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春陽-不過四年

番外-春陽-不過四年

風吹動了額前的碎發。

艾倫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便被面前的場景震住。

碧藍的天空,他很熟悉。

但是,除此之外,全部是他沒有見過的東西。

他隱隱意識到了這是什麼,心中猛然顫抖,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腳下。

金黃的沙地,被時進時退的帶着白沫的水沖刷。

但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

艾倫立刻警覺起來,看向了周圍。

他明明在雷斯家的地下室,甚至雙手被鐵鏈綁着。

剛才,只是赫里斯塔和她的父親碰了他的背……

為什麼,他會突然到這種地方?

幻覺?

「竟然是你嗎。」

沉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艾倫猛地轉頭,實現一瞬間撞到了一隻翠綠色的眼睛裏。

他瞳孔微微一縮。

深褐色的頭髮從臉頰兩側垂下,一隻眼睛被纏繞的繃帶遮住。

拄著拐杖,斷了一條腿,手臂上還戴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袖章。

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麼一個人。

但是……對方卻眼熟得可怕。

雖然整體和現在的他不太相同,但細看之下,他不可能無法分辨出那一個個他自己最熟悉的特徵。

那熟悉的眉型……臉型……眼型……

一個令他震撼得甚至有些恐懼的想法從心中升起。

「啊……抱歉,突然進來應該嚇到了吧。」

男人淡淡地笑了一下,但縱使揚起了唇角,也讓人感覺不到笑意。

「不過,我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事情發生……是被刪除了記憶嗎?」男人側眼看了看別處,似乎在思考着,喃喃自語。

「這是什麼地方?」艾倫看着面前這個詭異的男人,強壓住心中那個誇張得可怕的猜測,沉聲快速地問,「你想幹什麼?」

「這裏是尤彌爾通道,你以後會熟練運用的東西。」男人看向了遠處的天空,說:「而這裏的場景……就是海邊,那個你……或者說,曾經的我一直嚮往的地方。」

曾經的……他。

艾倫瞳孔猛地一縮。

這個人……

「你說什麼?!」他難以置信地出聲。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既然利茲都能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未來的他能夠回到現在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

但是……

「你看起來很不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男人轉眼看向他,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

「不。」艾倫的臉色很快再次沉了下來,警惕地看着男人,說:「我只是不信任你。我怎麼確定你就是我?你跟雷斯家做了什麼交易?為什麼要見我?」

她不相信任何人。

利茲在離開之前這麼對他說過。

她這麼想應該是有什麼道理的。

那麼,除了團長以外唯一知道她的秘密的他,絕對不能因為一時失誤暴露她。

她已經……

艾倫的拳微微握緊。

她已經足夠辛苦足夠艱難了,如果因為他導致承受了重大任務的她失敗,他不僅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整個調查兵團。

「最可怕的,是有智商的人類。」

她是這麼說的。

而且利茲本身就已經是一個特例了,他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多特例。

男人聞言,似乎有些驚訝地怔了一下。

隨後,那隻沒有被繃帶遮住的翠綠色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艾倫心中微微一緊,生怕被看出什麼,低沉而鋒利的目光略微僵硬。

「你看什麼?」艾倫忍不住地出聲。

男人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臉上,片刻,才開口道:「你多大了?」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讓人聽不出情緒,甚至因為低沉而略帶壓迫。

艾倫心中一抖,面上卻仍然撐住了鎮定。

他皺起眉,說:「喂,剛剛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

男人倏地又一次笑了。

「是15歲吧。」男人低頭看着他,向他邁步而來,「這之後的我沒有這麼活潑。」

艾倫心中一驚,又見對方走過來,便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一腳踩進了水裏。

冰冷的海水讓他清醒了不少,緊張稍緩。

他定定地看着男人,還未開口,見對方又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這是你第一次接觸王族血脈吧……是雷斯一家?那就是在雷斯家了。」

「你在說什麼……不要過來!」艾倫對面前的男人極其不信任,沒有理會他所謂的安慰,再次向旁邊走了兩步,和對方拉開距離,警戒地盯着對方的眼睛。

他要要冷靜。

他要想辦法出去。

他掃了一眼兩邊的景象。

他不相信這些突然出現的東西。

「現在的你沒辦法反抗我。」男人看着他,也微微皺起眉,說,「但你比我印象中的警覺……我記得我不應該會警惕到這種程度。」

「關你什麼事?」見他仍然沒有半句回答他的問題,艾倫不禁有些煩躁,微微咬牙:「你到底要幹什麼?」

男人看着他,停住了腳步,說:「說實話,我也是意外之中來到了這裏。在我印象中,我不曾和未來的自己……也就是你不曾和我見面。按理說,你在接觸王族血脈的時候應該直接得到記憶……」

他停頓了片刻,隨後笑了一下,又道:「原來如此。」

艾倫沒有聽進去他說的任何一句。

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裏。

他根本不知道赫里斯塔和雷斯家主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突然來到這裏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信任他看到的這一切。

突然,男人又有了動作。

艾倫再次猛地一後退,卻發現男人突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被男人碰到了肩膀。

一瞬間……

「爸爸……你到底要幹什麼啊爸爸?!」

「不……不要……」

「艾倫,這是你必須做的……」

「拿着這把鑰匙去地下室,你會知道一切……」

艾倫的瞳孔猛然一縮。

不……

「我不得不這麼做……」

「始祖巨人之力在王族身上會收到不戰契約的限制……」

「保護好三笠和阿明……」

他渾身僵直,面色驟然蒼白。

「海的那邊……」

「艾爾迪亞人……惡魔的後裔……」

「法爾科……幫我送一封信吧……」

「為什麼……我的媽媽要死呢,萊納?」

「耶格爾派……」

「我真的很討厭你啊……三笠……」

「在你心裏,我是什麼人……」

「地鳴應該會殺死八成的人類……」

「到時候……就交給你了……阿明……」

「始祖她……一直愛着弗利茲王……苦於無法從愛情之中掙脫……」

「而結束這一切的……是三笠……」

「我不能接受……三笠喜歡上別的男人什麼的……我想讓她一直愛着我啊……至少還要十年吧……」

艾倫覺得自己的大腦要炸開了。

他瞪大了眼睛,怔愣無神地看着前方。

這些……

是什麼東西……

他……

是他……

殺了媽媽?

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放過了貝特霍爾德……是他自己不小心導致戴娜殺了媽媽……

父親……

也是他……

是他自己吃了爸爸……

他還殺了八成的人類……

他還……

一瞬間,反胃之感瘋狂翻湧,渾身開始因緊繃而顫抖。

不……

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的……」

他喃喃著,嗓音沙啞而不可控制地顫動。

男人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說:「這些都是事實。」

「不……都是假的……怎麼可能……」

「你其實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不……你在騙我……」

對。

他心知肚明。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

是他殺了媽媽。

是他吃了爸爸。

但是……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的仇恨……他的努力……他一直以來的堅持……

全都……是笑話嗎?!

他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向了那個面色略顯低迷的男人。

男人正看着他,眼中的情緒被隱忍在陰霾之中。

這個男人就是他。

他就是未來的他。

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個個畫面在艾倫的腦海中不斷滾動回放。

人類凄慘的叫喊和咒罵,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痛苦,遍佈的屍體上的血腥肉泥中的荒涼……

八成人類的死亡,都是他造成的。

而他……沒有選擇。

絕望一瞬間衝擊了艾倫的意識,讓他的堅毅幾乎完全破碎。

在全世界都想要殺死艾爾迪亞人……殺死他的親人好友的情況下,他根本想不到別的辦法去解決問題,就連殺死八成人類都只能拖延時間讓其他人好好活一陣子……

但就算他讓自己成為惡魔,從而促使阿明他們成為英雄,戰爭仍然在蓄勢待發。

沒有停止,循環往複。

源自歷史的民族之間的彼此仇恨存在了千年,根本不可能因為一朝一夕化解。

死亡仍然在不斷出現,這個世界還是那副荒謬而可怕的模樣。

胸口的劇痛和收縮讓他難以呼吸。

多少人死了,他又殺了多少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為什麼海的那邊要有人類……

為什麼人類要自相殘殺……

為什麼他的命運一定要這麼可笑?

一瞬間,胸腔的積壓、痛苦與憤怒、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奈,隨着淚水從眼眶之中爆出,不斷流下。

他導致了他所憎恨的一切,又成為了自己最憎恨的東西。

多可笑啊……他的人生。

他根本沒得選。

他只能在永久不息的自相殘殺的人類之中,勉強為他在乎的人清理出一片短暫的安寧……

以犧牲八成人類的代價。

「原因很多,有的因為他們搶我們的食物,有的因為我們要搶他們的物資……總之,就是人類自相殘殺。」

「人類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明明是同類,不應該聯合起來抵禦外敵嗎?」

「如果全世界都有你這種覺悟,那我們就不用拼死拼活了」

女孩淡漠的聲音在腦海中雜亂的思緒里泛起。

他們真正的敵人根本不是巨人。

而是……

最險惡的人類。

他們的同類,把一步步退讓的他們,當做任人宰割的魚肉和令人憎惡的惡魔。

讓他們,別無選擇。

但是……

艾倫狠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胸口的怒火愈演愈烈,從眼眶帶着滾燙的淚水滑落。

他猛地揚手,一拳揍到了男人的臉上。

男人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又似乎是因為沒有打算躲開,硬生生挨了一拳,摔在了旁邊的沙地上。

「八成人類……」

艾倫嗓音低沉而略帶沙啞,透著怒火。

但是,那也是人類啊!

就連利茲都知道……就連從異世界來的利茲都知道人命的珍貴……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男人的拐杖摔在了旁邊。但被一拳打到地上的他似乎沒有任何不快,只是面色淡然地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麻木。

似乎,男人的表情上只有麻木和冷漠。

看到男人這幅樣子,艾倫的感覺自己的怒火被完全點燃了。

他猛地一把揪起男人的領子,揚起手,對着對方怒吼:「八成人類啊!!那是人類啊!!你怎麼能這麼做!!你瘋了嗎?!!」

而且,不僅僅是這件事……

「你怎麼能放過貝特霍爾德啊!!你不知道他導致了多少災難嗎?!!還有你怎麼會說得出讓三笠被你束縛十年這種屁話!!你這個混蛋!!」

艾倫再次狠狠揚起拳,砸在了男人的臉上。

然而,男人沒有絲毫反抗的樣子,更讓他窩火。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四年後的他!

「還有……你對自由的追求呢?!你就這麼甘心被那個滿腦子戀愛的東西掌控嗎?!你們憑什麼這麼決定我的命運啊!!」

他對着男人嘶喊,想要再揍他一拳。

然而這次,男人卻淡淡地笑出了聲。

艾倫因緊握而顫抖的拳驟然一滯。

「自由……」

男人喃喃了兩聲,彷彿在說什麼很遙遠的東西。

隨後,男人緩緩轉頭,看向了他。

「你還不明白嗎?」男人的嗓音中似乎帶上了隱忍的躁意,但比躁意更明顯的是無漠然和譏嘲,「這種虛假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你竟然還對它有所期待嗎?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法擺脫已經決定好的命運,你沒看到嗎?而且,那八成的人類……」

「你覺得,沒有那八成的人類,阿明、三笠、讓、柯尼、兵長他們能好好活着嗎?!」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上了幾分不明的情緒,隱忍之意更甚,甚至帶上了幾分狠厲,這令他的聲音更顯陰沉壓迫。

艾倫一震,僵在原地。

「連親人朋友都沒法保護的我們談什麼自由?就連一直掌握著一切的始祖尤彌爾都只是那樣的想法……愛情的束縛……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希望?!而且就算沒有放過貝特霍爾德還有其他人,殺了他又有什麼用?!這個世界都這麼混亂了,比起這些,僅僅是希望三笠一直愛我的我有什麼錯?!」

男人的質問撞入艾倫的腦海,讓他心中一顫。他看着男人,手微微顫動。

「你只能按照這條道路在走,」男人看着他,似乎微微咬牙,自嘲地笑着說,「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活下去。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利茲呢?」

突然,艾倫盯着男人,問。

男人一愣。

艾倫的手鬆開,男人倒在地上。

他略顯怔愣地看着說出陌生名字的青少年時期的自己,聽到對方又問:「為什麼你的記憶里沒有利茲?」

男人似乎有些茫然。

艾倫看懂了男人的表情。

「你根本沒有見過利茲,」一瞬間,艾倫還含着淚的雙眼微微一滯,「而一切因為利茲而改變的一切你也沒有經歷過……所以一切根本都是可以改變的……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你,憑什麼這麼說定我的未來!」

男人目光一震。

「你說什麼?」男人難以置信地問。

突然,艾倫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雙眸微微睜大。

「原來是這樣……這才是她不願意看我們的原因……這才是她那麼做的原因……」

艾倫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

男人看着跪在自己上方的,突然沒了方才憤怒的鋒芒的曾經的自己,心中隱隱生出了一個讓他難以相信卻不得不去相信的念頭。

有一個叫利茲的人,改變了既定的一切。

而且這個人,對曾經的自己影響非常大。

不過……

為什麼面前的自己會這麼……難受?

男人看着臉色變得越來越差的曾經的自己。

難道那個叫利茲的人死了嗎?

他覺得自己需要問對方很多問題,但對方現在的情緒很明顯非常不穩定。

「你冷靜一點……」男人沉聲開口,卻見男孩再次猛地看向了自己。

「你說的對,我的命運,所有人的命運,不能靠我改變……」

艾倫再次看向男人,聲音沙啞而微微顫抖。

男人看到了那雙閃爍著悲慟與掙扎的淚光的翠綠色眼睛。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利茲做了那些事情……」

一瞬間,男人彷彿明白了什麼。

「是我的無能逼得她這樣……」

曾經的自己喃喃著,淚水越涌越多。

「你說的利茲到底是誰?」男人微微皺眉,問。

艾倫微微一怔,張了張口,卻又很快合上了嘴。

「我不會告訴你的。」

艾倫似乎冷靜了一些,聲音中有因哭泣帶上的沙啞。

他看着男人,說:「我不信任你。」

是他……

是他的無能,讓利茲做出了那些事情。

如果不是他對一切無能為力,利茲怎麼至於一次次受那樣的重傷,現在還孤身一人被貝特霍爾德和萊納帶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如果她死了……

她說,這是她最後一個世界。

如果她死了,就是他害死的。

他害死了媽媽,害死了爸爸,害死了那麼多人……

甚至連利茲都救不了。

他什麼都做不了。

女孩背着光的血肉模糊的臉浮現在他的腦海。

那個時候……阿尼應該殺死了所有牽制她的士兵。

因為利茲,阿尼只殺了一半。

還有,本來應該繼續再大殺特殺的,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因她死去了。

她是一切的變數。

艾倫微微怔仲。

她是打破既定命運的可能,唯一的可能。

她是……唯一的希望。

他不得不去利用她。

可是……

她明明已經夠疲憊了啊……

艾倫面色微微麻木。

他緩緩站了起來,沒有再看男人,走向了大海。

雙腿沒在海水之中,海水的冰冷卻沒能讓他眼眶的滾燙和胸前的糾塞散去。

他突然笑了。

淚水流進了嘴裏,他嘗著咸澀。

他彎下腰,捂著臉,笑着笑着就轉為了哭泣的叫喊。

利茲……

他果然,其實是個混蛋啊。

「我累了,不想搞這些有的沒的了……」

他之前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一切太複雜,我已經不知道哪些能夠信任,乾脆抓住我周圍唯一能夠信任的東西,讓我能踏實點。」

現在,他明白了。

「我剩下的動力已經不多了。」

只是一世的記憶就讓他這麼痛苦,更何況經歷了那麼多個世界的她……

明明……她已經夠艱難了啊……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這麼可笑啊……

為什麼只有她能成為扭轉一切的人,為什麼只有她有可能把記憶力那一切變成假的,為什麼只有她有可能救那八成的人類,為什麼他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直承受着她本來不該承受的東西死去啊!!!

記憶中的一切痛苦不斷繚繞在他的腦海,但那比起利茲曾經看似輕描淡寫地代過的三個世界的痛苦算什麼?

他有什麼資格痛苦?

怪物……喪屍……那些東西聽起來和巨人沒什麼區別。

他只是經歷了一次巨人,她卻相當於經歷過三次巨人時代……

就連阿明他們最後都瘋了,更何況她……

最後時刻的記憶漫上腦海。

對了,阿明。

他愣了愣。

不對。

阿明怎麼可能認可他殺死八成人類只為了讓他們成為英雄這件事?

他緩緩鬆開了捂著臉的手。

不可能的。

一瞬間,他再次回憶起了他沒來得及好好消化的記憶。

似乎,是從十八九歲開始,自己就變得怪怪的。

不,大家都變得怪怪的。

尤其是在一切結束后。

萊納竟然會那麼明目張膽地用那種噁心的表情聞希斯托利亞的信紙,他所做的一切導致的結果竟然是大家變成了馬萊的外交官,大家還和馬萊人相處的那麼融洽?!

他們是全都瘋了嗎?!

還有自己……

他轉頭,看向了男人。

男人已經站了起來,正看着他。

自己或許會因為一直陪伴在身邊而喜歡三笠,但絕對不可能說出那種令人作嘔的話!

更何況,他現在根本不喜歡三笠……不,應該說,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

雖然他知道三笠或許對他有些超出親情的感情,但她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像是因為血脈通道而產生的……

奴性。

太匪夷所思了……

他們和自己,是都被戰爭逼瘋了嗎?

「喂,你,」艾倫嗓音沙啞地說,「大家那個時候……是都瘋了嗎?」

男人愣了愣,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但是同樣也出乎他的意料,男人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一開始也這麼覺得,但現在越來越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在往那個樣子去了。」

他笑了一下,但眼中毫無笑意:「不過,或許是瘋了吧。」

男人說着,碰了一下他被艾倫揍出血的嘴角:「你現在想像不到也很正常,我在這麼大的時候不可能想到我會成為那樣的人……如果你經歷完我所經歷的一切,大概就能理解了吧。」

「不過,我想你這一次說不定真的可以改變一切。」男人再次看向他,淡淡地說。

「這麼看來,你和我好像沒有必然的因果關聯,否則我的一切也應該改變了才對。」男人看向了遠處的地平線,淡淡地笑了一下,說,「說不定我和無數個我都想錯了。你或許有機會改變接下來的'我們'的命運。」

艾倫心中一顫。

他的意思是……

突然,他看到男人的側臉開始出現了凹痕。

彷彿是臉即將從面部裂開。

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了頓,看向艾倫,又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感嘆:「打的還真重啊……」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男人看着艾倫,說:「離開這裏之後,你會忘記你和我的對話,只記得我給你的記憶。你要好好利用那個出現到變數,用他/她改變一切。」

艾倫瞳孔一縮,立刻提步走向他:「喂!你等一下……」

「我所無法追求的東西,替過去的'我們'實現吧。」

話音落下,空間扭轉。

……

「就是這樣了。」

艾倫看向了身邊的林師,卻見她似乎沒怎麼在聽。

具體表現為,她從他開始講到現在都保持着同一個表情盯着網頁。

而且,她的臉色似乎很差。

艾倫:「……」

他看了一眼網頁上的漫畫,又有點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原本他一直沒想起來自己和未來的自己見過面這件事,但看到漫畫的一瞬間全部想起來了。

就算經歷了這麼多,他還是沒有理解自己、阿明、萊納他們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

還有,被替換成槍支的自由之翼讓他憤怒。

雖然現在的狀況恐怕是利茲比他心情還糟糕。

他抬手敲了一下林師的頭。

林師猛地看向他,似乎才反應過來。

「啊?哦。」

她終於說了一句,似乎才從情緒中回過了神。

但是艾倫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了麻木。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懂了,」她語氣平淡如常,「那麼信任你能力還能活在現在的我真是個奇迹。」

艾倫:「……」

果然。

他忍了忍怒氣,隨後嘆了口氣。

他也不能狡辯什麼。

畢竟,如果換做是他,他真的可能仍然作出那樣的決定。

林師之前對於他們的劇情記憶,只持續到了地鳴剛發動不久。或許那個時候她就預感到了他會死去,所以才會那麼悲傷。

但看完結局后的她的心裏,他的形象應該全毀了吧。

而且,還當着她的面說出那些……不管是沒有志向也好,還是……想讓三笠一直愛着他的噁心話也好……

恐怕短期內她都不會想直視他了。

突然,他看到她笑了。

那樣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很美。

他微微一怔,便見對方放下了手機,傾身環抱住了自己。

他的心驟然一跳。

雖然,他心中瞭然。

他垂眼笑了一下,抬手反抱住了她,感受着她一如既往的冰冷卻柔和的擁抱。

「很痛苦吧。」林師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始祖尤彌爾會那麼……掉價。」

「還好。」艾倫擁着她的手又緊了緊,「因為你,我沒有變成那個樣子,不是嗎。」

而且,他也沒有機會控制戴娜放過貝特霍爾德。

希望另一條時間線上的他,會過的更好。大家不會因為他……而死去。

按照現在他的認知來看,走上罪惡道路恐怕就是惡魔導致的。

寄生利茲的亂序者意圖控制利茲,如果是那個沉浸於大規模殺戮並靠獲得靈魂變強的惡魔,在一次次折磨他之後誘導他殺光八成的人類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為利茲死去的人相比於八成人類來說,實在是太少了。她用她身上的亂序者和她自己的靈魂,代替了至少七成人類的生命。

「我也沒想到你'對三笠愛的那麼深'。」

艾倫:「……」

所以她果然還是膈應。

「開個玩笑,剛剛有一條評論就是這麼說的,我轉述一下而已。」

林師退出他的懷抱,看着他說:「雖然我之前還的確在想你們會不會三年抱倆。」

艾倫:「……」

艾倫:「……那你想三年抱倆嗎?」

他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他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他覺得她肯定還是有點不適了。

林師默然片刻,似乎因為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而有些難以思考。

不過看她這幅難得吃癟的樣子,艾倫來了興緻。

他靠近她,手搭在她身側的沙發靠背上,在她的耳邊低聲說:「如果你想,我們可以現在就開始。」

「你被帶壞了。」林師聲音平靜地說。

「那也是被你帶壞的。」艾倫直起身,看着她平靜地說。

「我什麼時候干過這種事情?」林師狐疑地拿回旁邊的手機,「你別看我讀書少就污衊我。」

「還真是一直這麼不要臉,」艾倫從茶几上拿起一杯茶,說,「明明比誰都讀書多。」

「好吧。」林師說,「晚上吃什麼?」

艾倫看了看牆上指向一點的鐘。

明明剛剛才吃完午飯。

這轉移話題得……也太敷衍了。

※※※※※※※※※※※※※※※※※※※※

1這一章……修改了好多次,上一次修改這麼多次還是在fate剛開頭的時候。

我覺得還能再改,但是我怠惰。

寫這一章的靈感主要是4月6號情報出了之後看到有人說的一句「如果是15倫恐怕都被氣死了」。

寫的過程中,我心態發生了一點變化。雖然不可否認諫山創這個人他就是有意想要噁心人,但我感覺還想表達「你的一切美好的初衷和夢想都會被現實擊垮變成最噁心的東西」。總之是一部反社會悲觀諷刺主義作品。

同樣,也不可否認他因為不想畫了瞎畫把人物全部ooc了,但艾倫的部分舉動我在寫的過程中感覺……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合理。

拎屎在第一個世界都崩潰成那樣了,艾倫因為一次次打擊心態裂開也不是不合理,只是諫山老賊一邊描繪艾倫堅持塔塔開追求自由勇往直前一副激進頭鐵雞血少年的樣子,一邊又好像想把艾倫搞成一個普通19歲(雖然我覺得就他結尾那樣連他八歲都不如,那語氣跟小屁孩不讓別人搶自己玩具不讓自己的朋友跟別的小朋友玩一樣弱智)的青少年……不,都算青年了吧。整個人物描繪全部裂開,也是沒誰了。可能艾倫也跟萊納一樣精分了吧。

順便,我收回說諫山創x傾的話(會不會被打我不知道)。他只是個單純的反人類罷了。他在日本還被罵另一個「傾」呢,我笑死。反人類的代價吧這就是,把全人類都得罪了。

聽說諫山老賊想要加頁,雖然可能是因為罵聲太多被編輯壓着畫的,不知道是屎里加毒還是能夠屎變巧克力。

同時寫這一章的時候我還發現了前文的沒交代清楚的地方,小修了一下耽誤了時間。

心累了,放假想帶艾倫立牌和掛件去旅遊。感覺把他的立牌掛件帶到各種地方拍拍照,就像他真的見過了那些風光,真的獲得了自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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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漫]拯救人類后我成了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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