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何日再相見
楚楚坐在腫瘤醫院的問診室里，淡定的望着主治醫師，「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不好了？」
不淡定怎麼辦？她總是要自己闖過這一關……誰也不能代替她。
醫生沉吟了一下，「嗯……說實話嘛？我剛剛看了你最近的片子，瘤子確實是大了不少，你顱壓也很高呢……你經常感到頭疼得厲害吧？我給你開的止痛藥，你都吃了嘛？不行的話，我可以給你加大一些劑量的！畢竟這種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楚楚淡淡的苦笑……到底是怎麼個疼法？她最清楚！有的時候，她恨不能就此死了，這樣才能及早解脫。
那種揪心的疼痛，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可是她都咬着牙忍過來了！
「您上次給我的止痛藥……我還沒吃完呢！不用再加大劑量開新的了！」
「還沒吃完？」醫生的臉色有些變了，「那疼的時候，你是怎麼過的？生生的挺著？」
楚楚低下了頭，「您就說，以我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會發生什麼吧？我的眼睛……有時候，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這很正常啊！你腫瘤的位置離著視神經很近，越大……越是影響視力！腫瘤這個東西，是沒道理可講的！有時候，我們認為沒有希望的吧？患者還治癒了！有時候我們認為已經手術很成功的吧？患者還挺不過半個月！」
「您就說說您專業的判斷吧……其它的交給老天！」她病了這麼久了，還用得着醫生不着邊際的安慰嗎？在每個不眠的夜裏，她自己已經千百次的做好了一切最壞的打算。
「那我就說說我個人的觀點……章楚楚，你必須要把你的病情告訴你的家人！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你想繼續瞞……恐怕也是不行了！我判斷，你的視力會越來越差，直到最後什麼也……也許，還會有其它的併發症，你們家裏要儘快做好應對準備。」醫生還是把最壞的結果咽了回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到她真的什麼也看不到的那一天，也就是她該離開葉青雲的時候了……那之後還有多久的時間可活？到底還會發生什麼？只能聽從上天的安排了。
只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會和肚子裏的孩子，一直拼到最後的一刻！
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她就不會放棄孩子。
出了醫院……楚楚像是沒事人似的還去了趟超市，給葉青雲買了些他愛吃的果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心大？如果換做旁人，是不是應該哭得死去活來了？
回家的時候，她開始悄悄的整理出一件行李……說是行李，其實就是幾件衣服和半箱子的葯。
人到了最後的關頭才懂得……凡塵中的好些東西都是帶不走的！
好比那些漂亮的衣服裙子，好比珠寶首飾……什麼都帶不走！
她就只打包了幾件純棉的內衣……還有一兩件換洗的外套。
她把葉青雲送給過自己的東西都細心地裝在了盒子裏，包括他家的那枚祖傳胸針，還有鑽戒和在尼泊爾帶回來的金飾品……
唯一她沒捨得……也不願留下來的，就是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不怕晦氣的講，就算是有一天自己真的躺在了棺材裏，她也要戴着這個他們婚姻的憑證……去另外一個世界。
還有什麼要帶着離開的呢？她坐在沙發里下意識的啃著指甲，絞盡腦汁的想……還有什麼呢？
生命真是脆弱，當你以為可以天長地久的時候……卻是分別在即。
這一別……就是今生再不相見。
楚楚靜靜的坐在客廳里，嘴裏念念有詞的跟肚子裏的小寶寶聊著天……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聽懂了，在肚子裏使勁的翻了幾下，算是給了楚楚一個積極的回應。
她決定好好的珍惜剩下來的這段時間……快快樂樂的跟葉青雲一直到最後。
楚楚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一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挺著肚子起身想為葉青雲親手做頓晚飯，還沒進廚房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感覺腦子裏嗡嗡的一陣轟鳴，身體也跟着站立不穩。她連忙用手扶住了沙發，使勁晃了晃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下子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有些怕了……倒不是怕面對病痛，而是怕面對分離。
她曾在心裏無數次的向著神佛祈禱，貪婪地祈求他能再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可是，一切還是來得這麼快！
她深吸了一大口氣，穩了穩心神，才摸著牆壁回到了卧室……暗自希望這次也會像是以往一樣，過一陣就又會看得清！
可是好久了……她憑着眼睛對光線微弱的感應，也知道夜幕開始降臨了。
她聽得到門口葉青雲的腳步聲，鑰匙扔在茶几上的響動，還有走廊上他輕快的口哨……楚楚連忙在床上坐直了身子，迅速的在臉上換上了笑容。
「啪」的一聲，卧室的燈亮了，葉青雲驚訝的「咦」了一聲，「哎，你在家呢？怎麼不開燈啊？」
「我剛睡醒！在床上躺着來的……懶得開燈！」楚楚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希望能趕走那團討厭的迷霧……可還是悲哀的發現，一切都無濟於事。
「你不舒服？怎麼了？」葉青雲有點兒緊張，快步走到床頭試了試楚楚的體溫。
「沒不舒服！就是有點兒懶！」楚楚順勢拉住他寬大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臉上，「青雲，你累嗎？給我說說，你今天都幹什麼了？午飯吃得什麼啊？都見了誰？都上了什麼課？還有……」
葉青雲笑着打斷了她，「你怎麼了？吃錯什麼葯了？才大半天不見，就查我崗？怕我在外面跑偏？」
楚楚推開了他的手，假裝生氣，「滾！諒你也不敢！」
葉青雲笑呵呵的歪到了她的枕邊……
楚楚攬着他的腰，將自己的頭緊緊地靠在了他的胸口……在心裏不停的問自己，「青雲……過了今晚，我們還會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