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紀寒川眸光微微一動,好半天不能言語。
觀眾席上沒有燈,像是電影院里開演后的放映廳,只有前方站台四周投射過來的光線交叉著,在兩張俊逸的臉龐上明明滅滅。
他們對視了足有數秒,直到會館里忽然爆出一陣陣的驚呼,原來是台上有架無人機起了火,火星四濺的,很是壯烈凄美。
「靠!」李楚握著拳,「太可惜了!」
顧珩北問:「這是你們計科院的?」
「是,是我們師兄的團隊,」紀寒川懊惱道,「可惜了!」
顧珩北食指抵著下巴懶洋洋地觀望了會,明智地把「技術不到位,有什麼好可惜的」這句話給咽了下去,否則他覺得紀寒川很大概率要再送他一句,「我們正常人的字典里,還有『厚道』這兩個字。」
紀寒川的那位師兄垂頭喪腦地過來了,他先是看了看顧珩北,大概是想讓顧珩北往邊上挪一個位子,他好坐紀寒川旁邊去,可惜顧珩北紋絲不動。
師兄只好蹲在紀寒川面前,唧唧咕咕地抱怨著,把自己的飛機為什麼會爆|炸的原因分析了一通,顧珩北默默地聽著,默默地在心裡總結,放屁。
雖然比賽輸了,飯還是要吃的,師兄領著整個團隊和紀寒川幾人一起在老區的校外找地方吃飯。
顧珩北和紀寒川並肩走在一起:「你師兄想拉你進他們的控制組對吧?」
紀寒川點點頭。
「他們的指導老師是誰?」
紀寒川說了個名字。
顧珩北「嗤」了聲:
「別浪費時間,他們這個團隊是發動機技術到瓶頸了,那小飛機著火跟演算法沒關係,你去也不頂用,混不出名堂的。」
紀寒川緊張地往前面望了望,幸好他們跟其他人隔著一點距離,周圍又很吵鬧,才沒人聽到。
「無人機普及是大勢所趨,這個方向沒問題。」紀寒川說。
「我跟你說技術,你跟我說方向?」顧珩北白過去一眼,「你不會已經答應了吧?」
「還沒有,我在考慮。」說是在考慮,但顧珩北看紀寒川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八成是要答應的。
「你考慮的因素是這個團隊本身的前景還是人情?」
紀寒川遲疑了一下:「我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
顧珩北雙手插兜,神色有些忍耐地看了紀寒川一眼,他往前沖了兩步,沒再跟紀寒川並肩,步子邁得六親不認,擺明了不爽。
紀寒川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沉默不語地跟在後面。
兩個人的交情好歸好,但是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他們經常不能一致。
顧珩北哪裡是忍得住話的性子,他重重地踱了幾個步子,忽然回過身來:
「紀寒川,你很有問題你知道嗎?你到現在都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你一開始撿垃圾,那時候你還沒有別的選擇,你和王子鈺的比賽結果你也沒得選擇,但你賣掉遊戲,就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妥協,你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底線定得很低,還任由別人一拉再拉,」顧珩北面朝著顧珩北,雙手環胸,他比紀寒川要高一些,居高臨下,十足的盛氣凌人,「你對自己的能力和價值一無所知,沒頭蒼蠅一樣跟在別人後面轉,即使你知道這樣的團隊前景黯淡,只要人家要你你就屁顛顛兒地過去,你的野心理想就是這麼點三瓜倆棗——」
紀寒川怔怔地看著顧珩北,腦子裡面像是有一根引|線在滋滋作響。
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無地自容還是該惱羞成怒。
他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劈頭蓋臉地評判過。
一針見血毫不留情,把他剝皮抽筋了個淋漓盡致。
「顧珩北,」紀寒川耳畔嗡嗡響,臉色青白聲音僵硬,「人要腳踏實地,路要一步步地走……」
「你錯了!」顧珩北打斷他,「腳踏實地是普羅大眾的路,你不是,你知道京大每年能走『天才計劃』進來的有幾個人?」
顧珩北用一隻手比出來一個數字,「數以千萬計的同齡人里,就只有這麼幾個名額,今年裡有一個你!你都不知道你天生就跟他們不一樣——」
顧珩北指著前面那群正在商討著去哪家店裡午飯的少年們,他語音激昂,每一個字落地有聲,隆隆地砸,
「你用六年時間走完了他們十二年的路,你能背出一整部的牛津大辭典,你在三個月里學完了他們四年都學不完的東西,然後你打算用未來最寶貴的三年半去陪著他們耗在一個一眼就能看到結果的空想里?」
紀寒川忍不住爭辯:「你這樣說不對,是,我師兄他們現在技術是不達標,但是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大家都會成長……」
「成長?」顧珩北冷嗤,「要多長時間?八年,還是十年?」
紀寒川抿緊嘴唇,沒說話,但表情寫滿了倆字,不服。
顧珩北抬手指天,問紀寒川:「你看那是什麼?」
紀寒川雖然惱著,卻還是向上看了眼,回答:「大雁。」
「那是他們,」顧珩北手指往四周一輪,意指他們身邊川流不息的少年學子,然後又指了指紀寒川,最後拇指比向自己,「大雁有自己要飛的路,它們從西伯利亞往南飛,一隊隊一行行,一隻大雁是飛不遠的,但你和我不是大雁,我們是鵷鶵[yuānchú],知道什麼是鵷鶵嗎?」
紀寒川神色無比複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自高自負自我膨脹的人,很是震驚,很是震撼,他單手撐住額頭,低喃:
「夫鵷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顧珩北讚賞地點頭,然後伸手攬住紀寒川的肩膀:
「大雁就是大雁,鵷鶵就是鵷鶵,大雁想做鵷鶵那會累死,鵷鶵跟大雁一起飛那會憋屈死,你現在就是非要混在雁群里的那隻蠢鵷鶵,你知道嗎?」
紀寒川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他心說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天之驕子們要是聽到顧珩北這番話怕是要齊齊吐血三升,然後聯合起來把他就地打死!
「學長……你是真高看我啊。」
顧珩北仰頭笑:「你心裡話是『顧珩北你可真狂』吧?大膽地說,學長接著!」
他笑得那樣肆意,冬日的暖陽落滿他張揚俊美的臉龐,眼睛里流光四起,像是溢動著的海洋,讓人目眩神迷。
「如果你現在沒有方向,沒有找到最好的那條路,那你寧可等待,不要隨意登上任何一輛明知不能將你搭載去終點的車,你不用怕錯過,鵷鶵不怕錯過北海,只怕被那些小島小礁絆住了翅膀。」
這就是顧珩北,紀寒川心中嘆息,那麼優越,那麼高高在上,那麼咄咄逼人不顧一切的張狂與妄想。
他是貴胄天成,人間嶺雪。
他是紀寒川青蔥倥傯年華里前路未明時亮起的燈。
只是很多很多年以後,顧珩北沒有落腳北海,紀寒川再不與世無爭,他們都活成了年少時對方的模樣。
……
紀寒川和顧珩北的生日離得很近,一個是12月19號,一個是1月1號。
顧珩北送給紀寒川的生日禮物是一部在當年引起通訊行業大變革的智能手機,就是倆人在操場上和人打架時摔壞的那部,顧珩北讓人從港城又給他捎回來兩台。
那會是在紀寒川的宿舍樓下,手機有兩個顏色,一黑一白,紀寒川選了黑的,顧珩北歪著頭:「你為什麼不選白的?」
「白的留給你,你穿白大褂的嘛。」
顧珩北咧嘴笑:「我也覺得黑的適合你,來,你跟我來!」
紀寒川第二回去了顧珩北的那間公寓,顧珩北把他帶進衣帽間里。
「漂亮吧?我第一眼看到這衣服就覺得只有你穿了才好看!」
是很好看的衣服,但是紀寒川臉頰微熱,莫名覺得有點……難為情。
無論是上課還是做其他事,這樣的衣服都很不方便,款式太惹眼,版型又那麼修身,說實話,坐哪裡手腳都展不開。
紀寒川忍不住說道:「這是我穿衣服,還是衣服穿我呢?」
「當然是你穿它們了,元旦那天我生日會,你就穿這個來,好不好,」顧珩北眼眸湛亮,他期待地說,「這個就當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了!」
紀寒川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送我衣服,反而當是我給你的禮物,顧珩北,你圖個什麼啊?」
顧珩北笑吟吟地伸指在紀寒川下巴上揩了一點油:「當然是圖你的美色啊!」
紀寒川一臉無奈。
「穿嘛,」顧珩北繼續輕撓他,賴皮的小動作和清清懶懶的嗓音像是竄著微許電流的小粒子撓動著紀寒川的神經,紀寒川好笑地想著,這傢伙怎麼這麼會撒嬌,撒嬌得這麼渾然天成讓人無可抗拒,「小哥哥,我就這麼點念想,你穿嘛——」
「別鬧,」紀寒川抬手虛握了下,正好捉住顧珩北的食指,修長細膩的一根手指被他圈在掌心裡,紀寒川認命地妥協,「好了,你別這樣,我到時候穿就是了。」
紀寒川那種喪|權辱|國似的表情大大取悅了顧珩北,他就是喜歡看紀寒川這種「我不想但你逼我我不得不從」的模樣。
如果有天能逼迫他做點別的就好了,顧珩北美滋滋地幻想。
此時的顧珩北怎麼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烏龍百出的生日會,把他和紀寒川之間那道像宣紙一樣薄,又像冰牆一樣厚的屏障,徹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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