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令人絕望的理療過程

莫雷雙手環抱，徐徐道來。

「首先，肌體的復健和理療還要繼續下去，直到他完全恢復為止。」

「這個沒問題，我已經學會了！」阿爾維特連忙點頭。

「另外，大腦的恢復只能靠他自己，你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給予他刺激，促進他受損的部分再生和恢復。」

莫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覺床上的少年能夠做到，即使被基因鎖所束縛……

「自……自行恢復？」阿爾維特顯然被這個不著邊際的可能性給驚到了。

莫雷咳嗽了一聲：「你要相信拉維亞的能力。」

「哦哦？！」阿爾維特唯唯諾諾的應著，低頭，盯著少年出神。

莫雷挑挑眉毛，繼續道：「我之前為小皇子殿下購買的新婚禮物全景模擬教學倉和0到16歲的教學晶元，回頭通通給你送過去，再幫你買個智能啟蒙儀，算是附送吧。」

阿爾維特愣了愣：「要那些做什麼用？」

莫雷磨牙：「還不是為了你心愛的拉維亞？！他大腦內負責語言、記憶和認知的那部分受損最厲害，不用啟蒙儀和教學倉，難道你整天陪在他邊上聊天說話拉家常？那不是讓你這個窮光蛋去喝西北風么！」

阿爾維特蔫了：「那個……我有個嬰兒智能啟蒙儀，可以用么？」

莫雷驚訝：「你怎麼會有那麼貴的東西？」

阿爾維特低下頭，小聲的說道：「是我之前去特雷亞星球做任務的時候，順便去智腦研究中心給路德買的新婚禮物……」

莫雷抿唇。

「既然有了，我就不給你買了。你回頭打算帶他去哪裡？路德的船塢還是你自己那間普路同上面的小公寓。」

阿爾維特扭捏了一陣：「自然是回……普路同星球去。」

莫雷皺眉：「那你弟弟的船塢呢？就這麼空著？」

阿爾維特無奈，只得將自己已經欠下雷暴傭兵團九百萬的事情和打算將弟弟的船塢和裡面大部分的紀念品賣掉來還債的計劃。

莫雷靜了半晌，扯開嗓子大罵。

「奧德維特！你這個白痴！笨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明明沒錢還去打腫臉充什麼胖子？！」

我就知道！阿爾維特暗暗翻了個白眼，抬手捂住耳朵。

床上的少年似乎被莫雷大叔的吼聲驚到，無神的眼睛波動了一下，隨即發出攝人的尖叫，翻滾著，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希爾！」阿爾維特連忙撲上去，摟住差點掉到地上的少年，緊緊抱在懷裡低聲安慰，一邊手在他劇烈顫抖的後背上一遍一遍的重重撫過，一邊拿眼瞪莫雷。

莫雷長出一口氣，轉身出去，重重的關上房門。

立在門外，聽著屋內的尖叫隨著青年低沉的勸慰漸漸消退，莫雷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起。

沉吟良久，莫雷在屋內重回安靜之後，轉身，蹬蹬蹬的奔到自己書房，反鎖房門，翻起桌面上的終端屏幕，點開聯絡項，輸入號碼。

不一會兒，聯絡接通，清麗的女聲傳來。

「您好！先生，這裡是環宇集團總部，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

「請幫我轉接諮詢處，號碼HTZ5771。」莫雷說道。

「好的，請稍等。」女聲迅速回復。

嘟嘟的響動之後，轉接成功，冰冷的電子音響起。

「請輸入通行密碼。」

莫雷輸入了一長串數字。

「歡迎回來，基因先生。」電子音說罷，開啟通訊。

莫雷靜待，幾聲響動過後，冷峻低沉的男聲傳來。

「手術進行的怎麼樣？」男人一上來便問及此，讓莫雷很不滿意。

「二皇子殿下完全沒有察覺到，你開心了吧？」莫雷狠狠咬牙，這麼說道。

低沉的男聲輕笑：「我當然開心了，奧德維特他抱得心心念念多年的拉維亞的克隆體回家，還是頂著他那一手拉扯大的可憐弟弟路德的容貌，現在一定已經在心裡偷偷的笑了吧？」

莫雷猛的捶了一記老拳在桌子上：「基因鎖！」

男子噓了聲：「啊，不過是基因鎖而已，以拉維亞的能力，想要解開，根本不需要多少時候，不用擔心。」

「問題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那麼好，我尊敬的黑太子殿下。」莫雷沒好氣的強調道。

對方靜了會兒：「不是有你在么？」

口氣不似剛才那麼輕鬆。

莫雷冷哼了一聲：「你可別忘了，他當初在研究所里就沒少受罪，又被冰凍了那麼多年，身體能好到哪裡去？

偏偏我那個白痴學生硬把路德希爾的基因片段插進去想修改他的外貌基因，激得他體內力量自發反抗排斥，讓本就不好的身體更加糟糕，再加上基因鎖……

能不能恢復到普通人的水平都還難說，更別提恢復到最初的狀態了！」

黑太子發出有些苦惱的聲音：「那怎麼辦？去除基因鎖？你可別忘了，我當年可是對著拉維亞發毒誓，只要他答應協助我們，我就想辦法送他回自己的世界去，哪想到決戰前偷運他出去的運輸飛船會出事故失蹤了這麼多年呢？

現在他好不容易出來了，萬一要是回憶起我們之前的約定要求我履行承諾送他回家，你覺得奧德維特要是知道了，能答應么？答案肯定是不！所以，我們要留住拉維亞，越久越好，最好是永遠！」

莫雷翻白眼：「你是單純為了自己的弟弟要留下他，還是為了將來想要利用他牽制暗影軍團的那幫克隆體？」

黑太子大笑：「基因先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啊！」

莫雷抿唇：「我姑且認為你是二者皆有吧。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跟你那個父王一樣，純粹的在利用他們兩！」

黑太子殿下收回笑聲，冷冷發話：「你該知道，奧德維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同樣的話，我不想從你口中聽到第二次。」

莫雷抖了抖：「哼！你心裡有數就好！那麼，路德希爾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黑太子又恢復了之前隨意的語氣：「啊，那個啊，我已經拜託認識的朋友去調查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的。雖然我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小皇子，不過畢竟是奧德維特看著長大的，莫名其妙的死掉，怎麼著也要替他討點好處回來。」

莫雷咬牙：「要不是你那個該死的父王，他又怎麼會……」

「沒有父王，他根本就不會存在，維吉娜也可能早就死在皇妃去世后的皇室內部鬥爭里了，我親愛的基因先生。」黑太子冷冷的打斷莫雷的話語。

「說起來，還真多虧了拉維亞，不然，我弟弟他，可能終身都無法再站起來，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對於幼時的他而言，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所以啊，弟弟的恩人拉維亞他好不容易離開被禁錮多年的場所，呼吸到新鮮空氣，怎麼能讓他憶起以前那些個不愉快的經歷呢？還是單純點，忘掉過去，老老實實陪在我弟弟身邊的好。呵呵呵呵……」

黑太子平緩的敘述著，冷酷的決定了少年未來的命運。

莫雷沉默片刻，關閉了通訊。

摸出懷裡的煙斗，莫雷抖著手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吞進肚子里，任由煙草苦澀的刺激在口中翻滾。

點開屏幕一角，維吉娜明媚的笑臉跳了出來，覆蓋住整個屏幕。

「維吉娜……對不起，我連你唯一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照顧好彌賽亞呢？我真是，沒用啊……」

撫摸著畫面中維吉娜溫潤的眼角，莫雷哽咽著，喃喃低語，獨自品味這苦澀的夜晚。

三天後，莫雷在研究所的催促下，動身返回，將別墅的鑰匙和控制權，全部交給了阿爾維特。

「除了試驗室和我書房裡的東西，其他的地方你可以隨便去，想幹嘛就幹嘛，有什麼事情，就去問我的機器人管家T-B和機器人人助手T-C，別來煩我！」

莫雷給阿爾維特的個人終端輸入別墅管理密鑰，匆匆離去。

「莫雷叔叔！你放心吧！我不會亂動你東西的！」阿爾維特站在停機坪外圍，朝著駕駛小型飛機離去的莫雷大喊。

莫雷望了青年真誠的笑臉一會兒，點點頭，調轉機頭離去。

阿爾維特望著飛機成為天際的一個黑點，收回手，嘆了口氣，低頭，晃晃悠悠的回到少年休憩的客房內。

這些天以來，阿爾維特每天除了將少年放入理療倉內復健，就是努力的和他說話，摟著他一遍又一遍的按摩四肢，梳理長發，想要喚回少年的意識，卻是毫無進展。

少年除了偶爾顫動一下眼帘和不明就裡的呢喃，便是受到驚嚇時尖利的叫喊或是痙攣，哪怕這驚擾只是一隻好奇的飛落到窗前咕咕叫著的海鳥。

無奈的阿爾維特只得在整個白天都緊閉窗戶，拉緊窗帘，僅在晚間風平浪靜的時候，才敢抱著少年到陽台上去吹吹海風，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這樣幾乎讓人絕望的理療持續著，良久，才終於告了一個段落。

這天早上，莫雷留下的機器人助手T-C滑行到阿爾維特面前，告知他少年的肌體理療基本算是完成，以後只需要再堅持鍛煉和復健便可。

「可他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恢復意識？」阿爾維特抓住機器人問道。

機器人助手的電子眼湊到青年懷裡的少年近前，細細的掃描了一圈。

「大腦受損，深層意識沉眠，尚未恢復。」平緩的電子音這樣答道。

阿爾維特露出痛苦的表情：「果然，大腦沒有肌體那麼容易恢復……」

機器人助手發出滴嘟的響動，似乎是在搜索資料。

過了會兒：「主人的全景模擬教學倉已經派送到普路同星球的星球快遞公司總部，請您在一個宇宙月之內前去取回，幫助克隆體恢復。」

阿爾維特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對了！還有智能啟蒙儀！」

機器人助手點頭：「您什麼時候離開？」

阿爾維特抱著少年在屋內轉了幾圈：「我若是不在，你能不能幫我照顧好他？」

機器人助手滑到青年身側，接過少年抱住。

「沒問題，先生。」

阿爾維特鬆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去解決，我盡量快點，不過可能需要好幾天。」

機器人助手T-C穩穩的滑行，將少年平放到床上躺好，拉過毯子蓋上。

「這是我的工作，先生。」

阿爾維特又叮囑了幾句，轉身奔出別墅。

「柯克爾，開門！」阿爾維特邊跑，邊掏出個人終端，戴上耳麥，沖著智腦大吼。

柯克爾慵懶的打著哈欠，敞開艙門。

「我說，殿下，這麼著急，又要去哪裡？」

阿爾維特還記著柯克爾跟雷暴的傢伙們一齊瞞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答話，跳進駕駛倉，點開導航星圖，開始設定航線。

柯克爾湊過去看：「哦？回費列德星球？幹嘛去？」

「賣東西！」阿爾維特快速的答話，猛推操縱桿。

柯克爾翻滾著大叫：「啊啊！你又不提醒我！壞蛋！」

阿爾維特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

飛船呼嘯著沖了出去，直上雲霄，向著費列德星球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