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情怨（下）

令馮青陽最頭疼的一件事就是早晨來學校第一眼看到顏鈺。所以，在他進入教室的一剎那，努力剋制自己不要與她的雙目相觸。

可他這樣想着，卻常常做不到。

在他兩個月前，要知道，馮青陽一天的好心情就從遇見她開始。每天一大早起來約定在一個地方見面，邊走在上學的路上，邊嬉笑。

還記得當時的顏鈺穿着一身藍白色的校服，熱的時候，敞開校服，裏面夾着白色的毛衣，毛衣上畫着一直偎依在毛線球旁邊的小貓木。扎著一條長辮，一雙黑白球鞋顯得十分得清純、可愛。背過朝陽，彷彿她就是清晨第一朵盛開的花。

他慢悠悠地走進教室，不想被顏鈺注意，就用眼角的餘光去打量她的大致表情和模樣，故意繞了一大圈回到自己位置。她的座位只隔他兩米遠，她的一舉一動，馮青陽看得一清二楚。

說實在，自從鬧分離那天，馮青陽上課學習的專註度就逐漸下降，總是在意顏鈺的行為舉止，思考着怎樣找機會再和她談談。所以，他看似在學習，其實是心神不寧的。每次顏鈺在和其它男生聊得痛快時，馮青陽氣的腦門都要炸了，恨不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可他不敢，也沒那個勇氣。頂多趁著經過她位置上時，給她提醒一句，「別和其它男生走一起行不行！」

可顏鈺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要你管，你管得着嗎？」

他只是憤憤得瞪了她一眼，安慰道，「算了算了，這個渣女不值得，不要再管它了，她愛咋咋地吧……」拿起英語書，開始念經般背誦著下節課將要抽查的課文。

凡是人，都有忍耐的極限。馮青陽終於忍不住了。臨近晚自習，他經過兩節課的深思熟慮，決定放學攔住她問個底。他不幸那個邪，他不信自己就這麼失敗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結局就這麼悲。他死也要纏着她問到底。

這最後的數學晚自習是格外的漫長，因為他在等，等待那個時刻。就像此時老師正在講解的那到最後的證明題。一大串的步驟，在他眼裏就如同自己為了她付出的一切。每個計算，每個輔助線都是為這個題精心準備的，可到頭來呢，一場空，所要證明的那個點根本不存在。答案就這麼沒了，繞了一大圈就這麼個答案，還不如像有些人根本不做。話說的好，證明題有步驟分，可是自己一路走來的愛情呢，過程那都是個屁，一文不值！

突然間，一道藍色的電弧劃破昏暗的天空。烏雲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如同黃河般沸騰。緊接着一聲巨響把班上同學嚇得一聳肩，「唰唰」，教室外的玻璃窗頓時稀里糊塗，一片汪洋，那突如其來的暴雨恨不得吞沒整間教室。

馮青陽心不在焉地抬起手腕看着時間——「19:25」，還有五分鐘放學。

他瞟了一眼顏鈺，而她卻低着頭專心趕着數學家庭作業。他提前整理書包時，重新掏出那一串手環，將其帶在手上，他仍能感覺到有一股暖流淌過心間……

當數學老師離開教室的一剎那，他終於按耐不住，背起了書包，鬆開傘，走出了教室。他要提前在學校附近等她出來，找機會說說。

雨是越下越大了，電閃雷鳴，似鬼哭狼嚎。馮青陽的心情愈來愈煩悶，抱怨這突然襲來的暴雨。

馮青陽衝出了校門，來到對面的一個舊式居民樓的牆角去，等著顏鈺出來。那雨滴落下的衝擊力小睡袋般重，咋得雨傘「啪啪」作響。

路口的人幾乎都躲在了車站下避雨，或是趁著這機會坐一輛公交車……

漫長的等待總於可以停息了。

她急匆匆地從門口走了出來，準備向另一地方走去，打一兩計程車回去。馮青陽發現她今天回家路線不對，趕緊從牆角鑽了出來，跑向了她旁邊。

「顏鈺，給我來！」馮青陽扯着她有些濕漉漉的袖口，然後滑落在她手心，強牽着她跑向預謀好的地方，那裏人特別少，也沒有什麼攝像頭，在那裏是個避雨、說話的好機會。

冰涼的手心直入他的心扉，而顏鈺看到是他，竭力掙脫他的束縛，可馮青陽的力氣太大，加上暴雨根本掙脫不了。

「有病吧你！下這麼大雨，你幹嘛啊！」顏鈺的聲音特別大，但在嘈雜的暴雨聲中卻顯得格外小。

顏鈺被強行拉着，來到一處綠蔭花壇的窄小地方，路燈昏暗，可見度不足十米。

「我只想最後說一遍，你為什麼要這樣離開我，你怎麼就這麼不負責！」

「你心裏沒點數嗎，好！我直白地告訴你，因為你只是表面關心我，實際上你根本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顏鈺撕心裂肺地吼叫。

「你怎麼就這麼覺得呢！我付出了這麼多，每天陪你聊天，照顧你，一起學習，一起看過電影，一起抱過……難道這還滿足不了你嗎！」

「自從上次月考我就退步了十名，難道你不知道嗎？」

「難道你是說我影響你了嗎？」

「是的，沒你我照樣活得自在！所以你別再找我了！」顏鈺開始撐起傘準備走中雨幕當中。

而馮青陽又將她拉了回來，「我想，你說的根本不是這回事吧！」他故意降低了語調，他嘗試壓制自己的怒火。

「你是有喜歡的人吧！」

「你要是覺得就這樣認為吧！」

「你有喜歡的人還瞞我這麼久，當初你說的話是放屁去了嗎！」馮青陽瞬間提高了嗓門。

「對，就是放屁了，怎麼了，我就渣怎麼了！」

因為狂風的緣故，顏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濕漉漉的頭髮遮住了她半張臉，怪恐怖的。

片刻的寂靜，馮青陽的怒火完全要爆發，他齜牙咧嘴，握緊著拳頭，突然一陣風似的一拳打在了顏鈺臉上，然後將她翻到在地。

動作極其迅猛、殘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馮青陽發了瘋一般，使勁將他頭怒砸在旁邊的石頭上……

顏鈺呻吟了幾下邊再無聲響，而他還在砸著，他氣的面部發紫，他最討厭的就是背叛自己的人。

直到一聲「轟隆」巨響，他才鬆開了手，愣住了幾秒，又開始嚎啕大哭，跪在了她旁邊，最後親吻了她的額頭，只不過……她終於沒再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