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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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雞並不大,又是這樣的天氣,沈依依索性便收拾妥當了一併下了鍋,為了多加點水,多熬些湯,讓家裏的孩子也多吃幾口,她摒棄了陶罐,直接上了大鐵鍋。咕嚕嚕的燉上半個時辰,再加上些存下的菇子,添上一根自己采來的黨參,立馬這一鍋的雞湯就冒出了濃香,等着她將養元丹丟進去,那香味……若非這廚房是在屋子裏,若非還有個鍋蓋當着,怕是能直接傳出二里地去。

可即使這樣,也由不得沈依依不小心,他們家往日是什麼樣,附近誰不知道,猛地一下全是肉味,沒得招惹了人眼紅,招來是非。所以她忙不迭的取出了兩個陶罐,將野雞的肉都踢了出來分別放進去,又將帶着蘑菇的湯灌滿了罐子,隨後就立即讓大郎將這兩罐子雞湯提溜到了沈清明的屋子裏。自己則往那隻剩下雞骨架和黨參的鐵鍋里又加了兩瓢的水,繼續燉了起來。

也是她動作夠快,這裏剛忙乎完,那鍋里剛重新開始滾動起來,家裏的大門就被人用力的推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婦人大大咧咧,刺耳的呼聲。

「哎呦我說怎麼就這麼香呢,合著是你家啊!我說大郎啊,你家前些日子都要借米吃了,怎麼這會兒反而有了閑錢買葷腥?莫不是外頭那些個閑話說對了額?你家撿著錢了?」

因着這邊是靠近城南城牆的地界,早先是空着留給大軍防禦時調兵用的走道的地,所以建房子的時候規制就和縣城中心那地界有些不一樣,是豎向拓展,沈依依家雖是坐南朝北的格局,卻將大門開在東側面,而這會兒說話的人,就是北面倒座另一邊院子人家的三媳婦,附近三五條街上最有名的大嘴巴、是非精。

聽聽她這話說的,你自己聞着味就過來查看別家的伙食這本身就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當着別人的面直接說人家借米?撿錢?這明打明是想和人干仗還是怎麼滴?反正聽見響聲出來的大郎看着是她,聽着那話,立馬臉就黑了。偏偏人家還沒個主人家生氣的意識,邊說着閑話,邊往廚房裏鑽,進了廚房,也不管沈依依正在燒火,直接自己動手,就開始掀鍋蓋。

「哎呦,是雞骨架?我說大丫啊,怎麼吃這個?這樣的骨頭,人飯館子可都是喂狗的。滋滋,這東西撿來燉湯……」

這話語,再加上那假模假式的捂著嘴一臉嫌棄的模樣,呵呵,這下沈依依也氣著了,合著這是說他們家的人都是狗?忍不住開懟起來。

「這不是窮嘛,我是沒什麼撿錢的福氣的,許是三嫂子能?或許已經撿著了?不然也不會這麼清楚,說來三嫂子既然撿著了錢,怎麼不見孝敬孝敬全大伯他們?不說做點肉食,幫着買點米糧也好啊!我昨兒還聽全大娘說家裏米缸見底了呢,大嫂子都開始幫街口張秀才家洗衣服掙錢去了。你這一樣是兒媳婦,也該出力才是。」

要說全大伯家那日子比他們家不知道強了多少去,畢竟頂樑柱的全大伯和全大郎那都是泥瓦匠上的好手,就是二郎三郎兩個,也能搭把手做個小工,一家子四個男人掙錢,怎麼可能日子不好過。可誰讓家裏近幾年事兒多呢,不說大郎二郎家近幾年都剛添了孩子,多了開銷,還有三郎娶媳婦的大筆聘禮,如此一來自然捉襟見肘了些。

若僅僅是如此,好歹也是添丁進口,不至於日子太難過,吃飯總是成的,可偏偏娶進來的這個三兒媳,那就是個表面光的貨色。當初相看的時候,家裏條件不錯,長得還好,口齒也利索,好像色色都挺不錯,又是三郎一眼就看上的,所以即使聘禮比尋常高了些,要足足十兩,全大伯家也認了。

可等著進了門才知道,那就不是個消停人,在家不愛幹活不說,還常常左鄰右舍的瞎摻和,動不動和人鬥氣,一來二去的,光是賠禮就不知道消耗了多少銀錢出去。還得罪了不少的街坊,讓全家的活計都少了三成。你說,這日子還能好過?為此三個兄弟都有些不睦的跡象了,弄得全大伯都惱了。

也因為知道這全三嫂在婆家也不受待見,街坊鄰里也沒人喜歡,所以啊,沈依依那是懟起來沒半點的含糊,上來就發大招,直接戳到了她的心窩子上,想一竿子直接敲死,免得以後再來找麻煩!丫丫的,隨便進人家就算了,這邊確實不講究,可上來就掀人家家裏的鍋蓋,誰給她的臉?還敢說他家是狗?若非好歹要維持個人設,免得爺爺難堪,她都想直接一個嘴巴子上去了。

即使沒直接打,這一溜的話也足夠厲害的,看看,那全三嫂臉色都變了。心下一陣的忐忑:這要是傳出去,大家都以為她撿了錢吃獨食,還讓家裏婆婆嫂子幹活養活,她還能有好日子過?因為前些日子的事兒,家裏公婆生氣,兄弟妯娌不忿,她家男人已經好幾天沒給她好臉色看了,這要再加上這一出,她回去只怕皮肉都要受罪。

想到這個,全三嫂再看沈依依那眼神都變了,直勾勾的帶着幾分兇狠,手上一個使勁,那鍋蓋就摔到了地上。

「我說大丫,你這還是個姑娘呢,說話留點口德,什麼都往外突突,你以後還想說人家不?別嘴巴噴/糞的到最後,落成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隨了你爺爺的跟腳,去道觀去當個沒人要的老貨。」

這下沈依依可不能饒她了,這已經不僅僅是缺德了,而且還帶上了詛咒,更說到了她爺爺的頭上,她忍了那才是沒出息,成了軟骨頭。所以沈依依半點沒忍,十分利索上去就直接一個嘴巴子,隨後趁著那全三嫂驚的沒反應過來,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藉著她身子高挑,和這全三嫂差不離的高度,拖着人就往外走。

沈依依這虎勁別說全三嫂驚住了,被拖的頭皮疼都還只顧著掙扎,沒反應過來怎麼了。就是廚房外頭聽到動靜過來的大郎他們也一樣給驚著了,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大姐發飆的樣子。直到沈依依將人都拖出了大門,才動了起來,大的幾個忙不迭的跟着出去,生怕沈依依吃虧,小的則飛快的往屋子裏頭竄,特別是三丫,這個家裏最小的,最是沒有顧忌,人還沒進屋子呢,就大聲的朝着沈清明喊道:

「爺爺,爺爺,大姐打架了,打架了,拖出門啦……」

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喊得,裏頭的沈清明差點直接從床上摔下來。娘唉,他家這小辣椒這是想幹啥啊!這街坊四鄰的,只怕都得嚇著了。

街坊四鄰怎麼嚇著且不說,這會兒全三嫂是真嚇著了,她本就是個被嬌養出來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如此的肆無忌憚,如今猛地被拉扯住了頭髮,整個人斜著往外拖,你說她不怕?幾次試着搶回頭髮沒果之後,那真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開始鬧上了。

「大丫,大丫你想幹啥?你給我放開,我,我,我讓三郎揍你你信不信?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你一個道士人家出來的……」

「啪……」

又是一個大嘴巴子上去了,打的全三嫂整張臉都有些發腫,這還不算,在將將出門的那一刻,沈依依還用特意壓低了聲音,帶着幾分陰沉的對着全三嫂的耳朵說到:

「你不是會鬧嗎?來,今兒讓你看看,什麼叫鬧!」

對,沈依依打的就是鬧一場的主意,她要的就是震懾,讓周圍的人都知道,即使她爹失蹤了,即使她爺爺老了病了,這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街坊鄰居們,叔叔大爺,嬸子伯娘,哥哥嫂子們,都出來啊!來給我這沒了爹媽的人評個理啊!我老沈家都要給欺負死了。」

這聲音高的,各家各院裏本不知道的,沒聽見的,不想管閑事兒的到這會兒也一個個的開了門,出來了人。而這一出來,一看到沈依依這拽著全三嫂的頭髮,拖着人的架勢,立馬全嚇一跳。

當然有鑒於全三嫂嫁過來半年裏的輝煌戰績,所有人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沈依依怎麼怎麼的,而是想着,這全家老三媳婦這又是幹什麼了?怎麼鬧成這樣了?呵呵,看看,名聲這東西很要緊吧!第一印象就這麼直接定下了,特別是那全家人出來的時候,看向全三嫂那種羞惱不忿,怨恨丟臉的表情,更是給這個現場定了性。

「大丫啊,那個,有事兒好好說啊,你這麼着……你三嫂子若是有什麼不妥當,受了委屈,你說,我們都在,一定給你個公道,你這手……放一放,放一放啊!」

「大嫂子,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這事兒今兒要是不說清楚了,這人我還真不能放,放了我怎麼對得住我爹媽,我爺爺?」

嚓,連着死人都掰扯出來了,這事兒不小啊!得,本就對這個懶的出奇還總是闖禍的三弟媳十分看不上眼的全大嫂立馬就退了,順手還拉住了想說話的老二家的媳婦,偷眼看了一下剛出門的公婆,心下想着,好在男人三兄弟不在家,這事兒哪怕是鬧得再大,也丟不到自家男人的臉上,隨他去吧。就今兒這架勢,哪怕公婆再寬容呢,這一遭下來,三弟估計也沒什麼臉再幫着說話。

全大伯是個泥瓦匠,常常自己接活做,一來二去的,雖說是個匠人,可因為接觸人多了,倒也有了幾分眼色,所以一出來,看到沈依依這豁出去的樣,就知道這三兒媳婦怕是得罪人狠了,所以也不忙着討饒,免得失了分寸,丟了全家的臉,只開口安撫著說到:

「孩子,你說,咱們這都在呢,你說大伯不是那不講理的。」

「大伯啊,今兒,今兒,我不過是尋了付雞骨頭架子,想回來燉點湯給我爺爺補補身子,這招誰惹誰了?三嫂子她上來就罵人,說我家是狗,啃骨頭的狗!我是吃她的了還是偷她的了?這麼糟踐我們?」

只是這一句,周圍所有人圍着的人看向全三嫂的眼光全變了,這周圍都是貧寒人家,往日別說是尋點骨頭燉湯了,就是艱難的熬不過去的時候,去飯館討點剩菜剩飯糊弄的也不是沒有,要是按照這全家老三媳婦的話,豈不是說他們這一條街上的都是狗?這打擊面大的,這是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啊!

就是全大娘也一樣變了臉,因為她今兒剛和那肉鋪上的人說好,明兒給她留幾根骨頭,為的即使想在銀錢緊張的情況下,花最少的錢,讓好些日子沒葷腥的男丁多幾口葷腥。要這麼算難道他們一家子也是狗?讓兒媳婦這麼罵,只要是個當婆婆的都會生氣。

當然大戲還在後頭呢,這會兒正是做飯的時候,一家家的基本都有人,而這周圍十來家的院子,只要是有人的基本都出來了看熱鬧的,這樣的大場面,她不趕緊的發揮一下,豈不是白瞎了這麼好的機會?讓這個家重新穩住了,不讓人欺負,就看這一遭了。

「若只是如此,我也就忍了,誰讓我家確實窮呢,攢的每一分都要留着給我爺爺買葯,吃不起好的讓人看不上也只能認了。窮人的骨頭硬不起來,沒臉和人爭吵。可我這轉了話題,不過是說了幾句全大娘和全大嫂的艱難,勸着她也多幫襯幾分,不想倒是得罪人了,又是罵我噴/糞,又是咒我嫁不出去,遲早出家當沒人要的老貨,連着我爺爺都讓她給牽扯了進去。我爺爺怎麼了?他行善積德一輩子,還是個長輩,不說尊重些,留點口德總行吧?」

這話說的實在,不說前頭沈依依自嘲的話多讓人心酸,只這一點也足夠周圍的人跟着點頭了!確實,再有不對付的,也不該牽扯到長輩。再說了這周圍的人家,哪家沒欠過沈爺爺的人情?旁的不說,全三郎當初成親,那吉日都是沈家老爺子算的,這會兒反咬一口,可真是缺了大德了。眾人不說看向全三嫂吧,就是看向全家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對了,弄得全家的幾個人一個個的羞紅了臉,惱的不行。看向全三嫂的眼神都帶着怒火。

而沈依依這會兒越說越來火,也不管自家弟弟就在後頭,一個個紅了眼睛,像小獸一般,嗚嗚的,哭出來的樣子。只一扯那因為她斷章取義,掐頭去尾,弄得自己半點過錯沒有,有些傻眼又不知道怎麼辯駁的全三嫂的頭髮,擋住了弟弟們,免得他們衝動闖禍之後,揉了揉眼睛,摸了一把臉,一臉痛哭悲憤的模樣繼續說到:

「到了後來更不得了了,愣是罵我有娘生沒娘養,這是想幹啥?我是刨她娘家祖墳了不成?這樣連着死人都不放過,這我要是甘休了!我娘在底下還能安生?還說要讓三郎哥揍我?我爹是失蹤了,我爺爺是病的起不來了,難道因為這樣我就活該被咒被欺負?就該被罵?全大伯,全大娘,咱們鄰里這麼些年,您家是什麼樣,我知道,您家的人品我也信得過,可誰曾想三嫂子……我家沒得罪過她吧!街坊鄰里們,我家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吧!我沈元依往日沒做什麼牽連祖宗父母的罪過吧?」

這一連串的反問下來,別說這麼些時間,那全三嫂的臉上,大嘴巴子的紅腫已經消散了些,就是將牙齒打落了,估計都沒人會說沈依依的不是。愣是誰,因為一副雞骨架,就被這麼罵也不可能甘休,誰家沒個爹媽父母呢?

趙二嬸子第一個表明立場的走了出來,一把扯過了那全三嫂,也不二話,只幫着把人往全家的人面前一放,看都不看一眼,只轉頭拉着沈依依說到:

「行了行了,咱們都知道你委屈了,姑娘家,這打打殺殺的還是少幹些,為了這麼一個人,賠上你的名聲不值得。既然是全家的兒媳婦,想來你全大娘必定會給你個公道的,走,趕緊的回去,好好洗個臉,看看,你弟弟們都被嚇著了!可憐哦,這家裏一樁樁的事兒都靠着你一個姑娘家支撐,還要遭受這樣的羞辱,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倒霉,遇上這麼一個不懂事兒,還嘴巴不休德行的人呢。」

趙二嬸子一句全家的閑話沒說,可這態度,這安慰沈依依的憐惜話語,卻像是一把巴掌,打的全大伯和全大娘臉都紅了,再有邊上其他鄰居指指點點的閑話,這老兩口只覺得,幾輩子在街面上的這點臉面都丟了乾淨。

「老大家的,你去,將這人關到屋子裏,老二家的,將家裏男人都喊回來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兒,咱們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雖然怎麼決斷目前還什麼都沒說,可只看公公發黑的臉,還有這硬邦邦的話,哪怕是最無賴的全三嫂也感覺到了不對,嚇得人都開始發抖了。木木的就這麼跟着進了全家的院子,也遮住了其他鄰里八卦的眼神。

沈依依呢?去了這麼一樁大麻煩,帶着淚花,好言送走了趙二嬸子之後,直接關上院子門就往裏走。那啥,雞湯還沒喝呢,哎呀,不對!廚房的鍋上還煮著雞骨頭呢?哎呦喂,趕緊的,別燒乾了引出大火來。

「三郎,三郎,廚房看住了沒?……還好,還好你有眼力見,總算沒毀了鍋……熄了火吧,放着等晚上餓了再熱了吃。走,回屋吃飯去。」

嗯?剛才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哭訴的整個人都撐不住的大姐這麼突然變樣了?那眼淚呢?這麼突然……吃飯?對,是要吃飯,只是……這,這,這悲傷哪兒去了?是啥情況?一屋子的孩子有點傻眼,就是強撐著起來,生怕大孫女吃虧,扶著門框想出來幫忙的沈清明也有點愣住了。

自家這孩子這變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這手段有些狠啊!就他知道的,全家那大侄子的性子,只怕這次他們家三郎都要挨揍!一個不好休妻都能幹出來,這是要拆了人家家啊!

沈清明不登不登的看了看大孫女,低頭再看了看一屋子傻眼的還紅着眼睛的孩子,想想剛才聽到的那些污祟言辭,心下一頓,算了,講究這幹嘛,既然別人先惹了咱們,那就不能太慈悲,沒得委屈了自己。孫女有這本事也好,好歹出去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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