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司

第一章 陰司

深秋,微雨。

體育館的天台上,兩女子針鋒相對。其中一位一身黑色的西式套裝,精心打扮過的妝容看起來十分利落。她手中執著把跟衣服同色的雨傘,傘下半掩著的瞳孔泛著陰冷的幽光,不住的盯着對面的人。

對面的女孩要年輕一些,約摸著二十上下的年紀,蹦蹦跳跳個不停,正在那玩跳格子。她沒有打傘——細密的雨線落在她頭頂,竟詭異的划著弧線偏了出去,最後掉在地上,就像她周圍有層看不到的薄膜,將一切風吹雨打都盡數隔絕在外。

黑衣女子對此似乎十分不悅,冷聲道:「你這個樣子,就不怕被人看到嗎?」

年輕的女孩腳步一緩,那隻踏出到半空的腳緩緩收回,她抬起頭對上黑衣女子的目光,滿不在乎道:「怕什麼?誰會閑到這鬼天氣出來。再者就算真被哪個不開眼的撞見了,就說是拍戲不就結了?」

女孩無所謂的聳聳肩,又略帶嘲諷的加上一句:「別忘了這裏是英衫大學,影視學校。你在說話前拜託動動脖子上那塊榆木疙瘩好不好?」

「你...」

黑衣女子被女孩氣的心中一陣憋悶。她早聽說這女孩靠關係靠慣了,養出一副張揚跋扈的嘴臉,想不到一見面還猶有甚之。

「姜白夜,」黑衣女子直接呼出女孩大名,「你我皆是陰司之人,應該都懂陰司的規矩,我們向來都是受命辦事,四處奔波的。從沒有你這樣畫地而治,佔着一塊地盤不讓人干預,自己又不管,你以為你做的是什麼土匪山大王的工作嗎?」

姜白夜聞言眉毛一挑,黑衣女子竟然知道她的名字,看來應當是有備而來。至於女子所說的什麼規矩——她從小便是在陰司長大的,自然比什麼人都清楚。

所謂陰司,陰者,顧名思義,當然跟活人扯不上關係。從古至今,凡人的數量不斷增長,弄得陰曹地府那邊壓力暴增,轉生都得排隊叫號。那群逝者無處棲身,只能在人間瞎晃悠,順便嚇個人啥的,更有甚者放不下心中執念,竟然跑去復仇解恨,陰司便在這個背景下應運而生。它就是個靈魂在人間的暫居點,拘束鬼們不到處亂跑,等待輪迴轉世。更是招募了像黑衣女子這樣有資質的凡人,從小就賦予了些能力培養,長大后就滿世界把不聽話的鬼魂抓回來。

這回黑衣女子受命前往英衫學院抓一個淹死鬼,卻沒料想碰上了在這裏讀大學的姜白夜。陰司中流傳著一句話:抓鬼不靠譜,當屬姜白夜。——這姜白夜似乎有些後台,於是便仗着它玩忽職守,亂捅婁子。就像她現在阻擋公事的理由就是此山是我開,此鬼是我管,要想從我手中把它抓走,不好意思,門都沒有。

不過黑衣女子也是陰司中「新銳派」的年輕翹楚,論實力論背景都不怵這傳說中的姜白夜,自然也不會把後者的威脅放在眼裏。

黑衣女子接着道:「我給你個機會,你現在退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也給你個機會,」怎料女子話還未說完就被姜白夜打斷了,女孩輕蔑的笑道:「你以『三屍樹』的名義發誓,不再踏足英衫大學,我就放你安然離去怎麼樣?」

以「三屍樹」名義發誓,是陰司中人最毒最重的誓言,它不是那種嘴上說說的。三屍樹是陰司中真正存在的一棵神樹,每個加入陰司的人都會在樹下膜拜,在由三屍樹賜予力量,若是有人敢違背這種誓言,賜予的力量便會猛然反噬自身,落得個半死不活,痛不欲生的下場。

黑衣女子聽到后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這不光是一個誓言,一個任務不完成的問題,一貫優秀的她,驕傲的內心根本無法忍受來自「關係戶」赤裸裸的羞辱,女子心頭火起,這回是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了。

只見黑衣女子手中雨傘一收一甩,直接化作了一把燃著黑炎的長刀,她單手持刀立於身側,傲然道:「那便手下見真章吧。」

說着,她也根本不打算給姜白夜反應的時間,黑衣女子目光一凝,另一隻手往地面那麼一撐,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般,刀鋒前指,直奔姜白夜面門襲來。

「一念天堂,一念黃泉」。此刀名為「斷罪」,刀如其名,專為審判罪過所用,若是人一生所犯罪孽深重,那刀刃上的黑炎便會透過傷口,如跗骨之蛆糾纏上靈魂反覆灼燒,讓人受盡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姜白夜見到這把兇器卻依然鎮定自若,眼看着那刀尖即將刺破額頭,她輕輕一笑,終於有所動作。一個輕巧的旋身躲過了黑衣女子這蓄勢一擊,騰挪時還不忘出言相譏:「都說『斷罪』是陰司新銳派的看家本領,今日一見,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大失所望啊。」

斷罪熊熊燃燒,黑衣女子在它的刺激之下變得格外冷靜,一切挑釁都充耳不聞。她雖然驚訝姜白夜能閃開頭一刀,但表情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一擊不成,她馬上跳開一步,跟姜白夜拉開距離,然後揮刀橫掃,又直奔姜白夜雙腿而去。

「又來?」

姜白夜冷哼一聲,其實剛才那一合一分,高下已經立判,但凡明眼人在此處,見到姜白夜閃的如此輕鬆,便知道黑衣女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不顧女子被滿滿的自負蒙蔽,一時看不清楚罷了。

但姜白夜已經厭倦了這場無聊的鬧劇,她本以為新銳派的翹楚,怎麼也能跟她過上兩招,卻沒想到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算了,不跟她玩了。

姜白夜念頭一動,不退反進,在黑衣女子震驚的目光中,以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避開刀刃,直接鑽進了女子近前。還未等黑衣女子反應過來,姜白夜嘴角一勾,左膝拔地騰起,猛地頂在她的心口。

「砰」的一聲巨響,黑衣女子直覺得胸前劇痛,差點背過氣去。她手中劍也噹啷一聲掉落在地,整個人應聲拋飛出去。

怎麼會這樣?這是她此時的唯一念想。

黑衣女子摔在污濁的積水裏,原本精心打理過的面貌也變得污穢不堪,全身跟散了架子似的不住的抽搐。但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過心靈的創傷,她從未想過自己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關係戶手裏,竟然一回合都撐不下來,剛剛姜白夜那一頂,更是將女子的驕傲轟的連渣都不剩。

她掙扎著爬起來,結果姜白夜不緊不慢的晃到她身邊,連眼皮都沒抬,就一腳蠻橫的下去跺在女子胸膛上,黑衣女子肺里的空氣都被擠壓出去,發出「嗬」的一聲,身體又重新砸回水裏,姜白夜一臉囂張的俯視着她,女子氣得剛要張口,又是一陣雨水灌進嗓子眼裏,嗆得她直咳嗽,心中屈辱極了,這根本就不是被打敗,而是被征服,她腳大開仰面躺着,而姜白夜的姿勢,儼然是一位勝利者。

「你...殺了我吧。」黑衣女子強提上一口氣,對姜白夜忿忿道。

可姜白夜聽了,就彷彿聽到個天大的笑話似的,她搖頭道:「為什麼一定要我殺了你?你要真想死的話,滿可以咬舌自盡的...連生死這種事都要讓別人替你做主,你的懦弱,可見一斑。」

黑衣女子笑得有些凄涼,生死的事情自己做主?她不知道姜白夜是天真還是傻。做為陰司的人誰心裏不清楚,你哪年生?哪年死?陰曹地府那不都給你寫的明明白白,凡人從出生開始就是被神規劃好的人生,可笑姜白夜還狂妄如此,當真是不知所謂。

可姜白夜不知女子此時所想,她現在滿腦袋盤算著要怎麼讓女子服軟認輸,不再來礙她的事。她又總不能真把人殺了,要不見到死變態又沒法交代,可也不能就這麼把女子放了,要是女子不長記性再來她還要費事...

姜白夜沉思著,眼睛無意間掃到那把掉在地上的「斷罪」。

有了。

她計上心來,旋即隔空一抓,「斷罪」彷彿受到什麼力量的牽引,嗖地飛入她手中。姜白夜手挽長刀,隨手舞出一朵漂亮的刀花,她反手將刀橫在身前道:「別怪我,這可是你自找的。」

「你要幹什麼?」女子看着斷罪的黑炎還在燃燒,而姜白夜臉上充斥着莫名其妙的笑,心中突然一緊,下意識的生出些不妙,然後就驚恐的看見,姜白夜舉起長刀,對着自己肩胛骨狠狠一插。

「啊!」

一聲凄冽的慘叫劃破長空,黑衣女子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從姜白夜腳下掙脫出來,她咬牙從身體中拔出斷罪,但已經為時已晚,那黑炎源源不斷的順着傷口湧入身體,女子能感到她的靈魂在高溫的焚烤下扭曲,撕裂——她像發了瘋似的抱着腦袋滿地打滾,忽而又瘋狂的撕扯自己的身體,直到皮膚被抓的鮮血淋漓也渾然不覺,場面慘不忍睹。

姜白夜也有點被嚇愣了,她沒想到作為手握「斷罪」的審判之人,身上的罪孽竟然比誰都深重,以至於黑炎這般強的反噬。她本意是讓女子沾染些黑炎,好回去治療,短時間裏不會再來打擾她,可眼下女子連保住性命都成問題,跟別提會陰司了。

姜白夜無語的嘆了口氣,翻手取出一張符貼在女子身上,嘴裏念叨著:「死變態,你可收好嘍,看看你招的都是些什麼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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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廢柴大少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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