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博弈
樓憶雪方才的反應，太正常了！
可是這對於原主而言，就太不正常了！
「若是身子無礙，樓小姐的性子變化未免太大了！莫不是死而復生一回，還能變了一個人？」
梁韶浚冷哧一聲，走近一步，俯視着樓憶雪鎮定的面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若是以前的樓小姐，不但不會讓本宮近身，更不會同本宮如此閑話一番。樓小姐只會告訴本宮：太子殿下事務繁忙，臣女不敢以一己之身耽誤殿下東宮大事，請殿下……早些回宮！」
頓了頓，梁韶浚接着道，「況且，本宮從未喚過樓小姐一聲『憶雪』，可是方才樓小姐卻好像絲毫沒有反應啊！」
樓憶雪心中咯噔一聲，對上樑韶浚堅定懷疑的眼神，心中不禁將原主上上下下罵了一遍：這到底是個什麼奇葩？
「殿下，這是臣女以前會說的話！」樓憶雪按下心裏的忐忑，穩住了神情，巧言回答，「臣女此次大難不死，看透了許多人生道理，故而，殿下前來，臣女自然高興不已。」
梁韶浚冷哼一聲，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她身上巡視了一圈，「哦？大小姐何時竟也這麼能言善辯了？鬼門關前走一遭，倒是伶牙俐齒了不少！」
若是換了以前的樓憶雪，只會一本正經地重複一句，「臣女自然就是樓憶雪，太師府嫡女，殿下莫要妄言猜測，辱了臣女名聲。」
樓憶雪低頭，沒有再多加辯駁，只是佯裝委屈道，「臣女大難一場，自然會有些變化的。若是殿下不信，儘管可以去查。」
梁韶浚細細打量她，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這時白沁端著托盤進來，見兩人僵持，穩了穩心神，「殿下，請用茶！」
「白沁！」梁韶浚將目光落在白沁身上，威壓頓起，「你作為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難道看不出來你們家小姐有何異常之處嗎？你不覺得……眼前的樓小姐根本就是個冒牌貨嗎？」
白沁聰明，聞言立刻『噗通』一聲跪下，「殿下恕罪，小姐不是冒牌貨，自從小姐入殮，白沁一直守在靈堂寸步不離，也未曾合眼，若是有人冒充，奴婢一定不會不知道的。」
「哦？是嗎？」梁韶浚眼神冷了下來，「你莫非是以為本宮是個傻子嗎？這前後在棺材裏躺了躺的功夫，差距就這麼大？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樓憶雪瞥了一眼梁韶浚，臉色冷靜如初，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殿下，臣女大病未愈，剛剛醒來，自然會有些不一般，若是殿下懷疑，自然可以一查。臣女問心無愧。」
梁韶浚冷哼一聲，目不斜視，「你如今便是不承認也無所謂，聽聞道長還在太師府中，本宮便請他們來一探究竟，自然能一探究竟！」
他微微俯身，睨著樓憶雪波瀾不驚的眸子，扯了扯唇，「樓小姐意下如何？」
樓憶雪咬牙，心中將這太子罵了一萬遍，面上卻是皮笑肉不笑，語氣十分委屈，「看來，太子殿下當真十分厭惡臣女……」
梁韶浚微微勾唇，眉眼間都是冷冽的笑意，「樓憶雪自負才高，從不會用這種表情同人說話，尤其是本宮！」
樓憶雪被噎住了：「……」見狀不對，白沁磕了頭，「殿下，小姐她……她不是換了一個人，她只是……只是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樓憶雪挑眉，默默看了一眼白沁，卻見白沁一本正經道，「小姐勞累休克，身子受損，醒來以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殿下，小姐也並非一開始就迂腐不化的，現在失了憶，大概是回到了最本真的性格……」
這一番說辭，才讓梁韶浚多看了樓憶雪一眼，見她垂眸不語，眉眼間都是不明的委屈，心口微微一動，「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樓憶雪抿唇，半晌才低聲道，「白沁說，府里有人說臣女是妖孽附體，若是臣女失憶的事情隨意說出去，會有危險。」
她這模樣表現出來，倒是真的像是一張失憶過後的白紙，對周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戰戰兢兢地說着話，做着事，生怕得罪了誰一樣。
「是嗎？」梁韶浚深深睨了她一樣，見樓憶雪乖巧低頭，雙手有些不安地絞動着，不由眸色愈發深邃，「想不到樓小姐最本真的性格竟然是如此！」
他說罷這句話，又看了一眼白沁，見她深深低頭，大手負在身後，看着樓憶雪道，「你失憶醒來，對這丫頭倒是信任的很！」
樓憶雪低着頭，不由得心中暗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白沁對原主忠心不二，她只要扮演好原主的角色，她相信白沁是不會傷害她的。
「殿下，白沁是臣女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頓了頓，樓憶雪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臣女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感覺得到，她是真心待臣女的。」
這一句話，倒真是像是不諳世事的女子說出來的話，在這深宅大院裏，哪有憑着一面之緣輕信與人的道理？
梁韶浚還想再問什麼，門外，太師就領着太醫進來了，「太子殿下，勞煩您帶着太醫走一趟，是小女莫大的榮幸！」
樓憶雪瞥了一眼面色無異的梁韶浚，他還帶了太醫前來？那方才怎麼不直接放進來？
梁韶浚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並不理會，只轉身恭敬地看着太師，「太師言重，憶雪是本宮的未婚妻，聽聞她死而復生，本宮也甚為關注，故而帶了太醫前來瞧一瞧，也好平息流言。」
他之所以讓太醫先去見過太師，就是為了給太師一個面子，也好給自己時間過來一探虛實！
這樁婚事，即使他不喜歡，有了太師府這個名頭，他還是要顧忌幾分的。
至少，面子功夫要做得足！
太醫得了允許，便親自去給樓憶雪探脈查看，樓憶雪也分外配合，有問有答，乖巧地不得了，只梁韶浚在一旁看得神色不定，好似對於她這樣的正常，十分不高興似的。
太醫檢查完了，這才笑着道，「太子殿下，太師，大小姐只是身子有些虛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梁韶浚神色複雜，「確定，無礙了？」
本來當着人家爹爹的面這麼問，未免有些不禮貌，但是有蘭氏在之前搞了妖魔鬼怪這一出，這話問的就十分有必要，太師也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聽得認真，並不插話。
太醫點頭，「大小姐確實是活過來了，脈象正常，體質雖然虛弱，但是已無大礙。」
太醫自然知道兩人關心的是哪方面的事兒，從醫多年，判斷一個活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當着樓憶雪的面，他這樣說，算是隱晦又自然，至少在座的人都聽得懂，這意思就是：這是個活人，不是被妖魔鬼怪附體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