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

(叄)

烏金山上,青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座宏偉氣派的莊園,那當然就是黑金會的總舵。

兩騎健馬飛馳而來,莊園的大門早已洞開迎接,兩騎毫不減速,疾馳入內。

很快,兩個青年精神抖擻,肩並著肩,健步來到內院花廳之中。

二人邁進門檻,只見大廳之中早已有人在等候他們。

一個白髮銀須的老者面帶微笑,兩張鬆弛的眼皮睜的很小,但目光卻溫暖而慈祥,雖然他臉上已布滿皺紋,但皮膚卻散發著健康的光澤。

劉伯,黑金會中沒有人不知道劉伯,劉伯雖然看起來好像只是金會長身旁的一個老僕人,但在組織中他卻絕絕對對是核心人物。

據說,金爺,金會長創業的時候劉伯就已經是金爺最得力的助手,時至今日,出了金爺的幾個拜把子兄弟以外,劉伯在會中的地位早已無人能及。

即使是金爺的兒子,黑金會的兩位少主,在劉伯面前也只得自視晚輩,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劉伯!」

很多人都知道劉伯,但真正了解劉伯武功的人卻很少。

不是劉伯不願意展露他的武功,實在是需要他動手的機會太少太少,特別是近些年,黑金會的勢力越來越大,入會的高手也越來越多,劉伯自然更無須再出手。

現在,劉伯就站在花廳中央,正對著門口。

金大少和二少進來的時候劉伯雙手疊放在小腹前,微笑著,慈祥的看著他們,輕聲說道:「回來啦。」

大少和二少齊步上前,垂首齊聲道:「劉伯好!」

劉伯呵呵笑著,「你們好,你們好。」

二人站直了身子,突然,金二少的眼中閃出精光,因為他眼角又瞥到了一個人!原來還有一個人正藏在左側屏風之後。

金二少的眼力一直都很好,而且他對自己的這一點也一直都很滿意。

這人本來隱藏的很好,但不知為什麼,一個雪白的衣角突然不小心露了一點,金二少便立即敏銳的捕捉到了。

黑金會組織嚴密,內院通常只有會長和家人或幫派中的核心人物才能出入,在如此私密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敢躲藏偷聽,簡直膽大包天!

「誰!」金二少目露凶光,厲聲喝道。「給我滾出來!」

他一聲呼喝,大少和劉伯立刻都將目光投向了屏風。

大廳中立時鴉雀無聲,過了很久,終於,一個人真的從屏風后款款而出。

他,身姿颯爽,英氣勃勃。一身錦袍如雪罩,滿頭青絲似烏雲,膚白如玉,黛眉如畫,兩隻明眸若皎月,一挺俏鼻似玉雕,兩片朱唇好像露下玫瑰,又比蜜中櫻桃。

他似怒非怒,面帶淡淡一點愁,不卑不亢,姿態端莊緩步行。

他不是別人,原來赫然竟是白如意!

白如意當然是不想碰見這兩位大少爺的,所以他躲到了屏風之後,但現在他還是被發現了,因此他又不得不出來。

白如意雙眉微蹙,臉上冷若冰霜,雙眼中充滿了忍耐和透徹骨髓的寒冷。

他的確在忍耐,他不得不忍耐。

眼前的大少和二少,在別人眼裡或許是了不起的人物,但在白如意眼中卻不過是世上最卑劣噁心的畜生!

白如意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去用最快的刀割斷他們的脖子!他多想將他們的頭顱割下,然後用鐵鎚將它們砸成粉末,統統喂到豬肚子里去!

如果不是因為時機還未到,他絕不會猶豫,立刻就會這麼做的!但就因為時機還未到,所以他還在忍耐,不過他相信,這種忍耐已用不了多久了。

白如意仍儘可能的讓自己保持平常,儘管他幾乎已將牙齒咬碎。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仍瀟洒的慢搖紙扇。

他腳步沉重,緩緩的走了過來。

當金大少和二少看見白如意臉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就笑了出來,二少笑的最歡,他捂著肚子,幾乎笑彎了腰。

「我當是誰,」二少的笑聲停止了,但他臉上仍帶著笑,他嘴角上揚,用最冷酷惡毒的眼光輕蔑的盯著白如意,「原來是我們不男不女的小弟弟!」

一言甫畢,二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但白如意的臉上卻仍然絲毫沒有表情,他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白如意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比想象中堅強的多。

若放到以前,在他們的羞辱之下自己很可能已掉下了眼淚,但現在,怒極之後內心竟反而莫名其妙的平靜了下來。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大笑,漸漸不再覺得憤怒,反而覺得陣陣噁心,真的很噁心,如果再盯著他們兩個,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嘔吐出來。

白如意深深吸了口氣,現在他又突然發覺這兩個人看起來好像已不再是人,他們竟漸漸變成了兩頭最骯髒的豬,又漸漸變成了兩條最卑賤的狗,最後變成了豬和狗的混合體。

白如意又長長舒了口氣,他內心中似乎已毫無波瀾,他猛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已經長大了,原來成熟長大的人是不會被豬和狗激怒的。

白如意仍冷冷的看著他們,嘴角竟然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笑容。

二少爺的笑突然消失了,這次真的消失了,連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臉的憤怒和雙眼中的烈火!

他不敢相信白如意竟然在笑!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在此時此地露出笑容!

這根本就不是笑,是嘲諷!是白如意對他們的嘲諷,他決不能忍受這賤人竟敢對自己嘲諷!

「你笑什麼!!」金二少突然握緊雙拳,大聲咆哮。

白如意一怔,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笑了,但他的笑容沒有消失,反而笑的愈發燦爛起來。

白如意看著金二少,微笑著,淡淡的道:「我只是很奇怪,從小到大,兩位哥哥為什麼一直對我如此討厭?」

「賤人!還敢笑!」金二少已怒不可遏,瞪著白如意的雙眼幾乎噴出火焰,抬起拳頭便要衝過去砸到他臉上!

這時金大少終於近前一步,拉住了兄弟的手腕。

金大少拉開兄弟,背負雙手,施施然又走近幾步,他站在白如意對面,靜靜的打量著他,過了很久,終於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小妹,看來你果然長大了。」

白如意也報以微笑,「是啊,特別是像我這樣的人,成長的要更快些。」

金大少道:「哦?你是怎的樣人?」

「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的人!」

金大少皺了皺眉,他顯然並不同意白如意的話,道:「是嗎?可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這把扇子都是父親給你的!」

白如意搖扇的手停了,然後他真的低下頭看了看那扇子,隨即啪的一聲,他將摺扇合攏,側過身,昂頭悠然道:「是啊,所以……現在我要報答父親。但要報答他我還需要更多東西。」

「什麼東西?」金大少眼中突然閃出光芒,皺眉問道。

「人!」

「人?」

「不錯,我現在需要更多人手,只要人手夠用,我很快就可以拿下華鎣山!到時捉到華鎣夫人,交給父親處置,大哥,你說他老人家會否喜歡?」

金大少的眉頭皺的更緊,似乎他的牙也緊緊的咬在了一起,他注視著白如意,沉默了很久,終於緩緩說道:「所以你這次回來是想調撥人手?」

白如意環抱雙臂,又看了一眼兄弟二人,道:「不錯。」

金大少道:「你的事,今天一早父親已差人通報給我們,可我並不相信憑你一人就能拿下華鎣山!」

「我並不是一個人,既然你收到了通報就應該知道,還有一個人在幫我,而且我的計劃一切順利,現在只等收網。」

金二少終於插口,「你是說那個姓風的?」

「不錯!」

金二少又問:「他真會為了那個姓謝的女人幫你?」

白如意瞥了他一眼,悠然道:「任何男人只要見過謝小姐都一定會想要和我合作的。」

「哦?」金大少忍不住介面。「那我倒很有興趣見見這位謝小姐。」

「不行。」

「為什麼!」金大少顯然有些動氣。

「『百香園中過,一片花不留。』誰不知道金大少爺是有名的風流人物,可謝小姐對我還有用,所以現在我決不能讓你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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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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