結於那些學生時代的大話。面對一個同齡人這樣殘酷而尖刻的指責,在場的有人憤怒,有人難堪,有人繼續如木頭一樣無動於衷。

謝玄忙着打圓場:「呵呵,哪有每個夢想都能實現的,有夢想已經很可貴了。想成為科學工作者的美編、想成為外交家的策劃,想成為作家的編輯寫手,想成為選美小姐的前台……大家都很好,以後不要放棄,多多努力就是了。沈庭和總監也說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他每次都能準確找到對的傷口撒一小把鹽,這些話就像是一個悶拳狠狠地打在沈庭心口,她就像在夏日炎炎的街道筋疲力盡地走着突然被一陣寒雪凍住。她也有過燦爛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她歷盡了艱險。從小學起,她沒有一天遲於五點半起床,起來學習學習學習。寒冬的時候,害怕自己不小心又睡着,她跑到院子裏朗讀課文練習聽力,讓凌晨的冰霜把自己凍醒。她年年獲得市三好生。大家都說她是優秀的女孩,有前途的人。她於是以為對自己近乎殘忍的努力會有回報,她會過上理想的生活,可是社會怎麼能是這樣呢?他們要的不是能力而是資歷,學歷遠遠比不上關係,做什麼最後都是徒勞。如今她死心了,像是都市人海中的一粒塵埃,風吹往哪裏她就飄向哪裏,不停地飄啊飄,沒有了明天,沒有了夢想,沒有了自己。或者她能找到讓自己安心的地方大概是墓地吧。她知道快三十歲的女人在公共場合流眼淚是可恥的。她抿了抿嘴,做了一個艱難決定:「我贊同你的說法,但是我不能忍受你的指責,其實我們都很努力過……」

沈仁傑看了看她,冷酷地回答:「失敗者沒資格說自己多心酸辛苦,沒人想聽。從來只有成功者,大家才願意分享他們功成名就前的辛酸,你不懂么?」

沈庭沉默了,他說的是事實,如果JK羅琳沒有成功,誰會願意聆聽一個靠政府救濟來生活的單親母親述說悲情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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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愛紀:剩女惡戰毒舌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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