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鳳一石二鳥巧算計

熙鳳一石二鳥巧算計

一整個夜晚,雪雁不過在累極了時,趴伏在床邊淺眠了片刻。

此刻日已西斜,她頭暈的厲害,全然未覺床榻上的人兒已睜開了眼睛。

黛玉抿唇靜默了良久,眼睛莫名酸澀,不為那人,為守了她一夜熬紅了眼睛的雪雁,聲音微有些哽輕喚了聲,「雪雁。」

這一聲似隔了一輩子般漫長。

雪雁瞬時便清醒了驚喜叫道:「姑娘醒了。」

簾幔大開,刺目的光亮涌了進來,黛玉微眯了雙目。

未見到人已聽見了聲音清脆又響亮,王熙鳳一身丹紅色雲煙衫,急走了兩步至黛玉眼前,驚喜道:「妹妹總算醒了。」

黛玉不想來看她的人會是鳳姐姐,愣怔了一瞬,心中不知是失落還是釋懷。

掙扎著要起身。

紫鵑、雪雁忙扶她坐起,身後墊了厚厚的軟枕。

黛玉頷首道:「勞鳳姐姐掛心了。」

王熙鳳徑直坐在了她的榻旁,兩人離得近黛玉看著她眸中的關切與擔憂不似作偽。

熙鳳自責道:「怪姐姐的疏忽,留妹妹一人在大觀園中,出了這樣的疏漏。」

「等妹妹身體好些了,我便做主叫妹妹搬去我院中與我同住才好。」

黛玉不語,她和鳳姐姐不算疏遠,也沒有親密到這個地步。

榻上的人兒抿唇未答,熙鳳也不覺尷尬,巧笑了聲伸手去理黛玉額前的碎發。

瑩白的膚色當真是一點血色也沒有,眸子卻是黝黑明亮的,似冷月印在了深潭,澄澈極了。

竟叫她這樣的人精不敢直視。

久病的人還能有這般姿態,難怪寶玉為她成痴成狂。

難怪......

王熙鳳斂眸問紫鵑道:「可準備了吃食?」

紫鵑忙回道:「準備了米粥,在灶上煨著等姑娘醒來吃。」

王熙鳳嘆道:「只喝粥怎能行?你們姑娘遭了這樣的大罪得好好補一補才是。」

「罷了,我回去便叫內廚房,煨上茯苓雞湯給林丫頭送來。」

黛玉垂眸不語,鳳姐姐可沒有菩薩心腸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今日如此待她,她不能不多想想。

熙鳳嘴皮子再利,面對黛玉嗯嗯呀呀,也是待不下去了。

臨行之時她寬慰黛玉道:「早些時候你還睡著。王太醫便已入府替妹妹看過了,妹妹的脈象比不曾落水時還要和緩有力些,是轉好的跡象。」

「妹妹放寬心,身子定會好起來。」

黛玉頷首致謝,她確是覺得精神比往日好些了。

從前,她連呼吸都覺得吃力。

———

自始至終,鳳姐姐對她落水之事避諱莫深,她感受得到。

鳳姐姐的伶俐通透,許是知曉了她並非落水而是投湖,為免她難堪揭過不提罷了。

黛玉打發了紫鵑與雪雁回屋休息,二人不肯僵持了許久,直到王嬤嬤端了熱水進來發了話,兩人才乖乖回了屋。

洗漱、用膳,黛玉只穿著青緞深衣,袖口處雋綉有蘭草、杜蘅,三千青絲只一根青玉簪子鬆鬆挽了個流雲髻。

她背挺得筆直,凈白的臉上微有紅暈,似夏日的午後,芙蕖初盛。

王嬤嬤難得見黛玉有這樣好的精氣神,她不禁想起了抄手游廊下的白衣小道士。

賈府請他過來為祛大觀園裡的邪靈,她早有耳聞,為此不忿了許久。

她不信世上真有邪靈,不過是他們心裡有鬼罷了。

況且姑娘還在園中,王夫人卻讓一道士入大觀園,至姑娘的聲譽於何地。

現在看來倒是姑娘的福音了,小道士的丹藥當真是有效極了。

黛玉見老嬤嬤愣神,冷不防問道:「昨夜落水之時有一白衣人入水救的我,可是他送我回的瀟湘館?他是什麼人?如今在哪裡,嬤嬤知道么?」

嬤嬤知是躲不過了,道:「那人送姑娘回來后便走了。是個實在人,並沒有通報明姓,嬤嬤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深夜的大觀園有幾人能進來呢,這人定是榮國府中人。

嬤嬤見過了也必然知曉是誰了,黛玉沒有深問下去只喃喃道:「那人救了我,我該當面感謝他報答一二的。」

管他是府中的小廝還是僕役。

王嬤嬤有些急了,妝奩中的銀錢和絕筆書信她看到了,在姑娘昏睡著的時候。

姑娘不是落水而是投湖,為什麼投湖,她自小照顧她許是比姑娘自己還清楚明白些。

嬤嬤遞了方濕帕,問:「姑娘還想吃別的什麼么?」

「香飲子。」她驀然想到。用花朵、香料泡製,佐以砂糖、牛乳或者茶水。

長安城不宵禁,夜市的茶攤上就有,她愛兌上牛乳外加兩大勺花生碎,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黛玉剛起了心思又倏然滅了,斂眸不語。

這份心事重重嬤嬤看在眼裡,「經歷這樣多事,他身邊的人死的死,發賣的發賣,姑娘看不清么?」

「寶二爺他空有情意,誰也護不住。姑娘忘了他罷。」

「為了姑娘的今後不要再問誰救了你,只當那人是神仙顯靈。」

黛玉擦拭嘴角的手停頓了一瞬,輕輕放下了才道:「嬤嬤安心,我現下只想好好活著。去長安城的郊外看楓葉印紅了路面......」

「若是有機會我想回一趟揚州,尋一尋府上的舊人。林福叔,他的腰痛好了沒?林強大哥,常覺憂心自己娶不起媳婦,他如今娶妻了沒?」

她是個垂死的人緩過了口氣,還是想著活。

沒人不想活。

即便是她,這般境地,這樣的身體。

———

王熙鳳用了午膳后才去的瀟湘館,彼時陽光正好。

在瀟湘館中坐了大半日,既是等著林丫頭醒來,也是為了叫王太醫探一探她的身體。

若她真是垂死之身,很多事情她便沒必要做了。

如此這般,等她走出瀟湘館時已是傍晚時分了,天色也有些暗了。

火紅的雲霞,自天邊一直蔓延到了地面,熙鳳仰頭看著臉上不覺漾起了笑容。

經了這許多窩心的事情,賈府的好日子該開始了罷。

一年前賈母一病而亡。賈府便沒有過舒心日子。

迎春嫁了個什麼樣的人家,若是關上門自己鬧騰自己的也就算了。

可孫家人時不時便過來賈府招惹些是非,叫他們跟著沒臉。

府上的銀錢捉襟見肘,元春在宮中更是舉步維艱。

探春以皇妃之妹身份遠嫁海域番邦,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個中心酸只他們自己能體味了。

現下元春有孕了。賈政因元春與探春兩女於社稷有功,皇帝嘉獎已於月前擢升為四品工部侍郎。

賈家的好事自探春遠嫁后,便一件接著一件,更有件天大的好事落在了他們頭上。

當朝國舅爺,沈皇后的胞弟不知怎麼聽聞了工部侍郎賈政賈大人家有位表侄女。

父母俱不在了,投奔在長安城外祖家,賈政府上。年十八貌美不可方物,尚待字閨中。

不需他多說什麼,早有人描了幅黛玉小像送入他手中,只一眼,年逾四十的沈國舅便不能自拔了。

年前,國舅夫人因病與世長辭,年少夫妻說不悲傷是假的。他已過了壯年,府上尚有幾房妾室頗合他心意。

不上不下的年紀,他既不喜鬧騰也不想折騰,斷了續弦的念頭。可無奈沈皇后一再提及。

那女子的小像,低垂的眉眼、瀲灧的眸光、微抿的嘴角,沒有一處線條不勾得他魂不守舍。

四十多歲的他似枯木逢春般,又活了一回。

熙鳳聽了僕役的回稟咬著后槽牙,暗罵賈雨村諂媚多事。

只一心顧著往上爬,也不想想林丫頭有沒有命嫁入國舅府。

不說她的身子能不能撐到那一日。只說,有哪家願意娶個病秧子回去呢?

豈不會害了榮國府。

好在今日王太醫摸了脈,凝神斟酌了許久方謹慎同她道:「林姑娘盡心調理便有望好轉。」

王太醫她是知道的,這人久居太醫院,說話從不說死,他說有望便是有極大把握了。

深秋時節落水都無礙,她看林丫頭身體好著呢。

熙鳳越想越心安,漫天晚霞映襯著她的臉有些紅了。她想的專註,連此處是出了邪靈的大觀園也忘了。

身側的小丫鬟戰戰兢兢遲疑了許久,也顧不上眼前的是巡海夜叉王熙鳳了,小聲提醒道:「奶奶,天黑了......我們走快些吧。」

王熙鳳一向大膽,嗤笑道:「怕什麼?我既敢過來就不怕他們找上門。」

正說著,一抹黑影覆上了熙鳳臉頰。

小丫鬟睜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連驚叫都忘了。

大觀園冷清,她便是叫了又有誰會應呢。

瀟湘館里那位病美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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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明大聖娶了美人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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