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 32 章

沉默了許久,齊源問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寧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在皇宮的那晚。深吸一口氣,緩緩講到:「我一進宮門,就被賜下御酒三杯。傳旨的太監說,等我喝完才帶我去見妹妹。」

「酒中有毒?」

安寧道:「還真比直接下毒動了些腦子。我只辨出酒里有少量迷藥,讓人手腳發軟昏昏欲睡的迷藥。三杯飲下后,被直接帶到了妹妹的寢宮。我一進去,那躺在床上的女子就喚了我一聲『哥哥』。這麼多年沒見,怎能一眼就認出風塵僕僕的我是誰。一愣神的功夫,殿內已經圍了數百名高手。趙佶在眾人護衛下現身,你猜他找我要什麼?」

齊源嗤笑一聲:「無非是調兵的大印、虎符,或者練兵之術,『黑金甲』的鍛造工藝。」

安寧比他笑的還不屑:「若為這些,我還真高看他一眼。但實際卻是,除了這些之外,他更急切的找我要『仙丹』!」

「仙丹?」齊源想了想,「該不是『通天丸』吧。」

安寧道:「我覺得也是,那會還想著好好查一查兄弟們的家眷呢。」

齊源道:「我馬上寫信讓他們查。」

安寧點頭:「查查也好。不過你讓他們緩著些,能得出個『仙丹』的結論,怕是泄露的人自己也不清楚,很可能是無意間泄露的。」

「我曉得輕重,你繼續說。」齊源面上平靜,心裡卻翻江倒海一般,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會是因為這麼個荒唐理由。

安寧繼續道:「他問我要的我都拿不出來,於是被下令就地格殺。他們在殿內放了一種煙,常人聞到是無毒的,卻能和我之前喝下的酒一起變成穿腸破肚的劇毒,不光這樣,這毒還侵蝕消耗著我的內力。」

齊源恨聲道:「這是一點活路都沒給你留啊。」

安寧笑一笑:「可我還是逃出宮了,厲害吧。我教給咱們『鷹眼』斥候的那種身法名為『凌波微步』,是姥姥教我的『逍遙派』輕功。只不過我教他們的是簡化之後的,由我自己用出來,速度自是更快。倒不是我藏私啊,只是這身法精妙異常,要以易經八八六十四卦為基礎,使用者按特定順序踏著卦象方位行進。營中兄弟們很少有了解這些的,若要從頭教起豈不是大大的浪費時間。」

齊源嘆口氣:「我又沒說你藏私,跟我解釋什麼。」

「好吧。」安寧繼續道:「我踩著『凌波微步』,直接衝到了小時候母妃一定要我記住的那處枯井,那井裡有通往宮外的密道。那晚啊,我在密道里聽得見外面的雷聲,在密道里半點光都不見,腹痛也越來越……」

齊源眼睛都紅了,安寧趕緊道:「我現在這不是沒事嗎,你再這樣我可不敢說了。」

齊源緩口氣,壓下情緒:「你說。」

安寧略過過程,「我從密道出來,去找諸葛太傅,本是認定必死,想把一身內力傳給他,方便他練成『六陽掌』。但是人到了他府上,卻發現內力幾乎已經消失殆盡,沒有傳功的必要了。然後……然後我請太傅帶我出城,去了黃河邊……剩下的事,我不說你也猜得到吧。」

自然猜得到,黃河濤濤,跳下個把人去哪裡那麼容易找到。一天沒找到她的屍體,龍椅上那位就一天不會放棄搜尋,她用命在給他們爭取轉移的時間。

「之後的事我也就不清楚了,醒過來就在小河邊上,失去了記憶,卻多了一身堪稱『奇迹』的武功。」安寧原地轉了一圈,「身上的疤痕舊傷全都沒了,像是真的重新又活過來一般。」

她說的輕鬆,齊源就順著她的意表現的一點都不難過。「既然想起來了,那你兄長那邊怎麼安排?」

安寧道:「兄長的腿是被截斷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生。至於今後如何,還得問他自己的意思,若他想要那位置,我自當儘力。」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齊源問道。

安寧點頭:「兄長幼時開竅晚,甚至一度被懷疑是個痴兒。那會,諸葛太傅策劃將他換出宮去,也只是為了保全我父皇的一點血脈而已。好在兄長被換出宮后,在宮外那戶人家生活了一陣就能開口說話了,並且非常聰慧。兄長他,估計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那戶人家的孩子吧。」

齊源只覺得嘴裡發苦:「換人出宮時你已經有了記憶?」眼睜睜的看著兄長被人帶出逃生,自己卻只能每天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留在宮中,何其殘忍。

安寧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這事說起來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有多皮,會走路了就找人打架,經常趁人不備就偷跑出去惹禍。宮人們自然就認為出去野的是哥哥,在屋裡里安安靜靜的是我了。行換子之事時,我已經在各宮主子面前掛了號,別說他們的孩子了,就是養得貓狗都認識我。諸葛太傅早就為我操碎了心,想盡各種辦法讓我安靜低調些。但是那會他越管,我就越覺得他是壞人,越發皮給他看。直到他和姑母一起用妹妹換走了哥哥,我才明白他是天下最好的人。之前那樣管我,都是為了能把我和哥哥一起換出去。到底是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不過也好,我也省的改了,繼續到處闖禍。敢給我們比別人差些的東西,我就敢直接去搶回來,並且鬧的人盡皆知。誰都怕落個苛待先帝遺腹子的罪名,所以,小時候,我們還真沒吃什麼苦頭。」

齊源表情舒展了些:「怪道領軍也帶著些匪氣,原來從小就搶慣了。」頓一頓,問道,「那現在呢?準備什麼時候跟人說?」

安寧靜了一會,緩緩說道:「太傅曾在信中提過,兄長他很適應江湖生活。他能以殘病之軀做穩天下捕頭之首的位置,定是經歷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艱難困苦,若是再強行塞給他整座江山,可不是太過強人所難了。找個時間,我先去見見太傅吧,最好能在不透露身份的情況下套出兄長的想法。我不希望兄長他還沒享受這身份帶來的榮耀,就先背起了枷鎖。」

齊源一口氣堵的難受,很想問一問她,究竟要護著她那兄長到什麼時候。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說護著,自己不也是一直被她護著嗎。有她在,想做任何事都可以去嘗試,成功了,她替你高興,失敗了,她幫你承擔後果。為軍費發愁時,自己一句「想做生意」,她就找朝廷要來了最賺錢的生意。只有齊源自己知道,雖然嘴上抱怨,但他看那些賬本看得還挺開心的。她的護著,是尊重、包容,和給你可以達成心愿的底氣與希望。

安寧一直笑眯眯的,見齊源半晌不說話,揮揮手:「我今天是真的很高興,你看我都能好好告訴你那晚上的經過了。本來想找你喝點酒,最好喝到醉,結果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喝,再好的酒喝到嘴裡怕也得苦成藥湯子了。你自己苦著吧,我到別處喝去。」

齊源別過頭去:「沒良心的哭包。」

安寧眉眼彎彎的湊過去:「看看咱倆現在誰比較像『哭包』?」被瞪了,不能逗了,安寧安撫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不過我現在算是因禍得福了,這身武功原來想都不敢想,還有很多神奇到不可思議的能力。」對他晃一晃自己的左手,「看看,別說傷疤了,這身皮子嫩的我自己都忍不住捏捏摸摸,換身裙子就是大家閨秀。」

這是齊源曾經笑話她的話,「身上各種傷疤,手粗的賽樹皮,穿上裙子都得讓人以為是男扮女裝。」

苦澀稍微被沖淡了些,齊源道:「你這記憶怎麼恢復的這麼快,若能再有個一年半載,也好多試試被人保護、寵愛的感覺。」

安寧挑眉:「恢復記憶了就不能被保護被寵愛?」

齊源看天:「倒是想,沒資格。」

安寧忽然想到蘇夢枕,替她擋刀的地方痊癒后留下一條疤痕,不知那條疤痕是不是也像她身上之前的那些,陰天下雨就會發癢發疼呢。「對人好還用『資格』?」

齊源收拾下心情:「隨口一說,較什麼真。不過今晚還是找別人陪你喝酒吧,我得調整調整,今晚高興不起來。」

安寧嘆口氣,拎起自己帶來的酒:「我就知道。行了,你慢慢調整吧,我出去轉轉。」從門縫裡又探進頭來,「用給你留個帕子不?哭會?」

齊源抄起床上的軟枕砸了過去……

安寧在月下慢慢走著。這些事遲早要告訴他,在這作為江湖勢力的「金風細雨樓」說,總好過在自己的地盤,誰知道他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

走著走著就到了玉塔下面。安寧笑自己定是高興傻了,蘇夢枕可能是世上最不合適共飲的人了。剛想走,就聽到樓上傳來的咳嗽聲,聲音不大,但她聽得見。

不走了,去看他。輕車熟路的入塔上樓,沒人攔她,也早就不用通報了。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去,茶花正給蘇夢枕調溫水,過冷過熱的水都不適合他喝。

安寧把酒放在桌上,看蘇夢枕因為咳嗽而潮紅的臉色:「怎麼又咳成這樣?讓我診個脈。」

蘇夢枕很好說話的伸手給她:「今日竟帶了酒來?正好我也想喝一杯。」

安寧瞪他:「想想就行了,要是真給你喝,明天等著被樹大夫罵一天吧,起碼三個時辰你信不信。」

蘇夢枕清清嗓子裝沒聽見:「那你為何帶來?」

安寧讓他換手再診:「我自己喝,你要是樂意,可以看著我喝。」

蘇夢枕問道:「遇見什麼高興的事了?」

比起跟他分享,安寧更好奇他的想法:「你呢?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竟然想喝酒?」

茶花嘿嘿笑著替他說道:「今早『小王督太尉』王詵被人殺了。」

安寧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就為這事?你和他有仇?」

蘇夢枕從桌上撿了份情報遞給安寧,「我怎會和他有仇,只是高興又有一位藝高膽大的俠客想要做些事情了。」

安寧看看情報,上面寫著:「刑部奉旨於郊外查案,無果,返。酉時,捉拿死者貼身侍衛數人,嚴刑拷問。」

安寧心裡一突,連累人了。「他們怎麼確定是那王詵的貼身侍衛做的?」

蘇夢枕微笑:「他們知道不是。」

安寧明白了:「這是一點線索都沒找到,所以找人頂罪嗎?」

茶花道:「也不算冤枉,那群走狗跟著王詵沒少幹壞事。這也是刑部慣用的手法了,不過以往多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像這樣當真一點線索都沒有的情況可是少之又少了。」

蘇夢枕點頭,「沒錯,城門關閉之後能不驚動護衛把人從城內帶出,也不知用的什麼方法,總之丁點痕迹都沒有。」

安寧心道,用什麼方法,輕功直接飛出來,做不到說明輕功不夠好。「有這麼個人就值得你這麼開心?人家又沒加入樓里。」

蘇夢枕眼睛晶亮:「加不加入都是小節,只要做的事於民有利,那便在哪都是兄弟。」

安寧能理解那種感覺,曾幾何時,聽到民間有武林人士組成的義軍,自發抗擊遼、金、西夏等國的事迹,她也會感到很開心,那種感覺……安寧輕聲道:「吾道不孤么。」

蘇夢枕抬眼,目光融融,笑,「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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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魔女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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