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馬
兩年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馬老太太把我叫到廳里抬手摸着我的臉。
「沒想到啊，發丘這一脈從來都是雞鳴狗盜之輩，歷來沒出過什麼美男子，沒想到兩年過去了竟然走出了個你這麼個英俊的後生，好啊，好啊。」
「過了今天，你就滿十八了，老身也算玩成了對你阿爺的囑託。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我能做的就是扶你上馬。」
老太太說完，丟給我兩沓錢，然後也不管我怎麼想，指揮着馬家人把我趕出了門。
我沒拒絕，我知道老太太這是要讓我離了馬家自立門戶，兩年多的時間裏，老太太帶着我走南闖北，我多少能感覺到那些無時無刻都圍繞在我周圍的眼睛。
老太太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別無他求。
於是，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收拾行李，在阿爺留給我的物件兒底下找到了一身灰色的道袍，阿爺曾經交代過我，那是我阿娘曾經留給我的東西，搬山道人一直都是穿道袍的。
我知道，穿不穿道袍，這全在我。
阿爺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兒怪罪我，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道袍穿在了身上。阿娘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就死了，沒活過四十歲，我得留個念想。
來送我的人不多。
我背着行囊走到大門口，轉過身來對着馬家的大院裏磕頭。兩年時間，再不是恩義也是恩義，我知道馬老太太看得到。
再然後，我坐了兩天的綠皮火車一路來到了關中。
本來我想選定南京和洛陽來着，但琢磨了一下，還是來到了陝西地界兒，畢竟做我們這一行大多對十朝古都有着莫名的念想。
我沒去西安，而是轉悠了一圈倒車去了下邽。
然後，我在下邽邊上最出名的古玩市場旁邊租了個店鋪，然後掛了個什麼牌子就算是開業了，連個字型大小也沒提，禮花都沒放。
不是我不想，而是實在囊中羞澀。
馬老太太臨了給了我兩萬，光店鋪的租子就花去了一萬五，再加上一路過來的差旅費，我兜里只剩了千把塊。
寒酸是寒酸了點，但畢竟是上了馬，開了業。
然後我就搬了個椅子坐在大太陽底下等著客戶上門，只可惜我有點低估了風水師傅這個職業的上手難度，哪怕我是這一代的發丘中將郎又兼著搬山道人的名號。
何況，下九流的盜門沒法光天化日之下放在口頭上。
儘管我的風水術比周圍那些穿的仙風道骨的老騙子要高到不知道哪裏。
可也得有人信才成。
我的第一個客人幾乎是我生拉硬拽來的。
一個胖子帶着肥碩的身子在周遭的店鋪裏頭一連轉悠了七天，他捧著大把的鈔票一連請了三個仙風道骨的風水先生，然後帶回了三副棺材回來。
到了今日，就算這老小子終日晃蕩在街面兒上，手裏頭捧著大把的鈔票也幾乎沒幾個店鋪的師傅敢膽大到伸手去攬這麼個喪門神。
「小兄弟有何見教？」
中年人皺了皺眉，他拱了拱手對我說道。
「沒什麼，就是看着您老爺在這裏晃蕩了七天，周圍有名的風水師傅都被你請了個遍，如今三副棺材擺在那裏，裏頭的屍體還沒涼透呢，我就想問問什麼地兒這麼邪性，讓連續這麼多家的師傅都吃了癟。」
「順便問問，能否藉著開個張。」
我板着臉，努力的讓我這張剛成年的臉顯得成熟一點。說實話，死了三個風水師傅，就算那些人都是裝神弄鬼的外行人，但也足見這事兒的不好相與。
但我沒別的辦法。
錯過了這一茬，我的第一單生意就要不知道落到猴年馬月，我兜里僅剩的幾百塊錢給不了我足夠的安全感。
這要是接不到生意被餓死，那傳出去可就是天大的笑話。
白瞎了阿爺教了我十幾年的本事。
「你們家師傅要你問的？」
這胖子愣了一下，他瞅了我一眼，便越過我的臉去看裏頭的店鋪。
「別看了，也沒別人，我就是這家店的大師傅。你也別看了，這個店就我一個，掌柜的是我，大師傅也是我。」
「還有，整條街上都快被你嚇瘋了，估么著除了我沒人願意接你這個差事，就是你翻遍了整座城怕是也沒人願意。」
我不以為意，隨口笑道。
「那小兄弟你還真是年少有為啊，年紀輕輕就開了這麼大一家店，不知閣下念了幾年經，是跟着哪座廟的神仙學道行？」
胖子一笑，這是在跟我盤道。
「跟哪學的本事沒法說，你不是我們行內人也不見得知道。我能說的是這店我開了半個月，到現在還沒開張。不瞞你說，目前你是頭一個客人，關乎着我下半個月的口糧。」
我認真的看了看他，回口道。
聞聲，胖子哦了一聲隨即不再不說話了，彷彿沒了興緻。
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以我的年齡來說，太小了，和那些穿的仙風道骨的老師傅相比的確沒什麼公信力。我也沒準備藏着掖着，只能亮出我的活，才好讓客人相信我真能平事兒。
「齊天風水盤龍卧，有煞遮天蓋青雲。」
「你家裏的風水倒是難得的寶地，可惜啊，你的命盤不夠，鎮不住龍，盤不住虎。反而給自己招了災惹了禍。你這煞氣邪門的緊，難道當初給你鎮局的師傅沒告訴過你，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我看着胖子，隨口便道。
吧嗒。
胖子叼在口中的煙頭掉在了地上，他嘴巴長得老大，彷彿驚住了。
「這也能看得出來？」
胖子直接就湊了上來，一把就拉住我的胳膊一改先前的冷漠。我不著痕迹的閃開了胖子肥膩的胖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往屋裏頭走，一邊走，一邊道。
「當然可以，氣門風水，周易八卦，做風水的師傅有幾個不通相術？」
「也怪不得旁的那幾個風水師傅著了道，下九流裏頭能布得住你家那個風水局的怕是也沒幾個，怪就怪你的命盤不夠，招了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