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三十五章 法事

回到昨天遭伏擊的地方，自己的二十多個手下都橫七豎八的趟在地上，有些人看來是受傷被俘后被虐待致死的，十分的凄慘。

「柯殿，潘志恆，老子不宰了你兩個人渣，我高建修就是豬狗不如。」高建修對自己這些士兵還是有些感情的。

「余龍，先把他們收殮起來，去請個法師來給他們超度超度，什麼？手上沒錢？我這塊懷錶價值千金，你先拿到當鋪。算了，找匹快馬，帶上我的密信到關閘，交給管家李本仁，他會安排人手和銀錢過來的。找個機靈可靠的。這些人需要撫恤，一人五十兩銀子比不能少，家裡有兄弟的可以安排進市舶司。」高建修先是交代余龍，後來又是自言自語。

旁邊余龍答應著，小武等眾兄弟聽了暗暗咂舌。死個人就是五十兩銀子，這擱誰都願意給高建修賣命。在這明末，五十兩銀子可以買七八畝好水田，可以供殷實之家吃喝大半輩子的。這些殉職的人，他們的家人可算是有保障了。普通農人一年頂多掙個兩三兩銀子，如果按照市舶司衙役每月六錢銀子工錢來算，這就是七年的工錢，這市舶司的工錢還算高的呢。

小武等人紛紛暗贊這個新大大哥有義氣，對自己的手下可真是捨得花錢，跟了他，自己這條命交給他又如何，看高建修的眼神更加崇拜了。這正是高建修想要的，跟著自己，即使死了，還是划得來的。雖然覺得自己有些齷齪，但是想一想自己對手下確實不錯，他們跟著自己在這廣東地界混，也能讓家裡豐衣足食，雖然危險點，但是在這個到處是吃不飽飯土匪橫行、韃子時不時燒殺搶掠的崇禎年間，也算是跟對了人。

高建修無恥的為自己辯解，余龍也跑過來恭維道：「大人對屬下如此厚恩，小的們佩服得五體投地。在這廣東，一般衙役、士兵死了，能領到五兩銀子的撫恤，都算是祖墳冒煙了。小的們以後一定為大人效死命。」

嗯，有覺悟，值得栽培。高建修很滿意的拍拍余龍的肩膀，沉著臉長嘆一聲道：「他們忠於職守，是為了打擊走私，受我的連累才殉職的。我心裡過意不去啊，都是本官無能啊，害了二十多條性命。唉。」

「大人多慮了，他們也是為了市舶司，為了朝廷而犧牲的。大人體貼，給他們解決了後顧之憂，照顧他們一家老小的生活，他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會感激大人的。還請大人接哀，要繼承他們的遺址，繼續打擊走私，還廣東一個朗朗乾坤，以報答聖上的知遇之恩。」余龍繼續安慰道。

這麼會說話，你的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這不是搶戲嗎？不過，我喜歡。

晚上回到干竹灘，李蓉蓉的大哥李家成聽說自己的妹子榜上了市舶司副提舉高大人，歡喜的不得了，馬上就帶領著三四十兄弟到高建修面前表決心，一心要跟著高建修混。

李家成其實早就想借著自己美貌妹妹的婚事幫助自己脫離苦海，所以對於李蓉蓉拒絕疍家小伙的求親很是樂意。當潘員外來求親的時候，自己還是有些心動的，只是潘員外太老了，名聲也不好，這才作罷的。至於把妹妹嫁給余龍，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既然是大舅哥要來投，那高建修自然不能拒絕。這些干竹灘的疍民，個個都是水性高超。他們不但在這干竹灘內湖打漁，也經常出海去打漁，見慣了大風海浪。他們比起余龍這夥人來，應該算是專業的資深漁民，培養一下就是非常好的水手了。水手，這是自己建立海軍的第一步，雖然海軍還沒有個影子，但先可以儲備下人才嗎。

「大哥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不能虧待你。這樣吧，你們先到關閘去，我讓范老五撥幾隻大哨船給你們，一半時間打漁，一半時間熟悉下軍務，等以後到市舶司充當衙役頭目。」自己現在不能到處宣揚說自己要成立海軍，只好先讓他們有個盼頭進市舶司。

「多謝大人，只是咱們這些兄弟，算是關閘的士兵還是市舶司的衙役呢？」李家成燦燦的問道。

這有區別嗎？高建修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市舶司衙役現在月錢是六錢銀子，而關閘士兵的餉銀是每月九錢，三錢銀子的差距還是很大的。沒想到啊，這個李家成還是有些不著調啊，自己能把你們吸收進來，讓你們脫離貧窮走上富裕的道路，還不知足。

「李大哥啊，關閘士兵是有定製的，已經滿額了。再說了，我也不可能永遠都呆在關閘，估計明後年就要離任了。但市舶司不同，已經在我的掌控中。你們先按照市舶司衙役的餉銀來算。等六個月後，再按照關閘士兵的待遇發響。」高建修悠然開口道。

「多謝大人，小的這就去給弟兄們報喜去了。要說水性，整個廣東沒有比咱們更好的了，大人不是有哨船在珠江上巡邏嗎？這個活最適合咱們幹了。」李家成喜滋滋的說道。

「等等，這話你先不要說，畢竟余龍的兄弟們跟我到市舶司，才六錢銀子，憑什麼你們以後就能領到九錢銀子？等六個月以後再說吧，只要做到心中有數就可以了。至於你，先替我把這些漁民管好，自然有你的好處，肯定比打漁要強一百倍。」高建修覺得這傢伙有些浮躁，難怪他妹妹一開始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給他呢。

李家成連忙說是，是自己欠考慮了，保證一定不對任何說起此事，然後笑著走開了。

要說余龍還是有能力的，第二天中午，管師爺李唐宋就帶了一百多關閘士兵以及一車銀子到了這干竹灘來了。一見到高建修，李唐宋一把鼻涕的請罪，說自己沒有做好東家的護衛工作，致使東家受傷逃難還損失了二十多個兄弟，死罪死罪。

然後，李唐宋派人到順德縣去買棺材了，整整二十八副。棺材雖然品質不怎麼樣，卻不是一般貧苦人家能用得起的，七兩銀子一口，也算對得起殉職的弟兄了。

二十八個弟兄的親人都已經通知到了，一部人親人已經趕到了，得知兒子（丈夫）殉職后，嚎啕大哭，不過高建修出面安慰，親手把撫恤銀子五十兩送到失去親人的家屬手裡。這些家屬竟然對自己磕起頭來，他們本來以為兒子（丈夫）死了就死了，自認倒霉，沒想到撫恤金竟然這麼多，而且還有親屬可以替補進入高大人的隊伍里繼續吃皇糧，哪能不感激呢。

德高望重的崇德寺長老唔能大師親自過來給二十八個弟兄做法事，超度亡靈。高建修自然不相信這些東西，但是有人相信就行了。

「順德知縣李大人到。獻花圈。」李捕頭還沒有進門就高唱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自從高建修讓李捕頭回去給順德知縣帶話后，李知縣真是有急又懼，高建修不是善茬，他在自己治下被人伏擊，九死一生，自己這個知縣責任不小。高建修放出狠話來了，此事絕不能算了，自己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徹底查出沖鶴堡的潘家和李知縣是個什麼關係，在這次伏擊自己的事件中起什麼作用。

高建修可是這廣東官場的二愣子，心狠手辣，雖然官場上商場上的人恨死他了，甚至有人組織刺殺他，可這傢伙不好惹，這兩次都能大難不死，說明什麼？命硬，有實力，一般人奈何不了他，自己去碰他，一定會被他反噬的。

還好，高建修除了讓人到縣衙來報告被伏擊事宜，命自己儘快查案，並沒有怎麼為難自己。昨天，他讓人帶話，說請了唔能大師給他的士兵超度，希望自己賞臉去看看，暗示不會為難自己。所以，今天李知縣馬上就過來了，希望能得到高建修的諒解。

「高大人，貴屬為了朝廷的海禁大計，不幸殉職，下官敬佩，還請大人節哀啊。」李知縣一上來就是官話。

不過高建修補在乎這些，他能來就是個勝利了。一縣之尊能屈尊來給丘八的葬禮，這讓那些親屬感覺特有面子。也讓在旁看熱鬧的余龍以及李家成的弟兄們心裡熱乎，跟著高大人干，生前風光，死後哀榮，值了。

「李大人，沖鶴潘家堡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我這裡可是有活口的啊，潘有光什麼都招了，潘志恆這老鬼招了沒有？」高建修把李知縣叫進來問道。

「大人，這事情不好辦啊。潘志恆那老東西就是不承認，說這潘有光在三個月前就被他趕出了族裡，那些民團也是潘有光拉扯起來的。光有潘有光的口供，咱要去抓那老鬼證據不足啊，況且潘志恆也是有功名的監生。小官無能，還請大人責罰。」李知縣回答道。

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那潘員外老奸巨猾，肯定把責任推得個一乾二淨。不過自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隨便讓縣衙去調查，讓他放鬆警惕性，自己才能有機會敲悶棍，這就是狗頭軍師李唐宋給自己定下的計策。

「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把潘有光給開除出族啊？」高建修問道。

「聽說潘有光在三年前勾結海盜洗劫龍山，三個月前才查出來，所以就開除了。」

有意思，三年前的老賬，現在來翻，看來潘志恆還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要你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