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江迢迢用力揉了揉心口,待不適感消散后才從兩人的背後出來,她不經意地朝走在前面的駱熠看了一眼。
從剛才看到駱熠的第一眼開始,她心裡就不舒服。
幾人找到一處山洞,駱熠先進去打探了一番,裡面沒有發現野獸活動的痕迹。
他將洞口的雜草和樹枝斬斷,留幾條垂掛著的藤蔓,既可以保暖又能隱藏蹤跡,「進來吧,我們今晚暫時就在這裡休息。」
沉衍是傷員,江迢迢將洞中的乾草鋪到地上讓他坐了上去。經歷了一番戰鬥又走了不少山路,大家又累又餓。
駱熠和凌飄瑤去打些山雞靈獸,江澎澎跟大爺似的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江迢迢踢了踢他,「帶沒帶金創葯?」
江澎澎從腰間摸出一瓶金創葯扔給她,「江迢迢,之前怎麼沒見你對別人這麼好過?」
江迢迢懶得理他,「你若是閑的難受就去撿些樹枝生火,待會兒他們回來就能烤肉吃。」
他起來拍了拍屁股,「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小爺就再屈尊降貴一次。」
江迢迢翻了個白眼,剛才他被人拎死豬一樣拎著的時候也沒看出哪裡尊哪裡貴。她掀開沉衍的袖子,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止血,但是看著還是觸目驚心。
她有些不忍,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料對沉衍說:「可能有點痛,你忍忍啊。」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江迢迢沒話找話,「駱熠練得是什麼功法?」
沉衍道眼皮一掀,睨著她:「怎麼?」
江迢迢一邊小心地往他傷口上撒葯一邊說:「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到他心裡就發慌,尤其是他拔劍的時候,是不是他劍氣太盛的原因?」原身的修為不高,或許是駱熠身上的靈力波動衝擊到她了?
心裡發慌?是了,她身上的引情咒未解,見到駱熠后必會發作,且會在一次次見面后愈演愈烈,是他親自下的咒,若非心志堅定之人都會在情感的作用下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沉衍猛地躲開她的手,江迢迢不備金創葯撒了他一腿,「誒,你別動啊。」她握住他的手腕重新為他上藥。
沉衍掙脫開來,捏訣將腰帶上的浮光尺解下扔給她,「我猶記得昨日江小姐在江府內放言,沉衍身份低賤配不上你江大小姐,自然也配不上你的東西,上藥這種小事更不敢勞煩於你。」
「……」好好說話呢,生什麼氣?難道是提到駱熠又想到原身的話傷自尊了?「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昨日里我是被妖獸嚇到才口不擇言的,你雖然身份不如他尊貴但是你長得比他帥啊,別生氣嘛。」
江迢迢撿起浮光尺重新給他繫上,「別動別動,傷口要崩開了。」
「江迢迢,不要裝傻!」他伸手格擋被江迢迢攔下,最後她索性用後背壓住沒受傷的那隻胳膊趁他不備重新給他繫上。
洞口傳來腳步聲,駱熠和凌飄瑤踏步邁入山洞。
剛才兩人拉扯的動作使他們衣衫微皺,沉衍的手臂被她的後背壓著,看起來像是沉衍主動擁著她,更別說她的手還放在沉衍的腰帶上。
駱熠表情微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凌飄瑤更是脫口而出:「你們這是?」
江迢迢臉上一熱火速撒手,抄起金創葯和棉布往沉衍的手臂上懟,表情懵懵懂懂:「啊?上藥啊……」
她這種欲蓋彌彰的動作和表情,本來沒有什麼都讓她遮掩得像是有什麼,沉衍臉色黑沉地說不出話來。
駱熠腳步微頓,現在想退出去也晚了,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信步踏入山洞。兩人回來之後沉衍也不再掙扎,江迢迢麻溜地幫他上完藥包紮好傷口退到一旁,離他要多遠有多遠。
四人正尷尬之時,一道高揚的聲音傳來:
「小爺回來了!」
江澎澎一身金色錦袍懷裡抱著一捆乾柴,頭髮上還沾了幾片草葉,看起來像極了二傻子。此刻的江迢迢卻對這個二傻子感激涕零。
「來的正好,快來生火,冷死我了。」旁邊那人身上的散發的冷氣簡直比冬天的寒風還要冷。
江澎澎拿出一張引火符生了火,駱熠和凌飄瑤在山澗里捉了幾條魚,他們用佩劍串著烤。
江迢迢沒有佩劍,沉衍是半殘,於是江迢迢單方面與他商議,他的劍借給她,她幫她烤魚,沉衍還是冷著臉不搭理她,她就當他同意了。
等魚熟尚需要一些時間,駱熠問道:「江公子,你可知捉你的黑袍魔修是什麼來路,為何捉你?」
說到這個江澎澎就來氣,「我正在御劍飛行,忽然後頸一痛便沒了意識,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駱熠沉思片刻道:「我之前收到院首的來信,江小姐與季家公子相繼遇襲……」
話未說完便被江澎澎打斷,「你說什麼?季修明那假正經也遇襲了哈哈哈……」眾人一齊看向他,江澎澎笑不下去,乾咳了一聲:「你接著說。」
駱熠:「雖說受到襲擊,但是季公子的傷勢卻是不輕不重,擄走江公子你的魔修也沒有要傷你性命的意思,江公子本與凌小姐同行,院首之前也說要我保護好凌小姐,所以我猜想那魔修的本意是擄走凌小姐,江公子只是歪打正著。」
四大家族分別是駱家、江家、凌家、季家,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小家族和散修也在此次入苑的隊伍里,但是那魔修卻專門挑四大家族的人下手,其中必有深意。
江迢迢看了駱熠一眼,不愧是男主,一下就想到了事情的關鍵所在,本次入仙苑的世家弟子眾多,三大家族的嫡系皆在名列之中,而他們又相繼受到襲擊。若非知道內情,其中的聯繫很難想到。
江澎澎道:「那他們為何要打四大家族弟子的主意?總不能綁了我們換取靈器吧?」
江迢迢扶額,這個不爭氣的玩意兒,以為誰都貪圖你家的靈器啊?
駱熠搖頭:「他們也並非要將人擄走,就像季公子和江小姐,他們不過是受了些輕傷,看上去就像……」
「就像是騷擾,隨意派出魔修襲擊卻不傷人性命,看似是懼怕仙苑的勢力不欲與四大家族結深仇,其實根本就是意不在此。」凌飄瑤補充道。
江迢迢作為上帝視角聽得是在心裡嘖嘖點頭,若不是怕崩人設她都要給她們鼓掌了。
魔修襲擊四大家族血脈為的是他們的精血,此事牽連到仙苑秘境,其中的緣由只有四大家族的家主知道。
這裡的伏筆埋得極深,她當時看書的時候只顧著看他們三人的愛恨糾葛了,其餘幾人的精血是什麼時候取走的都沒想明白。
*
魔域。
鎮魔殿的偏殿上坐著一個長相妖媚的女子,她身材玲瓏有致、前凸后翹,只著幾片黑紗斜坐在上首的玄色寬椅上,下首跪著兩個魔修。
她手裡拿著一個琉璃小瓶,拔開塞子湊到鼻尖聞了聞,輕聲道:「你們說,沒有拿到江家和凌家的血脈精血?」
底下兩人身體一抖,其中一人微微抬首卻依舊恭敬,「屬下本來已經捉到江家的小子,可是半路上遇到兩人攔截,屬下在那名男子身上感受到了聖族的血脈壓制,我不敢多留,只好、只好……」
說話間,他的額頭布滿了虛汗,卻不敢抬手擦拭半分,只能任之滴落在魔殿上。
那名女子唇瓣微啟,「所以,你就跑了?」
說話的那魔修立即以首叩地,一聲一聲、砰砰作響:「聖女饒命!聖女饒命!」
「廢物!」被稱作聖女的女子揚手竄出一股魔氣,徑直撞到那名魔修的身上,瞬間,他飛出去幾丈遠,跌落在地上露出面容,正是擄走江澎澎的黑袍老頭。
他落地后絲毫不敢停歇,又爬起來跪好。
另一名魔修頭低的更低,絲毫不敢為他求情。
聖女星珠看了兩人片刻,就在他們以為性命不保的時候,她說:「出去,叫凶冥進來。」
兩人逃過一劫,連連應是。
片刻后一個黑衣少年進來,他著一身勁裝,蒼白的臉上卻有一雙赤瞳。
凶冥進殿後目不斜視、單膝跪地,「聖女。」
星珠扔給他兩個琉璃瓶,「去找他,將江氏和凌氏的血脈精血帶過來。」
凶冥單手接住琉璃瓶,抬頭看向星珠,笑道:「遵命。」
然後竟化身變成一隻黑羽赤瞳鳥,呼扇振翅飛出偏殿。
*
山洞內五人註定討論不出結果,魚烤好后便不再糾結在此。
江迢迢把烤好的魚拿給沉衍,「你先吃吧。」
山泉清澈甘甜,裡面養出的魚也甚是鮮美,江澎澎咬著燙嘴的魚肉,「一起吃唄,你們兩個客氣什麼?」
江迢迢白了他一眼,把劍柄遞給沉衍,「不用搭理他,你吃吧。」
沉衍沒有客氣的意思,接過劍柄張嘴咬上魚肉。山洞內魚肉飄香,江澎澎那個混小子還在一邊吃一邊讚歎。
江迢迢打量著山洞轉移注意力,奈何魚香味一直鑽進她鼻子,勾引著她的味蕾。她堅持不過三分鐘眼睛就忍不住往沉衍那邊看。
他的佩劍名叫霜刃,劍身通體銀白,他手握劍柄,修長的手指握成一圈,劍柄便多了圈柔白。
用劍串魚,聽來多少有些粗獷,但是他慢條斯理的用牙齒撕下一塊魚肉,並不刻意卻優雅至極。不像江澎澎那小子,一咬一大塊,三口下去半條都沒了。
江迢迢忍不住感嘆,他這得吃到什麼時候?!
餓死了餓死了……
一下沒忍住,她伸手撕下一塊魚肉塞進嘴裡,雙眼冒星,好吃!
對上沉衍不善的視線,江迢迢理虧——說好讓他先吃的。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強詞奪理,「我這麼吃也礙不著你不是?」
見沉衍沒再反對,等沉衍吃完的時候,她也就這麼一塊一塊地撕著吃完了整條魚。
吃好后駱熠在洞口布下一道結界,幾人靠著牆壁陷入了沉睡。
沉衍端坐在草席上,背倚著一塊巨石,他腰帶上的浮光尺忽然亮起一絲靈光,在他的腰間微微發熱。
沉衍倏地睜開眼睛,看了毫無動靜的幾個人,開口:「出來。」
洞內一處魔氣翻騰,突兀地出現一隻黑羽赤瞳鳥,「主人。」
沉衍道:「何事?」
黑羽赤瞳鳥繞著沉衍飛了一圈,他的懷裡多出了兩個琉璃瓶,「聖女命您取得江氏凌氏血脈精血。」
沉衍:「出去。」
「是。」魔氣翻騰,它又憑空消失。
凶冥這麼大的動靜幾人都沒有醒,顯然已經陷入夢魘,夢魘誅心。凶冥出手,駱熠不確定,不過以另外三人的功力必會吐出精血。
他偏頭看向眉頭緊皺的江迢迢,以她那約等於沒有的修為,想從夢魘中出來都難。
「麻煩!」沉衍臉上不耐,起身坐到江迢迢的身邊,近乎嫌棄地牽起她的手,閉上眼睛,進入到她的夢境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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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了牽手了,你先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