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夜裡十點，錦都門外人潮依舊絡繹不絕，從旁地下停車場口兩輛豪車相繼滑了出來。
顧越瀾目送徐老上了白色的邁巴赫，跟著坐進後面的黑色世爵，在過往人驚羨的眼神中，兩輛車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匯入了車流。
司機望向後視鏡，看了眼望著窗外沉思的顧越瀾輕聲道，「顧少，一切都準備好了。」
越往外開，車輛越來越少，一個十字紅綠燈口還跟著停了好幾輛私家車，黑色世爵緩緩停在一輛紅色寶馬車尾后，而後又相繼跟停了幾輛轎車。
紅燈轉綠燈，車流開始移動，世爵車右轉開入旁邊小道，然後突然加速開進了旁邊商場的停車入口，緊接著一輛一模一樣的世爵車從出口開出，匯入了主車道。
顧越瀾在停車場下了車，坐進另一輛越野車。
徐老回到徐家大院不久，手下的人便傳來消息，清楚的給他稟明了顧越瀾那輛黑色世爵的行駛路線以及最終停靠位置。
「蘇州大道？」徐老默了默，他回來后一直住在市警局附近，差點還讓徐老忘了他父親之前在蘇州大道的房產。
顧越瀾坐著車回了錦都，一樣的樓層，一樣的包間，裡面卻坐著不同的人。
薛凱焱坐在暗紅色絲絨沙發上，腦子回想著剛才兩人的談話，顧越瀾走進房門，看向他神色和善了許多。
「剛才甩掉他派來跟蹤的人，浪費些時間。」顧越瀾在沙發對面坐下，隨手扯開領結，「他一面與我交好，一面又如此細密的掌握我的行蹤，想必對你也是一樣。」
「嗯，我知道。」
顧越瀾摸出煙遞給他，他略一揮手，拒絕了，顧越瀾有些驚訝，「你不抽煙？」
他點點頭，「戒了，你也別抽，聞著難受。」
顧越瀾臉上帶了笑，將煙扔在了桌子上，「那咱們以後算合作關係了嗎？」
「算各取所需。」
還真是冷淡，顧越瀾也不自討沒趣，「這幾年，徐家雖然看上去像是銷聲匿跡，實則暗下勢力拓展迅速，而他勢力的基點，正好是地下城，所以我們得從地下城入手。」
這些事情，薛凱焱自然心知肚明，可是地下城的勢力根基深厚，背後勢力雄厚並且錯綜複雜，這麼多年他一直想方設法的想砍斷其背後勢力來源，然而就算髮展成為地下城最大的股東，他依舊扯不開那層蓋著秘密的幕布，「想動地下城，沒有那麼容易。」
「我知道。」他臉上神情依舊輕鬆，「小凱，你對當年的事太過介懷，所以你不會尋求官場這條路，偏偏有些事情，沒有這條路，行不通。」
官場即白道，向來黑白兩道通吃，更能成大事，他能憑著一己之力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得了。
但是就這樣還遠遠不夠。
「小凱，上次我給你的東西，亮出了我所有底牌，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薛凱焱垂首靜默，室內一時靜的出奇，半晌他抬起頭，眼眸里光影重疊，「你想怎麼做。」
果然這果酒喝多了也醉人。
蘇玥玲陪她喝了兩杯，感覺有點頭暈目眩，連忙勸住她，「別喝了別喝了，醉了醉了……」
葉冉冉仰頭又是一口，「不行啊玥玲，你這酒量…也太差了！」
兩個喝酒都上臉，相互看著對方臉上都是兩坨緋紅，蘇玥玲伸手去搶她的杯子，葉冉冉倒是靈活，抬起手站起身，晃了晃盛酒器里最後一點果酒，「還有…一點點…不能浪費…」說著將就盛酒瓶子就要喝，還沒遞到嘴巴，一隻手橫空出現將她手裡的瓶子拿走。
葉冉冉扭頭，突然撐住桌子邊緣站直了身體，「舅…舅舅……」
他看著眼神都有些迷糊的兩人嘆了口氣，「這雖然是果酒，但是度數並不比紅酒度數低，這麼一瓶下去，你們不醉才怪。」
蘇玥玲拍了拍臉跟著站起身，「我還好，她喝得有點多，怪我沒拉住…」
葉冉冉傻獃獃地搖搖頭，「不不不…舅舅，是我自己喝嗨了…根本停不下來…」
舅舅放下盛酒瓶，笑著搖搖頭，「舅舅沒那麼可怕，但是只許一次，沒有下次，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喝酒喝多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葉冉冉抬起手比在太陽穴，像敬禮般，「是！舅舅！」隨即身體沒了桌子支撐，立馬軟綿綿地往前倒，蘇玥玲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結果自己都站不太穩，差點兒兩個一起倒在地上。
他一手攬過葉冉冉，一手扶住蘇玥玲，下一秒蘇玥玲站直身體，不敢亂動了。
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我這兒的事也忙的差不多了，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他背過有些昏昏沉沉的葉冉冉，蘇玥玲還有些清醒，望著他伸過來的手臂搖搖頭，「沒事…那個舅舅…我還可以自己走。」
他也不勉強，祝福她一句自己當心一點，便背著葉冉冉朝外走。
走出門外，他示意了一下另一個方向，「走這邊吧，這邊有貴賓專用電梯，只有四五樓有，下樓要快些，也免得撞見其他客人。」
蘇玥玲當然沒有異議，跟著他往貴賓電梯走。
他背著葉冉冉將她往上顛了顛，沒注意電梯是從五樓下來的，一層樓的距離，電梯停靠很快，門打開，裡面站著兩尊大佛級的人物。
舅舅立馬往後退了一步，變得恭恭敬敬，「抱歉，兩位先請。」
電梯門慢慢合上，薛凱焱伸出手重新攔開電梯門，邁步走向站在後面臉色緋紅的蘇玥玲。
蘇玥玲木愣愣地看著他，先是伸出手戳了他一下，發現觸感是真的，隨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地傻笑兩聲，「你…你怎麼在這裡…？」
不止是舅舅，顧越瀾也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看著薛凱焱伸手攬過她往電梯里走，邊走邊低頭看著她，眼裡深情藏不住，「這話是不是該我問你？」
蘇玥玲半邊身子重量靠在他身上，「嘿嘿…這不放假了嗎…我跟冉冉…來慶祝一下…」
舅舅背著葉冉冉還站在電梯外，蘇玥玲沖他一招手，「進來呀舅舅。」
舅舅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走進了電梯，薛凱焱看了他一眼，重複道，「舅舅？」
舅舅立馬轉過身想解釋，蘇玥玲搶了先，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果酒香味，甜甜的，「想什麼呢，這是冉冉的舅舅，你以為見家長啦？」
她嬉笑，他也不惱，寵溺地點了點她鼻尖，看她小臉通紅。
顧越瀾看了眼蘇玥玲，想起在哪裡見過她。
電梯下行到負二樓，舅舅帶著一個不小心知道的大秘密和已經睡著的葉冉冉開車離開，蘇玥玲自然跟著薛凱焱一塊兒。
顧越瀾靠在越野車門邊，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塞進車裡繫上安全帶，「女朋友？」
薛凱焱還沒搭話，蘇玥玲又傻呵呵地笑兩聲回答道，「對呀~」
顧越瀾回給她一個微笑，蘇玥玲看了眼他又看了看薛凱焱，「誒…我發現…你們長得…有點像。」
顧越瀾立馬看向薛凱焱的臉色，他是最不喜歡別人說這話的，但他只是將她身體扶正，摸了摸她的頭便直起身，「你醉了，眼花了。」
是嗎？蘇玥玲想在觀察觀察，結果他走到車窗旁，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回吧，」他重回淡漠的語氣，「事情辦妥我會跟你聯繫。」
顧越瀾一直靠在車門邊，直到那輛黑色卡宴完完全全消失在視野中，才垂頭輕笑出聲，想不到他這個冷漠孤傲的弟弟也有這麼一天，那個女孩子有什麼魔力呢？
蘇玥玲坐在副駕駛，心情莫名其妙的好，就連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都變得異常美好。
他忍不住問道，「這麼開心？」
蘇玥玲點點頭，晃眼看到她給他訂蛋糕的那家店，突然手扒著車窗，「誒，阿凱，能不能停一停？」
阿凱，她是第一次這麼叫他，這兩個字從她嘴裡叫出來，格外動聽，他看了看兩方後視鏡，踩了踩剎車，車速慢下來，「怎麼了？」
蘇玥玲指著那家蛋糕店，「我想吃蛋糕。」
第二次踏入這家蛋糕店，她依然是醉醺醺的狀態，她站在透明玻璃冷櫃前，盯著裡面擺放整齊的精美小蛋糕兩眼放光，她選了一會兒，指著一個巧克力慕斯對偷偷盯著薛凱焱看的店員說，「我要這個。」然後轉過臉對他說，「快，你也選一個！」
他捏捏她的臉，看著正在打包的那個小蛋糕問她，「我不吃，你確定只要一個？」
她原本也不餓，只是路過看到了，就想拉他一起買蛋糕，「夠了，你也選一個吧，你給我買，我給你買，怎麼樣？」
她眼裡盛滿了光，望著他亮亮晶晶，閃進心裡，「好。」
回去路上，她抱著兩個小蛋糕在副駕駛睡著了，他也是連人帶蛋糕一起抱回了家。
他將她輕輕放在沙發上，將兩個小蛋糕放進了冰箱，然後接了熱水給她擦了擦臉和手，最後將她抱去房間。
她睡得很熟，在他懷裡蹭了蹭卻始終沒有醒，他抱著她在沒開燈的房間里靜息片刻，給她蓋好薄被起身去了沙發。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Black睡在他腳邊，感覺這房子里的一切似乎又重新有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