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夜裡，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陽光依舊晴好，縱使陽光再好，也有照不進的黑暗。

市中，浮世酒吧門外，圍了一圈警戒線，進進出出的都是些穿著制服的警察。

警戒線外，人潮水泄不通，多得是人伸著脖子想看熱鬧，導致交通都有些擁堵。

楊局從車上下來，看了眼外面的情況，皺著眉招呼手下的人，「去把人群疏散了，圍在這裡像什麼樣子。」說完，走進了酒吧，走向了坐在中央沙發區的薛凱焱，清清落落，獨坐其中，現場的警察都很有眼力見的避開勘察。

凌晨警署接到報警，說是市中長隆街附近發生命案，案發地點距離浮世不過幾十米，最重要的是死者一男一女被證實是從浮世狂歡後路上遇了害，初步估計是搶劫未遂謀財害命。

原本壓一壓便下去的事，偏偏不知怎的傳了出去，流言如風起，各種版本層出不窮，浮世又太過引人注目，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都直指焦點。

警察局現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顧越瀾，薛凱焱，他可一個也惹不起。

「凱哥。」楊局長落座他對面，看著面色沉靜的薛凱焱，斟酌了一下開口，「上面下了命令，我也沒辦法…」

薛凱焱點點頭，「沒事楊局，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楊局摸出煙，抽出一根遞給他，他抬手接過卻沒有抽，楊局也不勉強，自己點了一根，「這件事怎麼傳出去的，暫時還不得而知，等我查明再給凱哥個交代。」

他食指和拇指輕輕一捻，眼裡清明一片，「不用了楊局，這件事你夾在其中只會左右為難，有人想查就讓他查好了。」

昨夜酒吧的工作人員包括老五在內全部都被審問了一遍，監控錄像也已經被全部調走，手下的人拿著筆錄走上前，「楊局，已經全部問完了，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嗯。」楊局點點頭，站起身，「去把警戒線撤了，對外就說經調查案子和浮世沒有牽扯，警局會儘快查明真兇。」

「是。」那人敬了個禮，拿著筆錄本走了。

這種局勢下，楊局也不便久留，四處走動了一下，留下調查過的證據后，他便也離開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現在哪一方傷亡還未曾可知。

明面上看，楊局站的是薛凱焱這一方，但是在絕對權利面前，每個人心裡都會重新長出一桿秤，以前的薛家便是最好的例子，一大勢力說倒台便倒台了，半點容人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老五將現場零零散散的人悉數送走，這才閉了門坐下。

「凱哥，接下來怎麼辦？」老五聽玖夜說起過，那個新來的顧局長，背後勢力不小，聽說他父親就是以前揭露薛家，導致薛家倒台的南城前任市委書記顧戩。

這件事原本可以私下解決，但是警方這次卻明目張胆的帶了人來，分明就是針對。

他坐著沉默，老五也沒敢多問，半晌，才聽得他說，「這兩日都暫停營業，就說要全力配合警方辦案，這件事你們都不要插手，我會解決。」

對於凱哥的決定，老五從未有過爭議，他對薛凱焱到了近乎盲目跟從的地步，不管對手有多麼強大，如果只是把他當成一個簡單的十八歲少年，那可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蘇玥玲收到南城手機日報發來的消息的同時，接到了葉冉冉打來的電話。

「玥玲！你知道浮世那件事了嗎！？」

蘇玥玲原本正在晾衣服，聞言視線突然望向窗外，陽光刺眼，她也清楚，有些事情她幫不上忙，「別擔心冉冉，沒事的。」

葉冉冉聽她語氣如常，放下心來，「我還好玥玲，我怕你擔心，你跟校霸聯繫了嗎？情況怎麼樣？」

他現在估計正忙，「沒有，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靜息以待吧，著急解決不了問題。」

最後一周補課時間，解放前的曙光彷彿已經照耀在了學子心中，每個人似乎都在數著這最後幾天過日子。

第二節大課間，難得學校放了廣播讓他們去操場做課間操，葉冉冉挽著蘇玥玲往操場走，一路上，都有人對著蘇玥玲指指點點，甚至以她們兩個為圓心劃開一個包圍圈，那點排擠的意味明顯過了頭。

蘇玥玲權當沒看見，拉住了全身綳得緊緊的葉冉冉，感覺稍微一鬆手她就能衝出去咬死個人。

「是她嗎？」

「就是她，聽說她媽媽是小三誒，是不是真的？」

「啊？小三？怪不得，她不也跟校霸和校草都糾纏不清嘛…聽說還被一班的人集體抵制了…」

「咦…真夠噁心的…」

「就是就是…」

一路伴隨著各種議論聲，有些還不太懂情況的人見狀都紛紛離她遠些，生怕惹禍上身。

守操的老師站在觀看台邊和另一個老師說著話，做操的順序是按照班級排的，一班和三班中間隔了個二班。

蘇玥玲長得高，被排在班級最後一排，做操時各種不知道從何處扔來的石子，橡皮，甚至是各種垃圾時不時的砸向她。

砸中了還能聽到從四面傳來的嘲笑聲，但她卻一直神情自若的做著操，也不惱怒也不反擊。

楚銘軒隔著一個班級的距離看著她，終於忍不住穿過了舞操舞得七零八落的人群，走到蘇玥玲面前，一把帶走了她。

蘇玥玲原本還在想著不知道浮世的事有沒有解決，一個不留神，便被他拉著走了好一段兒。

這下，她可真成了眾矢之的了。

林晗雅面色冷冷的盯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看了兩眼，回過頭兩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楚銘軒一口氣將她拉出了操場，旁邊守操的老師趕忙走上前，「誒，你們兩個幹什麼？」

楚銘軒隨口扯了個謊，「老師，我有些胃疼，想去趟醫務室。」

守操的老師認出了他，好學生自然有特權，「哦，是你啊，去吧去吧，快去看看，胃疼可不是小毛病。」

蘇玥玲沒法兒，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他去了綜合樓，走到樓下小花壇，楚銘軒才停下來，一向溫和的臉上滿是怒氣，「她們那樣欺負你，你都不懂得反擊嗎？」

反擊？蘇玥玲實在沒懂他生氣的點，也覺得他這個想法很幼稚，「那我是要去廣播室借個大喇叭申冤，還是撿起她們扔我的石子兒砸回去？」

他看著她沉如深水的眼，那裡面一點情緒也沒有，看向他時和看向欺負她的人無異，他心下更加生氣，又重新抓向她的手，「那也不能就這麼任人欺負！我們去找老師。」

蘇玥玲避開他的手，站得稍遠些，「楚銘軒，這件事你覺得找老師有用嗎？我還是那句話，你若真是為我好，就離我遠一點，這件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你犯不著替我擔心。」

做操的曲子已經接近尾聲，再過一會兒散場的學生又要經過，蘇玥玲不想跟他久待，準備繞過花壇從另一邊離開，他側身一擋堵住她去路，眼裡似乎有壓迫到極致的忍耐，「所以你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就是讓我離你遠一點？」他抬手禁錮住她肩膀，「蘇玥玲，我是喜歡你，你拒絕了我，我們難道就連朋友也沒得做嗎？你現在連跟我說兩句話都這麼不情願嗎？」

他一句一句像是質問，問得蘇玥玲有些懵，她想得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遠離那些人嫉妒的源頭，至於他的想法，她還真沒有考慮過，在感情這一塊兒，她也一向不推崇雖然我不喜歡你，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是還能做朋友這種觀念，所以，她想跟他分得很清，最好不要有任何的瓜葛最好。

「對不起…如果在這一點上傷害到了你…我很抱歉…」蘇玥玲的眼神依舊堅定，「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

做操的音樂結束，操場的幾個出口瞬間湧出了大批學生四散開來，但卻紛紛在路過教學綜合樓時驚得捂住了嘴巴，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當楚銘軒的臉在蘇玥玲眼前放大，那一瞬間，她整個人是完全獃滯的狀態，完全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

「啪！」反應過來以後，蘇玥玲的耳光甩出去也很乾脆，力氣大到險些將他扇倒進旁邊的花壇里，她眼神真真切切的冷下來，連著好幾次深呼吸才忍住了在給他一拳的衝動，「你可真讓我…覺得噁心！」這是她此刻對他唯一的想法。

她轉身往教學樓走去，邊走抬起手不停擦著自己的嘴，腦子突然閃過薛凱焱的臉，她立馬加快了腳步，跑上二樓去了廁所洗手台放了水沖嘴巴。

突然，廁所的門被人用力踢開，幾個女生神情惡惡地走進廁所，將門從里反鎖住。

「蘇玥玲，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蘇玥玲抬起臉，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站著得幾個女生，眼神是想把她們撕碎般的凌厲，「我就算不要臉，也輪不到你來撿，我勸你們現在別惹我。」因為她現在真的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