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信念 第三章 曾國

第一卷 信念 第三章 曾國

村西有一條水溝,泥底但很清澈,沿著水溝分佈著幾十個村落,小村有伍長,大村有什長,幾個村歸屬於一個隊長,統領著方圓十幾里的地域,滿春隔個把月要去隊長那裡一趟,隊長帶領所有的伍長和什長牽著牛進城用糧食換取鹽和其它生活物資。

修養了十幾天的孫成棟第一次洗了個澡,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孫成棟看得六個女人眼睛發直,但是滿春不敢逼著他做種,只好打主意用別的物資去賄賂隊長,希望隊長發話,借調別的男人來幫忙。

村裡出產的物資並不多,日常食用的是一種豆類磨成粉做的糊糊,青菜倒是多得是,四野里隨手就能摘到許多,田地輪耕,種的是幾種米,一種像麥子,一種像小米,一種像高粱,還有一種像玉米,輪耕的土地並不完全閑置,埋下各種塊莖自然生長,兩個多月就能挖出來像土豆、像花生、像白薯一樣的幾種作物。

家畜只有一頭耕牛,家禽根本沒有。

馬、羊、鹿、豬、狗、雞、鴨、鵝他們買不起幼崽做種,即使可以養也防不住野獸禍害,平時的肉食只有捕獵小動物和捕撈河溝里稀有的魚,倒是鳥蛋很多,只要不怕辛苦,時常能搜集到。

肋骨恢複比較慢,但是小蓮催促孫成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勞動,挖野菜、尋鳥蛋、插魚、捉蟲等等,只要能吃的都可以採集。

藥草是常年需要的物資,圓屋外的土牆根需要藥草圍滿,防蟲防蛇。

村裡有兩根針,一大一小,大的縫製毛皮小的縫製粗布,有三把刀,一把砍柴兩把做飯。

織機一架,每三年去縣城找郡守府以舊換新,耕牛死了不能吃肉,要拉去縣城換新牛,有了牛犢要上交。

西北的樹林除了產葯還產樹皮,藥草治療頭疼腦熱和拿去城裡換鹽,樹皮能搓成繩索日常使用。

牛很健壯,草籽料很豐厚,不擔心缺糧食補充體力,於是孫成棟打起了耕牛的主意。

尋了一棵歪脖樹砍倒拖回來,指揮著其他人揮舞柴刀砍成個偏頭犁,牽好繩索后指引滿春深耕田地,又把河溝里的爛泥拉回來漚肥,等他肋骨恢復的七七八八,田裡挖出腦袋大的白薯,樂壞了七個村民。

河溝旁有淺水窪地,長滿雜草,孫成棟指揮小蓮牽牛犁開一道渠引水進去,又在窪地外圍插滿樹枝阻隔,等他肋骨完全康復以後,窪地里已經魚蝦亂跳螃蟹橫行,如果不是被狐狸和灰狼蟒蛇禍害,水產還會更多。

身體康復以後,孫成棟和小蓮擺了一桌子漿果和糊糊飯請大家吃一頓就成了夫妻。

沒有記憶里的紅燭錦帳,只在飯糊里加了蛋泥魚肉和很多鹽,明顯感覺得到鹹味的一頓飯格外香甜,鋪墊好其他人送來的獸皮,兩個人就算入了洞房。

有了樣板,其它田地一點點精耕,產出逐漸有了更多剩餘,有東西做交換,不知道滿春求了誰幫忙,五個婦女中四個人都懷了孕。

又到了冬天,滿春夫婦加上孫成棟三個人要養活另外懷孕的五個女人,辛辛苦苦熬到孩子一個個滿月,三男兩女五個孩子成了遠近聞名的寶貝旮瘩,有了孩子就有了盼頭,隊長從城裡帶回來四個殘疾男人,滿春的村子一下子人丁興旺了起來。

前前後後一年多時間,孫成棟大致判斷出所處的地理位置,這裡正是曾經所在世界的魚米之鄉一帶,四季分明冬短夏長,氣候濕潤物產豐富,美中不足是偶有天災。

果不其然,第二個秋天即將來臨時降雨不斷,小河溝流水四溢。

僅僅過了一年好日子,第二年剛過了大半就遇到了天災。

滿春的老婆已經沒什麼力氣參與勞作,其他五個女人還帶著幾個月大的孩子無法放手,六個男人抓緊一切時間儲備物資,第二個冬天沒受罪,但是到了春天依舊遇到了春荒。

隊長苦著臉來了。

「滿春、孫成棟,你們倆得去服役,我這個隊最後能戰的男子都得去。」

滿春的老婆眼瞅著病入膏肓的樣子,臉已經浮腫,她湊到隊長面前問:「滿春也要去?」

隊長的臉苦色更濃:「連我都要去,程偏將說陳國發起滅國之戰,咱們曾國可戰之人都得去。」

滿春老婆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無聲的流淚,滿春忙扶起她對隊長說:「我明天去找你。」

看著滿春走向自己的圓屋,孫成棟問隊長:「我用什麼身份去?」

隊長點點頭:「現在哪裡都缺人丁,不可能放你回去,依就用過去的身份吧,終究都是吳將軍的部屬!」

均州和曾州都是吳將軍的封地,均州由吳將軍封給了程副將,曾州由吳將軍封給了另一個姓吳的副將,孫成棟所屬的偏將是孫偏將,封地是吳將軍敕封的曾州寧鄉,孫成棟猜測自己所在的斑竹村應該是孫偏將的部屬。

上一戰那個吳將軍顯然已經殉難,現在的曾州應該屬於新任命的一個同樣是吳家的將軍。

兩個人即將外出征戰,村裡的婦孺只能交給四個殘疾男人照顧,眾人圍坐在一片空地上商量好該安排的事,隨後陷入了無聲的沉寂。

第二天早上,親了一口襁褓中的女兒,孫成棟對著小蓮說:「我肯定會回來,這一次出去不會太久,你務必等我回來。」

小蓮隨著孫成棟的姓,現在應該叫孫小蓮,她淚眼婆娑的單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拉著自己丈夫捨不得撒手:「時常捎信回來!」

她死心塌地的愛著這個自己撿來的丈夫,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知道心疼女人,知道疼愛孩子,愛乾淨會勞動,自從跟著他,她再沒有那麼勞累過,現在已經透出幾分女人姿色,孫小蓮最喜歡對著水面看自己一天天變得美艷的容顏。

沿著河溝向東北走幾里就是隊長所在的大村,匯合了其他十幾個人以後再向東走二十餘里就是程偏將所在的鄉鎮,只有鄉鎮一帶才有能力畜牧禽畜,這裡的黎民生活好很多,有資格生活在這裡的都是偏將的直接屬民,他們派出的兵卒大多是親兵。

均州名子里有個州字卻是個縣城,下屬十幾個鄉鎮,程偏將統領著三個鄉,他常駐的鄉就在隊長所在的這個鄉鎮,所以十幾個人沒有再跑遠路,趕到鄉里就地集結。

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多,孫成棟還沒完全適應自己的新身份,畢竟過去多年他一直是個老鰥夫,現在突然變成一個活力四射的棒小夥子,他不知道自己的體能極限在哪,骨子裡那個靈魂依舊是六十歲的孫成棟。

吃頓魚肉飽飯就能發揮出新的體能極限,吃糊糊咽菜湯就容易氣喘,孫成棟明白這是營養支持限制了他的發揮,所以他在找機會脫離舊的生活環境,這一次出征也許就是機會。

帶槍頭的木槍和那把三個豁口的大刀被他留在村裡,那樣的好東西沒有哪個村捨得讓外人知道,裝著爛甲木牒的皮袋子早被滿春拿去埋了,連同孫成棟的木牒都換了新的,孫成棟也沒想過回到曾州寧鄉斑竹村找回身份,他覺得和過去徹底分割沒什麼不好,反正自己對這個身體的過去毫無記憶,根本談不上眷戀過往。

在集結營地的圓形土屋裡睡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一早哨音響起,所有人列隊出發,下一個集結地在曾州城外。

兩天後到了曾州,隊伍已經頗具規模,數量接近三千,營地是草木搭建的棚子,和衣睡在乾草堆里過了一夜,隨後排著隊去領取兵甲器具。

城外有三個營地,最終匯攏在一起組成一支萬人的隊伍,一個健壯的年輕將軍縱馬往返,不斷的催促各個偏將選拔精壯,孫成棟離開滿春和隊長被編入中軍,如果不是因為他不記得操練武典的技能,他應該被編入均州程副將的親兵營,程偏將還曾專門來看了他一眼,見他黑瘦黑瘦的又不懂操練,暗自搖了搖頭離開了。

和這些士卒在一起,孫成棟聽來不少消息,知道了滅國之戰是什麼意思。

當一國對敵國發出這樣的戰書以後,其它國不會摻和雙方的戰爭,只有兼并完成以後才會再琢磨趁著勝利一方疲憊的機會發起攻伐佔便宜,也有大世家趁此機會攻城掠地獨立建國,現在的曾國就是這樣建立的,所佔地域不過六七個縣城的範圍。

這一次來襲的陳國是個大國,多年來已經吞併了四五個曾國這樣的小國,現在的疆域已經佔據了三州範圍,下轄二十多個縣。

城頭變幻大王旗是常有的事,所以士卒們並不在意在誰的統領下征戰,說不定明天吳將軍追隨了陳國國君,吳將軍依舊是吳將軍,所有人還是自己,只不過所屬的國變成了陳。

孫成棟很感慨這樣的亂世居然有嚴明的規則,他不知道這一次征戰會不會送掉性命,但六十歲的靈魂閱歷甚深,他知道只有拼盡全力才有求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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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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