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起火
「那些是給菩薩用的，白事上不能亂燒，容易出事。」我好心提醒。
「出個鎚子！我看你小子就是想收錢！你給老子搞快點，少在這裏耍心眼！」張慶富兇惡地大罵着，一腳踹在櫃枱上。
櫃枱本就經歷了一次打砸，已經是搖搖欲墜，我好不容易才弄好，被他這麼一踢，轟一聲徹底散架了。
銅風鈴也落了出來，被木架壓住。
踏馬的，竟然被壓扁了！
那可是我保命的東西！
「老子跟你拼了！」
我牙呲欲裂，眼睛都要冒出火來，沖向張慶富，卻被他和劉德昌合力撂倒在地。
「你狗日的就是欠打！快點把東西拿上！」劉德昌在我身上狠狠踢了幾腳。
拿就拿，你要找死我不攔你！
老子保命的東西都讓你給弄壞了，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我忍着疼痛，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把那些黃紙裝進袋子，恨恨地跟着他們來到張慶元家。
張慶元的遺照供奉在正中央，靈堂還沒正式佈置起來。
剛放下東西，張慶富便對我指手畫腳，而劉德昌則在旁邊幫他出主意。
靈堂的佈置也是有講究的，估計是因為張家連死兩人，靠山又倒了，所以特地請了劉德昌來給他們弄靈堂的風水，轉轉運。
他們兩個動動嘴，我卻要跑斷腿。
一上午，不停地爬上爬下，東西搬過來又搬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靈堂終於全都弄好了。
我累得腰酸背痛，滿身大汗，而那兩個老不死的王八蛋竟然還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唉，虧待我三弟了！」張慶富對着遺照嘆息。
「特殊時期，只有這個條件，他會理解你的。」劉德昌安慰道，然後轉頭對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我說，「小陸，你來給張慶元先生上柱香，就可以走了。」
踏馬的，讓老子給他上香？
我內心一萬隻草泥馬跑過！
但想想上完香就可以走人，我還是強忍着怒氣點了一炷香，插在香爐里。
剛站起來，餘光落在供桌上的遺照上，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燭火搖曳之下，照片上的臉陰暗不定，可張慶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年輕了，還有點眼熟……
「媽呀！」
看清的一瞬間我頭皮發麻，渾身毛孔都炸了，倒退兩步驚叫起來。
照片中的人竟然是我！
「你有病嗎？一驚一乍的！」張慶富被我嚇了一跳，怒罵道。
我顧不上跟他計較，驚魂未定地再次朝遺照看去，頓時傻眼了。
照片上的人還是張慶元，黑白色，面無表情，直愣愣地看着我。
「神經病！快點滾！」張慶富白了我一眼。
「小陸，你看見什麼了？」劉德昌卻饒有深意地看着我問道。
「關你屁事！」
我罵了一句，不敢再多呆片刻，匆匆離開，轉身時好像瞟到劉德昌眼中有一絲一閃而過的姦猾。
一口氣跑回鋪子，我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
遺照變成我的照片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腦子裏。
我相信那不是我的幻覺，那一定是張慶元在警告我，他要找我報仇！
銅風鈴還被壓在木架下面，我趕緊撿起來。
麻蛋，被壓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影不影響效果！
我伸手去掰銅風鈴凹進去的部分，希望能讓它恢復原樣，但一用力，竟然掰下來一塊！
卧槽！
它就這樣……碎了！
我獃獃地看着手裏碎爛的銅風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巴子！
那種感覺比自己的蛋碎還操淡！
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慌忙去翻出一瓶502速干膠，哆哆嗦嗦地將銅風鈴碎掉的部分拼湊着重新粘起來。
看着風鈴上彎彎曲曲的裂縫，我不光是蛋疼，我是全身都疼。
這還能擋住鬼嗎？
「王老頭，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最後無計可施，我到后屋給王老頭上了一炷香，虔誠祈禱。
剛上完香，忽然一陣抑制不住的困意涌了上來，我歪倒在王老頭的床上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身邊好像站了一個人。
我睜眼一看，頓時魂都要嚇飛了。
那是一張佈滿皺紋和老年斑的蒼老臉龐，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是聾婆婆！
我想起來，卻感覺身體像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天哪，我這是作了什麼孽，被它們一個二個地找上門！
「等下有人問你要東西，你就把我給你的黑色布包拿給他！」聾婆婆用她漏風的癟嘴說完以後，對我詭異一笑。
我忽然感覺身子能動了，大叫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睜開眼睛一看，屋子裏哪有聾婆婆的身影。
又是夢？
我無力地靠在床頭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感到一陣心力交瘁，這些天這些事簡直要把我折騰瘋了。
這個夢是什麼意思？
聾婆婆這是在告訴我，一會就有人來拿東西？
也好，早點拿走，她老人家就不會再纏着我了。
我對聾婆婆沒有那麼害怕，畢竟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她生前對我挺和藹的，也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萎靡不振地回到鋪子前面，我忽然聽見外面街上人聲鼎沸，腳步雜亂，好像出大事了。
我好奇地走出去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張家靈堂的方向冒起滾滾濃煙，火光衝天。
幾輛消防車朝大火噴著水柱，鎮里的不少人提着水桶一類的工具焦急地往那邊送水。
卧槽，起火了？
是張家嗎？
我頓時就來了精神，飛快地朝起火的方向跑去。
跑近了才知道原來真的是張慶元的靈堂起火了，房子都燒着了，火光熊熊，把這片天空都映紅了。
「怎麼回事？」我一眼看到了混跡在人群中的周雪，上去拉着她急切地問道。
「據說是張家燒紙的時候不小心把房子點了！」周雪的表情裏帶着巨大的震驚。
哈哈！沒想到報應來的如此之快啊！
要不是周圍有這麼多人在場，我簡直要仰頭大笑三聲。
好心提醒他們還不聽，菩薩的東西都敢用，自己要找死誰都攔不住。
讓他們打人，讓他們弄壞我的銅風鈴！活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