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呼吸

坤沙態度誠懇，堅持自己的打算，寸步不讓，哪怕最後受不了他騷擾的阿格里奇揮手融去冰封敞開出入口讓他離開，他都不肯走。

「要麼讓我帶著艾倫走，要麼你接受我的邀請我就不插手你們兩個的事情，你考慮考慮。」

坤沙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阿格里奇拿他沒辦法，趕不走又打不過，最後怒哼了聲，閃身躲回安全屋裡，關上大門把人留在外面，全當他不存在。

坤沙摸了摸被門撞疼的鼻子，左右看了看，在湖岸的另一側搗鼓了許久，一棟兩層小樓拔地而起。

阿格里奇從門縫裡偷窺到坤沙所為，滿腦袋黑線。

這是打算常駐了么？！有沒有搞錯啊喂！這是我的地盤！！

坤沙察覺到身後火辣辣的視線，嘴角淡淡的撇了撇，抬腳踏進自己剛造好的小窩裡，就此住下。

從那以後，阿格里奇每天除了要應對被他關在船塢裡面的少年的鬧騰，還要面對被他關在船塢外面的闖入者坤沙的報到（騷擾），沒過幾天，黑眼圈就出來了，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好了。

「老大！你就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阿格里奇擋在門前不讓少年靠近，外面準時前來報到的坤沙適時開口，表明身份，說明來意，循循善誘，企圖誆騙內里不明真相的少年為他開門。

啊哈，幸好少年現在水平不夠，根本打不開那扇緊閉的大門，否則，阿格里奇可就有得麻煩了。

但是……總這麼著也不行啊！

阿格里奇啊啊的狂叫，煩躁的揉亂了自己的滿頭銀髮，眼睛里血絲都暴出來了。

這幾天內外交困的阿格里奇為了防止希爾（好吧是艾倫）在外面那個虎視眈眈盯著他們的坤沙慫恿和幫助下跑出安全屋，採取了死盯策略，步步緊跟著少年，一瞬都不敢鬆懈，哪敢像粗神經的艾倫那樣保持每天正常的作息時間啊。

連著幾天這樣硬挺下來，阿格里奇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這怎麼行呢！

這不，外頭那個混蛋又開始敲門了，阿格里奇簡直不能忍！

於是，阿格里奇決定不再忍耐。

他拎起聽到敲門聲奔出房間的少年後頸，在他的大聲抗議中，將他拎回房間，丟到床上，自己迅速跳出卧房，彭的一聲帶上門，用著在他看來足夠兇狠的腔調命令少年不許出來！（當然他又把門鎖起來了）

然後，阿格里奇衝到大門口，打開了那扇緊閉了七天的大門。

「你到底想怎麼樣？！」

其實阿格里奇想要對方立即滾出自己的潛意識界面，可惜打不過……

坤沙看著情緒失控的阿格里奇，冰塊臉上終於露出了那麼一絲絲的笑意來。

「接受我的邀請。」坤沙道。

阿格里奇豎起眉毛：「早就說了，那不可能！」

坤沙意有所指的看著他道：「你很緊張艾倫。」

阿格里奇炸毛：「他是我徒弟、我學生、我弟弟！我護著他怎麼了？！」

坤沙挑眉：「哦？中心提供的資料上顯示，艾倫是近期才被解凍的舊帝國殘留複製體，跟你這個早年就被捉住的樣本……是什麼時候有交集的？」

阿格里奇：「……你管？！總之，我是不會把他交給你們這幫跟黑澤爾一個鼻孔出氣的傢伙的！就算跟我們的父體來自同一個世界又怎麼樣？父親他是被你們驅逐的吧？是吧是吧是吧！父親他都已經不在了，你們現在過來裝好人給誰看？！」

坤沙額角抽了抽，對於這個糟糕的話題有些不適。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坤沙試圖解釋，但是阿格里奇擺明了根本就不想聽，也聽不進去，脾氣上來了，可勁的在那兒數落這些來自父親家鄉卻明顯抱有「險惡」目的的外來者們，怒叱他們甘願做霍迪爾走狗、黑澤爾幫凶的惡行。

坤沙……坤沙額角的青筋終於暴了出來。

「你想多了。」坤沙強忍怒火。「我們此行正是為尋找拉維亞殿下而來，如果不是你和你背後的暗影王國還有那個早已覆滅的旋星帝國，殿下他也不會至今蹤跡全無，生死不知！」

阿格里奇張口結舌：「等等！你這話我怎麼聽著不對？父親他失蹤……你這是在怪我們咯？！！」

坤沙眸色暗沉：「如果霍迪爾方面說得沒錯的話，你們就是旋星帝國的殘餘，怎能不怪你們？」

阿格里奇一個頭兩個大：「什麼舊帝國的殘餘啊！當初起|義|推|翻|旋星帝國統治，解|放所有複製體的是我們好嘛！霍迪爾共和國一向跟我們不對付，他們說的話，你們也信？太傻了吧！」

坤沙嘴角抽了抽：「當然……沒有全信了，只不過，你們各執一詞，誰知道是真是假？」

阿格里奇瞪過來：「那你們還幫著他們捕捉樣本送進卡門中心裏面來？！什麼意思！」

坤沙避而不談，催促阿格里奇快些下決定，到底是把人還給他，還是怎麼滴？

阿格里奇信不過他，當然不會同意了。

坤沙自知他們最近的行事手段和做法的確難以得到對方認同，卻又不能一直這麼拖下去，畢竟他能等，外面艾倫的身體可是在日漸衰弱，等不了。

想想柏查的哭喪臉和亞當一日冷過一日的眼神，坤沙嘆了口氣，做出讓步。

「那這樣——以我北神將坤沙的名譽起誓，只要你把艾倫交給我，並且願意在此間一切事了之後跟隨我，我就在卡門中心覆滅之前，保證你們的安全，如何？」

阿格里奇有些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中心覆滅之前啊？！」

坤沙輕輕抬起手，搭上腰間劍柄，身周氣勢驟然改變，驚得阿格里奇立即後退，擺出防禦姿態。

坤沙視周圍蜂擁過來的濃霧如無物，只牢牢盯住阿格里奇的雙眼。

「我們從未將全部的信任給予過霍迪爾方，之前的所為也只不過是遍尋殿下而不得后的無奈之舉，對貴方造成了一些傷害的確是我們的錯，我謹代表陛下向閣下致以誠摯的歉意，並將在合適的時候，彌補這一過錯。然，現在，能否請閣下將艾倫交還於我？」

坤沙此時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鄭重，讓阿格里奇也不禁收斂了脾氣，拿出他暗影王國第一騎士的架勢，詢問坤沙的真實目的。

坤沙氣勢不減，目光凜冽如刀。

「我看中了閣下，西神將柏查看中了艾倫，自然會想方設法護你們周全。如今閣下強留了艾倫精神體在這裡，可想過艾倫留在外界的身體每況愈下？閣下若真的在意他，就不該在這裡跟我敵對。」

阿格里奇的臉，眼看著唰的染上了一片青白。

他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覺得有亞當他們在，那個什麼柏查又把艾倫他們從黑澤爾身邊要走，阿格里奇覺得理應不會有什麼問題，這幾天忙著安撫艾倫、應對坤沙，根本沒怎麼去注意外界的情況，自然就……

「你等會兒！」

說完，阿格里奇奔回船塢，關上門，前去查看艾倫情況。

坤沙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欺騙阿格里奇，頂多也就是稍稍誇大了一點少年正在衰退的身體狀況罷了。所以，阿格里奇著急，他可不急，氣定神閑的立在原地，等待著那個他想要的結果。

沒過多久，得到答案的阿格里奇慘白著臉，抱著不知何時昏昏睡去的艾倫精神體，從船塢內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坤沙眼睛一亮，湊了上去。

「決定了？」

坤沙這麼問著，卻沒有冒冒失失的伸手去碰被阿格里奇護在懷裡的少年，只是快速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少年的精神體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心中更覺滿意，口氣軟化了不少。

阿格里奇緊緊抱著艾倫不放：「你們不是指望著黑澤爾的造神計劃成功么？怎麼會護著他不讓黑澤爾碰？」

坤沙冷笑：「黑澤爾不過是試圖製造出更接近殿下的複製體，也就柏查覺得不錯，在我看來，還不如你們這樣更鮮活的複製體來得實際。何況……他不可能成功。」

阿格里奇不信：「他不是已經利用父親的基因片段製造出終結者了么，連合成體都能製造出來，那麼純粹的複製體，怎麼會製造不出來？我們那邊就能。」

坤沙沉默片刻，幽幽道：「原來……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啊……」

阿格里奇疑道：「什麼？」

坤沙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殿下不肯，憑你們的那點微末手段，根本不可能複製出生命體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沒有得到允許的黑澤爾，只能製造些粗製濫造的合成生命？這麼說來，旋星帝國和你們暗影王國，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阿格里奇滿頭問號：「這跟父親他同意不同意有關係么？」

坤沙不語，伸手向阿格里奇討要艾倫，表示待他們尋到他們的父親，就什麼都清楚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艾倫的性命不是么？」

坤沙對青年的執拗感到有些頭疼。

「我不想動粗，柏查也不想，我們的目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就是找到你們的父親，我們的拉維亞殿下。我們無意參與進暗影王國和霍迪爾共和國的戰事當中，而黑澤爾在卡門中心所犯下的罪孽，早晚會有得到報應的那一天，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坤沙這麼說著的時候，眼底泄出些許寒芒。

他們並非不在意，而是輕易不能插手，但，一旦黑澤爾和霍迪爾方的作為超過了一定限度，他們便有了插手的理由。到那個時候，所有的罪孽都將得到清算。

「那艾倫……」阿格里奇眼圈微紅，滿眼擔憂。

阿格里奇無法想象，希爾到底是有多大的決心才能對著自己胡亂下手把自己的記憶乃至人格都拾掇沒了的！這要怎麼才能恢復啊？！

坤沙安慰他道：「你放心，柏查已向我下過保證，此次救下艾倫，今後斷不會再讓黑澤爾有再傷害他的可能。至於你……有我在，黑澤爾就算把你討回去，也勢必不敢再對你動什麼手腳，更何況他本就最寶貝你呢？」

坤沙難得的開了句玩笑，阿格里奇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那就幫我看好他，別再讓他靠近我亂來。」阿格里奇叮囑道。「像之前那樣的事情再來一次的話，黑澤爾一定會殺了他的！」

坤沙點點頭，接過少年抱進懷裡，向著湖中走去，腳尖輕點，在湖水中留下連綿起伏的漣漪，撞擊在湖岸上，濺起片片破碎的水波，一如阿格里奇此刻的心情。

直到坤沙抱著艾倫的身影消失在湖水之中，阿格里奇都沒有收回視線。

他已經受夠這一次又一次的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