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分勝算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分勝算

打心底信服是『仙人』再入世,朱建平與裴徽他們心神激蕩,一時間裡有了主心骨的感覺確實不同,正因如此更為畢恭畢敬之餘,心也不由得更加誠心實意。

當重重光線逐漸散去,裡邊人物的形狀愈加清晰,一抬眉,一張手都彷彿在攪動風雲,幾人仿似感到身體的五內八感於此中洗禮滌清,為此他們喜不自禁,又低了些腰,只為讓這迎接顯得更加隆重、鄭重些。

「叩~叩~」

沉穩的腳步,在這天地間迴響,好似世界也在走時,指針一下下滴答滴答,世界里的所有也隨之走過同一分秒,於是在此趨同,又在此不同,世間的事物亦在此中模糊了本該確切的邊界,一如他們的滿心期待,也會陡然落了個空?!

「咩……」

羊的呦鳴,讓沉浸於激動與想象中的幾人一陣發愣,還只當是聽錯了,或是『仙人』的嗜好,養一小獸為樂趣,抑或純心考驗,只是以兩眼餘光去與在旁的友人交流一下,可左右亦是一心的茫然,哪有心思領會。

見旁人無動於衷,還道是自己的心神過於紊亂以至於有了錯覺,便再使力讓自己的身體僵直些,以為專註之法。

直到又一聲羊叫在耳邊清清楚楚地繞著,羊蹄踩在堅實地上的清脆聲音也更明顯了點兒,幾個人當即保持不住恭敬姿勢了,紛紛直起身來朝那羊鳴之處,將目光匯聚過去,誠然,那確實是只不折不扣的羊。

目光再繼續於視野中搜尋,卻無所見,無所得,心中呼道:「『仙人』何在?」

「『仙人』何在?!」

最先發問的是裴徽,操著將近失聲的沙啞、乾澀喉嚨縫隙里強擠出來的嗓音,竟至於這樣慌亂。

「不在這裡……」

管輅斷言道,卻不管其餘四人怎麼想,往那隻羊走去。

「管公明!那可是汝言之鑿鑿說的『恭迎仙人』,如今僅有一隻羊,可是尋釁戲耍吾等否?!」

裴徽氣急,就要與管輅理論。

管輅置若罔聞,把那隻羊抱在手中,輕輕安撫著這懸在高空中踩不到真正堅實地面的慌張的生靈。

「但分明光起光散時的氣息,確實是『仙人』無疑,做不得假」

朱建平止住了裴徽的急迫,與劉寔劉智分說道。

「當是有些事情不能讓吾等知道,所以先行離開,讓我們無法覓其蹤跡吧……」

劉智妄自揣測道。

「那『仙人』置你我於何地邪?」

裴徽對於諸多不滿之處的忍耐已到了極限,就差再激進些,與那『仙人』分道揚鑣了。

「吾等既要借勢,如之奈何?」

劉寔倒是清楚彼此關係,這樣無意義的吵鬧,也更改不了什麼。

「公明兄,可能找到『仙人』在何處?」

朱建平看向默不作聲的管輅,那隻羊也單純只是只牲畜而已,毫無丁點兒魂力氣息,不知管輅抱著作甚。

「吾方才嘗試追溯,被『仙人』或他者斷了」

管輅這才鬆開了那隻牲畜,告知以實情。

「他者?以公明兄之修行……又是一『仙人』么?若是這般,此次之行,苦戰一番在所難免矣」

朱建平頭疼道。

「又豈止一番苦戰呢?」

管輅於身上解下一條絲帶,繫於那羔羊頸部,似乎是想收留下來。

「慢……那邊……這樣龐大又竟不加以隱藏的魂力,開戰了」

劉智往一方向指去,其餘人以神識去探,果然如此,忽然間又有其他方向同時出現了數股同等程度的強大魂力外放,他們忽地自覺如同風中飄葉,急湍放舟一樣毫無著落。

「呵……難了」

這抱怨已不是從裴徽口中吐露的了,而是管輅,本以為能輕鬆取勝的他們,現在連底氣都有些不足了。

「且待『仙人』回來,今後如何,還需計議」

管輅定了調,餘下四人本來也沒有其他建議,也就是這樣而已了。

。。。。。分界線。。。。。。。

一窈窕女子在火上行走著,這並非藉助了什麼不得而知的介質,她切實的每一步都與這洶洶業火做著親密接觸,但很顯然的是這業火再怎樣兇猛熾烈也傷不到她分毫。

她則像尋常散步,火焰撲到了身上,也點不燃她的簡單衣物,不如說這跳躍著的火焰、這扭曲著視界的熱浪似在襯托她身材的火熱。

「唔……好像有什麼經過了」

祝融仿似感覺到了什麼,在火上停了腳步,特地感知了一下,然後才確認了這一點。

「希望別又溜走了」

祝融苦惱道。

她已尋找了許久許久,在多次即將找到時那人又消失不見了,幾次三番下來也就不耐煩了,況且她的心性也著實如火一樣,燒得烈。

所幸的是不知是誰,在這『異域』里燒出這樣漫山遍野的火,自然與火親近的她,火之在處,藉此能清楚知道這個世界發生的許多事,也清楚知道還有幾人在躲藏著,只是她想找見的不是尋常人,她在尋『仙』,在這『異域結界』里貨真價實的唯一的一個『仙』。

好在,她終於再度獲得了那人的行蹤,正往那人所在之地趕去,不過現在看來好似有人捷足先登了。

「可別再跑了,姐姐腿都要追斷了……」

祝融嗔怪道,腳下的火又開始舞蹈起來,將她捧著往一個方向送,也正是她所想去往的方向。

而那裡現在正有三個人在,儘是蒼髯白髮的老翁,只是明顯有兩人是沒有實體的,皆是魂魄樣子,只不過是故作人形以示莊重罷了。

「汝二人實無必要來此與吾會面,且不論汝二人與吾還有何關係,吾亦向來不會過多理會什麼」

借來一隻蝶,在指上走走停停,收起來的薄翼少了幾分通透美麗,靜止下來,也就失去了讓人嚮往的靈動色彩了。

「只是有些事情,亟待確認」

清晰的人形魂魄先說明了來意。

「所求一樣」

那另一黑魂同樣應答。

「呵,我不過一小老兒,有什麼可操心的?」

放走了蝶,微亮的光透過振動著的翅片,可再見一個不同世界。

「若真是如此,吾想必無需來此」

清晰魂魄則不通道。

「還請予吾一明確說法」

黑魂則更過分要求了些。

「吾仍在修道,不會真正出手干涉你二人之爭奪,如此,可否?」

老道把話說得敞亮,那兩道魂魄聽了,好像真的信了。

其實老道士說的話的真假與否是無法隱藏的,身為修道之人,總有禁忌,而這兩道魂魄恰巧知道老道士修的是怎樣的一種道,如此老道士不可能悖道,否則這一身得來的道,可就蕩然無存了。

「感激不盡」

兩道魂魄同時行禮答謝。

「汝二人可莫再來叨擾老道了,這清閑自在日子,老道我還珍惜著呢」

老道士側過身子,以此避開了兩人的這謝禮。

「若早知如此,吾定然不會不知輕重前來打擾」

清晰魂魄趕忙為自己辯白。

「快快走罷,老道我也要挪下窩了」

老道士哪會給這個臉面,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知……吾等此遭入世,勝算幾何?」

可那黑魂不願這樣輕易地走,倒還要再向老道士問問勝算。

「……」

老道士這就不願再多說什麼了,無視二人繼續與蝶嬉戲了起來。

「那兒可是還有人在?!」

黑魂見老道士不答,也不急躁,而是往老道士身後的蝶群一看,再問。

清魂也是沒有聽了話就走,顯然是想聽聽老道士對黑魂問題的回答。

「若是想要動手,直接來罷,老道我還有些功夫,卻不知你們兩個敢么?!」

老道士這下可就沒有好脾氣了,事情嚴肅起來了。

「不敢,只是有個回答,心稍安」

黑魂清魂俱答道。

「若無意外,汝二人各三分」

老道士臉色沉了下來,不過仍是不耐煩地草草搪塞道。

「若有意外?」

黑魂再進逼一步,看來不是能夠善了的主。

「哼,一分嫌多!」

老道士從未被如此不敬過,況且還是這樣熟識的人,但到底是忍住了沒有出手,也不知是輕視還是確實不快,給二人定了個必敗無疑。

「那那意外……」

黑魂還想得寸進尺地再問下去,可話到一半,卻突然發現自己置身於另一個地方了,同樣的那清魂也與他一道被送了出來,在他們兩個還未有感知到的時候。

「何來那麼多的意外」

清魂替那老道士答了話,二人被不知不覺地彈了出來,已經是老道士給了臉面,黑魂再繼續不知收斂,那他們可能就得死上幾回了。

「他說若有意外,那便有可能出現意外」

黑魂與清魂顯然亦是相識,談論一番還是可以的。

「真有的話,你我也避免不了」

「你我各三分,其餘人共四分,不若你我各除去其中兩分,再各憑手段修為,如何?」

清魂隨即提議道。

「可,還願請教這數百年時光,你我進境懸殊與否。」

黑魂與清魂的交談明顯收斂了許多,不見他在老道士跟前的那樣恣意和放縱。

「那便如此說定了」

清魂答。

「吾若有違,吾道不行」

黑魂則要有個儀式以為保證。

「吾若有違,吾道不行」

清魂也沒成想黑魂這樣『小氣』,既定下約定也無妨,便與黑魂達成了合意。

二人說罷,沉默了,分別數百年,今昔相見,卻發現其實也無話可說,這種陌生感覺,算不上什麼,自跨越生死之後,無情才是他們這樣的人的歸宿,而他們確實也再不能保有多少感情了,只有道法長存。

相視數息,彼此化作陣煙,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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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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