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從未刻意模仿
如果把還未涉世的人比作一杯純凈水，好人就是色彩艷麗的果汁，壞人是散發着額頭的粘稠液體。
那麼，痞三這樣純粹的痞子，顏色應該是斑斕的，多彩的。
他的裏面有象徵美好的潔白色，也有代表醜惡的黑紫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很多種顏色。
他沒有特定的顏色，顏色變換也沒有可循的規律，唯一可以捕捉的就是先兆，他在變換之前會有徵兆。
所以，痞三的性格是不固定的，因人而異，他可以做一個讓世界充滿光芒充滿愛的好人，亦可以惡人還需惡人磨中第二個惡人，或許這才是痞子的奧義。
痞三將房子留給了鍾小惠，那本來就寫着她的名字，五年之約不過是隨口說說，從現在開始那套房子已經屬於她。
裝有一百萬的銀行卡，說是房子的保養費與維護費，痞三相信鍾小惠不會輕易動用那張卡，這是他留給她的一個機會，年輕人向上爬總需要機會。
而最後那句算不得承諾的承諾，痞三沒想過要娶鍾小惠，甚至他沒想過要娶任何人，在他心裏裝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每一個闖入他生命的人都留有相應的位置。
或許，痞三會將鍾小惠安置在陳小雨的房間旁邊，讓這朵純潔的山茉莉與無暇的野百合呆在一起，空谷幽蘭，這才是人世間最美好的畫面。
痞三在日程表上劃掉了第一項，痞三走出醫院，攔了一輛計程車，「天府酒家。」
臨行之前，拜訪柳如風還是必要的，雖說柳如風也會走一趟幽州，可在這之前痞三要搞清楚一些問題。
一如既往，柳如風親切的接待了痞三，他泡了一壺苦丁茶，並將第一泡第一杯給了痞三。
痞三沒有喝，只是指著茶杯，淡淡說道，「苦的。」
「人生就是如此，明知道有些東西是苦澀的，還是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柳如風笑了笑，「就譬如你跟那個小女孩，你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生活，最終，你和她都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你說這個大概是為了證明唐門的情報系統很完善吧。」痞三笑了。
「一部分。」柳如風點點頭，如實說道。
「不管怎麼樣，那天還是謝謝你，如果你不出場，我們都會死。」痞三並不在意，依舊是淡然的語氣。
不管痞三將自己比作一面鏡子還是一杯色彩斑斕的液體，本質是相同的，遇強則強，遇到柳如風這樣的風雅儒士，他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那是你贏得的。」柳如風說道。
「我還是很好奇，你口中的『那個組織』究竟是什麼？」痞三問道。
鳳凰會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痞三也算是半個內行人，可以看出鬼醫的實力遠在殺破狼之上，當日如果是由鬼醫對戰殺破狼，戰鬥時間肯定不會持續到二十分鐘之後。
六大導師之一尚且如此牛掰，如果傾巢而出很難想像是多麼強大的一股戰力，從柳如風的話語與鬼醫的態度看來，六大導師之中的五個被另一個組織纏住了。
很難想像，當今世上，還有能與鳳凰會一較高下的組織。
單以強度而言，四大勢力遠比不上。
「那是更上層的東西，即使是我，也是鼓足勇氣才說出『它』的代名詞，甚至，我不敢說出它的名字。」柳如風苦笑，唏噓不已，「三流勢力上有二流家族，二流家族上有一流組織，在往上還有超一流。生命不止，戰鬥不息，這世界上存在着許多超出你我認知的東西，你想要知道它，必須站到足夠的高度。」
「多高？」
「像四大勢力掌門人那麼高，勉強就有資格知道了。」
「哦。」
對話，到了這裏陷入小小的尷尬，柳如風在處理尷尬這方面一直擁有過人的手段，他拿過痞三面前那杯茶，倒進垃圾桶，又幫痞三沏了第二泡的第一杯。
重新將茶杯推到痞三面前，柳如風才說道，「我知道你手中有一份關於張嘯天的檔案，你老實告訴我，你看到了哪裏？」
「第七頁，安城三分天下。」痞三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很苦。
「大概你已經知道為什麼我們將你稱作是第二個張嘯天了吧。」柳如風滿意的笑了笑，頓了頓，他以雙手支撐著身體，微微前傾，「不過，痞三你真的很讓我刮目相看，如果你繼續看下去，會發現當年的張嘯天也使用了炸彈，他炸了天龍會總部！」
「什麼？」痞三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震驚並不僅僅是因為當年張嘯天的壯舉，痞三依稀明白了一點，卻又無法肯定，如果柳如風這句話是真的，再聯繫到之前的一切，痞三認為自己不是張嘯天第二。
或許，將張嘯天稱作痞三第二更貼切一些。
雖說痞三手裏拿着《張嘯天記》，這本號稱記錄了痞三一生的預言書，可一直以來，痞三所看到的內容都是自己在之前已經做過的。
換言之，外人並不知道痞三的閱讀進度，都以為痞三是在看過張嘯天的所為之後才做出決策。
實際上，從頭到尾，痞三隻是跟張嘯天走了同一條路，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十六年前隕落的英豪走了同一條路！
他，沒有刻意模仿張嘯天。
「這也是獎賞你的原因之一。」柳如風理解痞三的驚訝。
換做是誰，得知這個事實也會驚訝的。
「我很想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良久，痞三笑了，在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他做出噤聲的手勢，道，「不過，我不需要你劇透。」
「我也並不喜歡劇透。」柳如風聳聳肩。
「還是聊聊北丑吧。他很強，迄今為止我所見過的人之中只有修羅刀比他厲害，他是誰？」痞三問道。
北丑，很令人在意的一個人，痞三的本能告訴他這個人很強，也極具危險氣息，而從北丑的體型看來，魁梧的他並不像南方人。
也就是說，北丑應該不是唐門家臣。
「四大勢力之一，東北納蘭王爺坐下第一高手。」柳如風頓了頓，又道，「你知道鳳凰會殺手排行榜吧，修羅刀排名第二，北丑第四。」
「他怎麼會和你扯上關係？」痞三震驚之餘，又問道。
「實際上，他是來向我傳話的。」柳如風無奈的笑了笑，「他告訴我，納蘭王爺有意扶持雷少廷，就在三日之後司徒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上，他要雷少廷做主角。」
「為什麼？」痞三詫異，「人家七十大壽，幹嘛由他做主？」
「納蘭王爺，你別看他的名字裏帶個『王爺』，實際上就是一土匪，流氓。」柳如風說着，臉上還有些不齒與鄙夷，「他想做的事是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的，不過，這件事我也大概看清了一些，與十六年前的張嘯天有關，你還要聽么？」
「宴會上，你會幫我的吧？」痞三不答，反問，已經表明了態度。
他不想聽到從別人口中講述的任何關於張嘯天的內容。
痞三相信這個人的存在，也崇拜這個一代英豪，更為自己與他走的是同一條路而慶幸，同時也苦惱。
說到底還是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痞三從不信命，如果命運是正確的，那麼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一個父母不詳的nobady，按照無情殘酷的命運，應該是被抓進乞丐組織打斷手腳在街頭乞討吧。
可他現在還健全的活着，滋潤的活着，懷擁三位美女，坐享上億資產，這是他狠狠的在命運臉上抽的一耳光。
「如不出意外，我會幫你。」柳如風斟酌許久，才說道。
「什麼是意外？」痞三問道。
「北丑出現，不意外；納蘭王爺出場，就是意外。」柳如風攤開雙手，很無奈的說道，「我是在安城之戰結束后被派到安城的，雖然沒與納蘭王爺交過手，但人的名樹的影，我跟他的差距是雲與泥之間的差距。」
「我從未聽過你這樣的埋汰自己。」
「事實就是這樣。」
「……」
納蘭王爺，痞三記下了這個名字，記下了這個東北土匪的代表性人物。
正事談完了，痞三的時間很寶貴，柳如風的時間也很寶貴，他沒有多留，即刻便離開了這裏。
不過，在離開之前痞三留下了一樣東西，他將《張嘯天記》留在了這裏，並貼上封條，用他的話來說，以後都不需要這種東西了。
痞三離開了天府。
在痞三離開之後的三分鐘，柳如風一通電話連線了遠在蜀中唐門總部的門主唐元清，他握著話筒沉吟許久，才說道，「雖然痞三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張嘯天做出同樣抉擇，可我們這樣……會害死他的……」
「到現在你還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電話那邊，唐元清中氣十足，「一次是巧合，兩次是意外，三次、四次，就不再是巧合，而是註定！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痞三超過三次的走在張嘯天的前面，我們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是張嘯天第二，而是另一個可以扭轉乾坤的角色！」
「比起張嘯天，他只是個小人物。」柳如風說了一句實話。
「我已經說過一遍，他不是張嘯天第二，所以，無需拿他與張嘯天做比較。」唐元清的語氣中有一些不悅，頓了頓，唐元清又說道，「而且，你也一定相信他會將這條路走出自己的風格，走出自己的風采吧。」
「我相信。」柳如風重重點頭。
瞥了一眼被放在桌上並貼了封條的《張嘯天記》，柳如風又說道，「那麼，這一戰我們捧他做主角？」
「我們並沒有與納蘭王爺達成協議，所以，他的所為不算壞了規矩。」唐元清沉聲道，「而且，這一戰是華夏年輕一輩佼佼者真正意義上的首戰，無需刻意的將他向上捧，他一定會想辦法自己成為主角的。任何事情靠自己爭取，這是泥腿子比名門之後唯一出彩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