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

螻蟻

番外3螻蟻

曾經,我一直認為人生是能一眼看到頭的。

十七歲前在閨閣做姑娘,優雅閑適

十七歲后給皇家做兒媳,養尊處優

日子如李易安詞里寫的那般,與他歡好時,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怨他時,誰伴明窗獨坐,我共影兒兩個。燈盡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

等他年歲大些后,跟前難免會出現別的女人,我當然會吃味,不高興,可這樣的事我在家中見多了,父親有好幾個妾室呢。

王府家大業大,我雖年輕,但也要打理得有模有樣,偶爾舉辦貴婦人雅集,我必會進退有度,不墮了國公嫡女的名頭。

我想了十七歲后的很多愁、很多笑、很多淚,唯獨沒想到,尊榮富貴會在一夜間煙消雲散,十七歲的生辰會在獄中度過。

李昭就藩后,長安忽然發生了很多潑天的大事。

先是太子和晉王奪嫡,然後是東宮巫蠱之禍,再是姑母驟然薨逝,據大內傳出的消息,說姑母和樁謀害皇子的陳年舊案有關。

父親被牽連進太子和姑母案中,被官家拿走。

緊接著就是抄家、鎖人、發賣,一樣不落。

我的華服被剝去、首飾被拔掉,披頭散髮地叫人鎖了去。

家族中男子為官的細查、年幼的拷打下牢,女眷則被關在內獄。

獄里不會有高床軟枕,不會有湯婆子香爐,有的只是惡臭的牆壁、糟污的破碗、比石頭還硬的泥地……夏日炎熱,腐肉會生蛆,而到了寒冬,風雪不知從哪個縫兒里鑽進來,如刀般往人身上扎。

為官的父親、叔伯和兄長早被處斬,成年男子被流放,年幼的無罪釋放,而我們這些女眷,會被發賣,為奴為婢。

一開始,獄中家人還多,慢慢的,就冷清了,最先沒了的是祖母和母親,四姐姐被仇家買去,不知是死是活,五姐姐撞牆自盡,寧死不屈。

最後,只剩下我和七妹妹麗華。

麗華和我同歲,只比我小一個月,她生的比我還要好看幾分,冰肌玉骨,人比花嬌。她雖是庶女,可卻要強得很,在家中沒少和我拌嘴,見我定了李昭,纏著父親去求姑母,也要嫁個王爺哩。

獄中的風雪嚴霜,並不曾消減麗華半分姿容,她雖說衣衫襤褸,指甲縫兒里都是臟污,瘦的只剩一把骨頭,可還那麼美貌動人。

祖母沒了,我和麗華曾整夜痛哭;

天實在太冷,我們抱在一起取暖;

沒有飯吃,我倆分一個發了霉的硬饅頭。

為了打發這絕望無際的日子,我們用尖銳的石子兒在地上畫出棋盤,空心圓圈是白子,實心是黑子,盤著腿「下」一整日的棋。

後來,我們倆也快被發賣了,麗華靠在我身上,痴痴地問:「妍華,你說我們會不會像四姐那樣,被仇人買去,折磨成豬狗?」

我笑著安慰她:「八弟前兒剛來看過咱們,他在到處籌銀子,舅舅變賣了祖宅,定會把咱倆買回去,放心吧。」

麗華艱難地點了點頭,沉沉睡去。

其實我們倆都知道,八弟和舅舅都不容易。

八弟那年才十四歲,腿在獄中被打斷,饒是如此還到處磕頭奔走,救他的兩個姐姐。

高氏如今為官家所厭棄,八弟就算把另一條腿賠上,怕是也贖不走我和麗華。

剛入獄時我想過,遠在江州的李昭聽說我家的事,肯定會暗中救我,可我等了半年,從夏等到冬,也沒等到他。

或許,這就是人情冷暖和趨利避害吧。

十七歲的我恨他薄情寡義。

可現在的我,真的能理解。

一則,我和李昭著實沒什麼情分;

二則,高家如瘟鼠,誰敢沾惹,稍微同情一下,就會禍及全族。

快被發賣前,我和麗華的吃食也變好了些,甚至還能見點葷腥。

可是,麗華忽然病了。

她肚子堅硬如石,面色紫脹,眼底發烏,時不時還會流鼻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中毒了。

我哀求獄卒,好歹尋個郎中來看看,或者告知我八弟和舅舅,可這些爛了心腸的惡人充耳不聞。

我不敢想象,獄中最後只剩下我一人將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那些日子,我時時刻刻抱著麗華,與她說話,逗她開心。

可終究留不住,她死在了風雪夜裡,死在了我懷裡。

走之前她對我說,她要先去找父親和祖母了,姐姐,好好活著,下輩子咱們還做姐妹,還在一起下棋。

我想哭,可早都流幹了眼淚。

我想死,像五姐那樣撞牆自盡,可我已經沒了力氣。

昏昏沉沉間,我看見走進來個身量高大的男人,他讓獄卒將麗華的屍體用草席子捲起拖走,淡淡說了句:「景安三年,冬,申時,高氏妍華歿。」

曾幾何時,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死的明明是麗華,他怎麼說是妍華呢?

可事實證明,這是真的。

當晚,我被人打暈,裝進麻袋裡,扔到車中,不知走了多久,馬車停了。

我不敢動,仍裝作昏迷。

隱隱約約間,我聽見個熟悉的女人聲音,溫軟柔綿,如酒般醉人,是素卿。

還記得素卿隔著麻袋,輕輕撫了我片刻,最終嘆了口氣,說了句話:「萬般皆是命,半點都不由人,咱倆好了場,我本該……哎,我不能讓他……」

後來的許多年,我琢磨了很多很多遍,才琢磨清素卿這句含糊不清的話什麼意思。

大抵,李昭動了想要救我的心思,可張家怎麼可能讓威脅到素卿地位的女人活?

當年的素卿到底年輕,心不似大人那般硬,她既不想李昭沾惹我,又不願我死了,便找了兩個「妥帖」人,給了筆銀子,讓他們將我毀容,帶到越國,找個本分農人嫁了,也算平安度過此生。

十七歲的我,家沒了、親人沒了、前途、好友通通沒了。

我踏上了一條未知的路,註定了坎坷、充滿屈辱,午夜夢回時還會被驚醒。

可是,我活了。

我不用像四姐那樣被仇家凌.辱,也不用像五姐那樣撞牆自盡,更不用像可憐的麗華那樣,被人算計毒殺。

十七歲的我,變成了貪生的螻蟻,艱難地活在這骯髒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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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是見過富貴、生死、大事的人。

寫這章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心疼我的妍華、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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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儂忘了自己是哪年生人

剛被阿爹賣了時,好像宣統皇帝退位了

她是秦淮岸最出名的頭牌

吳儂軟語,媚眼勾魂

與軍閥老爺調過情

也與名媛小姐打過牌

半世飄零,猶如浮萍

好不容易要嫁給孫司令當五姨太,福還沒來得及享,就魂穿到古代了

在古代,她還叫念儂,

正與小侯爺唐慎鈺洞房花燭,

念儂看著綉床邊坐著的俊美少年,挑眉一笑,問:

「小弟弟,你多大了?發育了么?」

唐慎鈺臉窘得通紅,摩拳擦掌,牙縫裡擠出句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

唐慎鈺:我的那個妖精她嬌媚可人,還很有趣兒。她會彈琵琶唱曲兒,會說暖心話,打馬吊睥睨四方,從未遇敵手……可有時候,她也很怪,下雨了她跟著哭,好像有很多心事,卻不與我說。我心疼她,想造一座大金屋,一輩子寵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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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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