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斯大林格勒上空的白百合（二）

「莉利婭·尼古拉耶娃·利特婭維科空軍中尉。」冷冰冰的言。

「沒錯是我。」緊張而匆忙的回答。

「我是斯卡婭·奧斯特洛弗娜·西蒙諾娃中尉，內務人民委員會（nkVd）第13特別處的人。我奉黨組織和nkVd的命令，對你進行調查，我要求你對組織保持基本的忠誠和誠實，並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一盞燈照向坐在椅子上的莉莉婭，對面坐在桌子後面的人則隱沒在黑暗中，只能看見依稀的輪廓，似乎是個個子很高的女性。

「嗯！我會的····」聲音抖得厲害。

「先我們確認一下你的基本資料：生日是1921年8月18日，莫斯科人，16歲時在航空俱樂部學習飛機駕駛，戰爭爆后志願入伍，先在薩拉托夫的586戰鬥飛行團服役，後來轉到斯大林格勒的286戰鬥飛行團73中隊，與男性飛行員並肩戰鬥，長機是王牌飛行員阿列克謝·索羅馬丁，隨後你們建立了戀愛關係。」聽到這裡，莉莉婭的身體縮了一下，好像是溫度突然下降了十度。但是西蒙諾娃毫不停頓，「到目前為止，擊落記錄是22架，全部是敵人的所謂『王牌』——以上有誤嗎？」

「沒有。」回答中含著一絲抽噎。

「那麼，接下來進入正題。」西蒙諾娃稍稍一向前傾，「1943年7月18日，你在斯大林格勒上空的空戰中被擊落，落入了法西斯匪徒的控制區——」

「那次是有13架敵機圍攻我，7架梅塞施密特還有6架福·····」

西蒙諾娃不為所動，聲色俱厲的質問：「——能講講你落地后的經歷嗎！？」

莉莉婭寧願在天空上和1oo架敵機王牌放對，也不想在地面上接受這位同志的審查——對於當時的蘇聯軍人來說，任何造成自己處於有可能被俘的經歷都是嚴重的把柄。法西斯匪徒經常派遣叛徒回來執行間諜任務，對此有著豐富經驗的nkVd對這方面尤其過敏。何況那次被擊落的經歷，本來就有很多秘密沒法對別人說，可是這位nkVd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只好小心翼翼的挑揀著事實：

「被擊落之後····天已經黑了，我降落的位置是原來的一個集體農莊，但是看不見青壯年，只有幾個老頭。他們的糧食已經被法西斯匪徒掠走了，餓得面黃肌瘦，但是還是把僅存的幾個土豆分給我吃。嗯···然後，我躲了一晚，沒敢睡覺····到了第二天，阿廖沙（阿列克謝的愛稱）····嗯，我是說索羅馬丁同志冒著極大的危險在敵後迫降，把我救了回去，然後我就回到了部隊·····」

「嗯！很不錯的說辭。」審問者評價道，「除了你和索羅馬丁同志，沒有別的見證人，而且索羅馬丁同志已經犧牲，唯一的證人就只有你了——不是嗎？」

莉莉婭沒有回答——西蒙諾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索羅馬丁，都快讓她受不了了。

「不過，還是有一些疑點的。」西蒙諾娃冷冷地說，「先的一個問題是：你躲在集體農莊的廢墟里，索羅馬丁同志是怎麼找到你的？如果你點起火堆或者用其他什麼明顯的方式信號，肯定會引來法西斯匪徒的巡邏隊····」

「我們有暗號！」莉莉婭急切地回答，就在審問者問的時候她就想好了對策，「我在地上用茅草擺了一個百合的圖樣！······」

「直徑是多少？」

「直徑大概1o米·····不，15米！」莉莉婭心虛地扯著謊。

「好。」審問者的語氣中居然帶了點笑意，這可是個不妙的兆頭，「15米直徑的百合花·····我很好奇，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你是怎麼完成它的？」

「我夜晚視力特別好！」莉莉婭急忙說，「在到戰鬥機團之前我還去過588夜間轟炸團·····」

「『夜間女巫』，是吧？那麼這個問題就被你矇混過去了。」審問者一針見血地說道，莉莉婭不禁畏縮了一下，本來就嬌小的身形顯得更小了，「接下來的問題是：索羅馬丁駕駛的是一架雅克9戰鬥機，只有一個座位，他是怎麼把你帶回來的？總不會是像雜技演員那樣，站在機翼上回來的吧？」

莉莉婭又是在第一時間想出了對策：「我身體小，雅克戰鬥機的座艙很寬敞，所以坐我和阿廖沙兩個人沒問題！」

「哦？這麼說你就坐在索羅馬丁同志的身上？」

「對！」莉莉婭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在後面你在前面？」

「對！！」

「什麼姿勢呢？是坐在膝蓋上還是公主抱？」

「公主抱！！····」等等，這是什麼啊？「不對！······」

審問者笑出了聲——看來這個小姑娘也太好對付了點，稍稍給一點心理暗示就陣腳大亂了：剛才還畏畏縮縮一副可憐像，這會又被戲弄得滿臉通紅，好像真的被公主抱了一樣。不過要玩弄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先完成組織賦予的任務好了。於是西蒙諾娃又問：

「下一個問題是：你說你在集體農場躲了一夜，什麼也沒做····」

「對······」有了被戲弄的經歷，莉莉婭的言謹慎得多了，「除了！···除了去擺那個百合花。」

「嗯，除了去擺那個百合花。」西蒙諾娃饒有興趣地說，「那麼，我倒要請教一下，那天晚上，你又是怎麼幹掉敵人一個連的裝甲擲彈兵，還打翻了4輛半履帶車和2門突擊炮？」

「沒有這種事！」

「真沒有？

「沒有！」

「那可真奇怪啊，如果不是你的話，那個人是怎麼做到的呢？」

「那還不簡單？！」莉莉婭得意洋洋，「像半履帶車那種薄皮罐頭，直接用37毫米航炮和機槍掃過去······」

「嗯？然後呢？」

「然後就······」

莉莉婭正在揮舞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自己好像滿嘴跑火車，把一些了不得的東西說出去了。就在自己得意忘形的時候，一個笑眯眯的大姐姐已經湊到了自己面前——這位有一頭緞子一樣柔順的金色長，個子至少在175以上，漂亮的瓜子臉外加一對睫毛很長的灰色明眸，而且在莉莉婭的弱項上的指標反而非常優異·····那**康性感的嘴唇開口追問，聲音充滿憐愛：

「然後呢，利特婭維科同志？」

西蒙諾娃坐在陰影中的時候莉莉婭感到有點害怕，但是現在她湊到面前了，莉莉婭卻產生了另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這位nkVd中尉正在散一種不太尋常的危險氣息，於是她靠在椅背上扭過了臉：「···沒···沒什麼······」

「是嗎？可愛的小百合？」

「誒！······」

西蒙諾娃輕輕地揉著莉莉婭蓬鬆的卷，臉湊得更緊了。後者則被這一招弄得不知所措，心裡是還想躲開，但是眼睛卻好像被吸住了一樣，怎麼也轉不開了，莉莉婭覺得心跳在加快，臉上燙的都能炒雞蛋了······

「真是大活躍啊·····戰鬥的身影就想舞蹈一樣美麗，一會在地上一會在半空中，將法西斯匪徒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棒極了！」西蒙諾娃溫柔的愛撫著莉莉婭的頭，「不過，在戰鬥的時候，多少也顧忌一下周圍有沒有nkVd的偵查員啊？這下不是全曝光了？······」

「難···難道···你們···全都知道·····」莉莉婭的聲音結巴起來，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秘密被看穿的驚訝，「誒······」

西蒙諾娃的另一隻手輕輕端起了莉莉婭精緻的下巴：

「全都知道哦，小百合——組織全都知道，而且比你自己知道的都詳細呢。」審問者幽幽地說，「哎呀，真沒想到啊，這麼小，像個洋娃娃一樣的身體里，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呢······不過啊，難得組織對你這麼信任，你卻對組織說謊，真是個壞孩子！···」

「誒···那個···我不是···故意·····」莉莉婭已經在椅子上軟成一團了，為什麼會這樣啊？絕對很奇怪啊·····

「組織上可是很生氣哦，可愛的小百合·····所以·····」一根白嫩的手指輕輕劃過「洋娃娃」細膩的脖頸，「壞孩子就要乖乖地接受懲罰哦······」

雖···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莉莉婭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莫名其妙的模糊起來·····好像要生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