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6 章

蘇夢枕頭天興奮到半夜才睡著，身為黑幫龍頭，尤其是「六分半堂」倒了之後，他更是成了京中□□的無冕之王。這許多年大戰小戰經歷過無數，這種興奮也是太久不見了。

蘇夢枕自嘲的笑笑，身體比從前好了，人好像也年輕了些似的，竟有了這種毛頭小子的一般的浮躁。

雖然明說了，只是負責「打掃戰場」，但這可是同燕王和「太陰幽熒」一起作戰啊，是他曾經的夢。

蘇夢枕熟讀兵書，對大宋的地形也還算了解。只看金軍行進的速度，就知道一定不正常。得到郝稻實的暗示之後，心就穩了下來。這是在為燕王回歸造勢呢。

但蘇夢枕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這般大的「勢」。

幾萬金軍啊，那是屠漢人如豬狗的金軍，與宋交手戰無不勝的金軍，打得朝廷軍隊大敗而歸的金軍……現在用動物來形容已經不貼切了，他們就像是一茬一茬的稻子，被「太陰幽熒」這把鐮刀一掃，就倒下老大一片。

站在城樓上看見一片一片倒下的金兵，最開始是驚，然後是喜，接著是沉思，最後就是擔心了。這等威力的火器，這等的戰力，馬上就就要收穫的大批人心。這樣一位「先皇遺腹子」，哪位皇帝容得下。

蘇夢枕霸著擁有「天下第一泉」的「天泉山」，他自己就有反意，自是不會雙標到要燕王「忠君」。他是擔心將來朝中的動蕩，不管誰坐上那個位置，受苦的總是無辜的百姓而已。

城外的火狠狠燒了兩個時辰有餘，是燒無可燒了才漸漸熄滅的。

幾萬金軍自是不可能都死，還活著的人挺識時務的投降了。

完顏宗望被活捉。事實上，這位在戰鬥剛開始時，就被人抬了下去。若不是有專人盯著他的動向，特地示意不要往那個方向投彈，完顏宗望現在可能已經喝上孟婆湯了。

就算是這樣，他也慘得可以。雙肩雙腿各中一槍，都不致命，但絕對無法行動。若不是抬去了「太陰幽熒」讓軍醫醫治，用不了多久也就失血過多而亡了。

一個死的敵軍將帥哪有活的抓了解氣。郝稻實站在城牆頭上看下面的旗語，大笑著讓人進宮報喜：「城門大捷！全殲金軍主力，餘孽繳械投降，活捉金軍主帥完顏宗望！」

隨著他的話音，城門上沸騰起來，多少年了，都沒打過這麼痛快的仗。僅僅幾個時辰，打出的是大宋多少年的屈辱，這一刻，所有的宋人都沸騰了。

報信兵騎著馬自城門處一邊嚷著「大捷」，一邊往城內狂奔。京城的主路上不許跑馬，但是送軍報的馬除外。一時間，緊閉大門做出防禦姿態的百姓家紛紛打開大門，走上街頭歡呼慶賀。

百姓們只知道城門戰勝，慶賀的是不必受破城之苦。等得知是燕王帶著「太陰幽熒」幾乎全殲了幾萬金軍后，慶賀的就是其他的事了。

……

蘇夢枕領著自己的嫡系參與了戰後的「清掃」工作。

並不是真的去收拾屍體，那些活有專人做。因為一個處理不好，就有爆發瘟疫的可能。這裡離京城這麼近，需要特別小心的處理才行。

蘇夢枕帶著人是做登記戰俘的事。這活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挺瑣碎，包括登記人員、清點和記錄所繳獲的物品、上報傷員的傷情，甚至還有安撫降軍情緒、照顧繳獲的馬匹等事，總之，瑣碎又雜亂。

蘇夢枕本身創建領導了這麼大的幫會，自是擅長這些的，再加上楊無邪的協助，總算是有條不紊的做起來了。

萬事開頭難，一旦分配好了，專人專項，後面就只剩下重複和處理突發事件了。

過了這麼些時間，城裡已經大概知道了城外發生了什麼，開始放鞭炮慶賀了。

因為處理戰場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城門還是緊閉的，不然激動的百姓怕是要衝出來慰勞軍隊了。

蘇夢枕聽著城中傳來的鞭炮聲，心中也是頗有感慨的。雖然沒有真正上陣殺敵，但觀看了整個過程，再加上現在和人接洽的戰後工作，已經很能夠感受到「太陰幽熒」的作風了。

蘇夢枕這處軍帳現在也算是「重地」了，不通傳不得進的那種。嚴明的軍紀是能傳染的，就像現在，因為見識過了「太陰幽熒」的做派，「金風細雨樓」這些子弟不用人提點便開始有樣學樣，生怕被「偶像」們恥笑沒規矩。

郝稻實就在軍帳前被攔了下來，倒是不意外，乖乖等著通報了才進。

蘇夢枕一見郝稻實就覺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是哪裡怪來。「郝兄有事？」

郝稻實清清嗓子，收斂思緒：「確實有事。來問問你，是想先去見安姑娘，還是先見燕王殿下。」

蘇夢枕心中大石落了地。處理戰俘這邊離軍隊主力駐紮休養的地方還有段距離，這般不得親近「太陰幽熒」主力軍，多少讓蘇夢枕有些彆扭。不過也只是有些而已。

這個安排連他自己都知道是很合適的，所有人分成了三個部分。離黃河最近的是「化人坑」，處理人、馬屍體。火光衝天，晝夜不滅，以最快的速度火化屍體，骨灰便拋入河中，盡量避免可能產生的瘟疫。

接著便是蘇夢枕帶著「金風細雨樓」的子弟和一些「太陰幽熒」的軍士一起負責處理的「戰俘區」，遠遠能看到「化人坑」的火光，也起了很好的震懾作用。

再遠些才是「太陰幽熒」的主力軍。那邊神秘又安靜，軍容整齊，軍規森嚴，外人饞死了也不知營地里是個什麼樣子，只能從巡邏布防的兵丁身上窺得一斑而已。

如今終於可以去那邊看看，由不得人不激動。但郝稻實這問法卻著實彆扭，先見安寧還是先見燕王，公事私事放一起問，可讓人怎麼選。

楊無邪側眼看著郝稻實：真夠缺德的。

郝稻實平時憨厚的長相今日怎麼看怎麼透著些陰險的感覺：缺德的還在後面呢。

蘇夢枕在確認郝稻實沒有玩笑后說道：「自然是哪位有空見我，便去見哪位。」

郝稻實咳嗽一聲，沒中計，狡猾的傢伙。「那便先過去吧，到了再問。」

雖說營地分開，其實只有不到一里的路程，騎上馬，片刻就到了。

蘇夢枕面上還穩得住，但是心裡已經不由自主的想著，一會見了安寧的面該如何說話，見了燕王該如何行禮之類。

郝稻實笑得意味深長的帶著蘇夢枕往軍營深處走。多年江湖闖蕩，蘇夢枕知道有很多人在很多地方暗暗打量自己。那些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情感挺複雜，但惡意是沒有的，倒是有種看稀奇物事的感覺。

郝稻實看出蘇夢枕的不自然，誰被這麼看都會不適的，郝稻實挺開心的說道：「大家都想看看，誰這麼大本事，能做我們安寧姑娘的情人。」

蘇夢枕氣質收斂的很好，一眼看上去像文人多過江湖人士。此時聽郝稻實提起安寧，也不客氣了：「緣分。」

可把郝稻實給氣的。他還覺得自己的心思在營中沒人知道，強忍著氣說了聲：「你猜猜軍中有多少人想揍你？」

蘇夢枕垂眸勾唇，「願意領教。」

郝稻實哼了一聲，仔細想想，論單人的武力，蘇夢枕在軍中還真沒幾個對手。這一想，更氣悶了。

剛好這時，一身軟甲軍士打扮的玉麒迎面走來。看見蘇夢枕和郝稻實兩人，唇邊也微微上揚，「蘇公子來了啊。剛好，傳殿下令，請蘇公子去中軍帳欣賞國寶。」

郝稻實咳嗽一聲：「那走吧，別讓殿下久等。」

蘇夢枕應一聲，然後邊走邊問玉麒：「她可好？」

玉麒挺厚道的沒逗他，反正一會有大瓜，直接答了：「這回是大捷，咱們連傷員都沒有，姑娘自然是好的，等見過了殿下再帶您去見吧。」

蘇夢枕柔和了面色，「好。」

跟著玉麒和郝稻實來到了中軍主帳，玉麒拉住想跟進去的郝稻實，「蘇公子自己進吧，殿下請您看的『國寶』可沒說我們也能看。」

蘇夢枕知道要見的是燕王之後，對這「國寶」的猜測就沒停過。他對那一掃一片金軍的火器可是感興趣的很呢，這種東西絕對稱得上是「國之利器」，他很想了解一下的。

整理下衣冠，蘇夢枕掀簾進賬。中軍帳極大，裡面跟想象中一樣，乾淨又整齊。帳內的空氣也很好，並沒有放香料等物。不過蘇夢枕踏入帳中后，只覺得如中迷香一般，腦中嗡嗡作響，進而天旋地轉。片刻后，一聲一聲的咳嗽起來，咳的五臟六腑都跟著一起抽痛了。

他看見了什麼？一身戎裝的安寧坐在帳中正座，不在戰時不用穿鎧，她穿了一身男裝軟甲。見蘇夢枕咳到喘不過氣來，想起身過去幫他治療，又怕再刺激到他。

蘇夢枕自己運功壓下了咳嗽，目光複雜，卻是提袍跪下，行了大禮。「拜見燕王殿下。」

安寧見他緩過來，才上前扶他：「嚇到了？」

蘇夢枕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其實早就有過猜測，但是一直不敢信，更不敢問。」

安寧將「恆河沙數」的內力緩緩注入蘇夢枕體內，「猜到了剛才還咳成那樣。」

蘇夢枕伸手將安寧攬在懷裡，抱得緊緊的，「我是后怕，我曾經……險些殺了你……」

……

彩蛋：

「不是叫我來欣賞國寶嗎？」

「本王還算不得國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