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斐然被吵得忍不住翻一個白眼，「不就是發電機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就算這裡沒有，對於他來說直接現場做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

要知道製作發電機、電動機什麼的可是他們那裡的小學常規手工課。不說是人人都會吧，但是也是一件分外普通的事情。

酆傑被斐然這無形的炫富行為給震懾到了，當然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斐然帶著酆傑往裡走去，酆傑這才意識到了他從剛才就一直聽到了一種在末日前經常聽到，在末日之後就基本上再也沒有聽到過的聲音——冰箱發動機的噪音。

酆傑：「！！！」

酆傑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他雙腿顫抖，神情激動，眼裡充滿了不敢置信。不會吧…不會吧……

酆傑隨著斐然拐了一個彎，眼前就出現了正在嗡嗡運作的一台冰櫃。

「噗通——」

斐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酆傑，「你怎麼跪下了？？？」

酆傑看著斐然滿臉嚴肅，「斐哥，你父母還缺兒子嗎？」

斐然：「……」

斐然滿臉冷漠：「不好意思，我家裡估計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酆傑並不甘心，「那您還缺兒子嗎？」

斐然：「……」

斐然覺得這個酆傑怕不是有病吧？

斐然：「不好意思，我也並不想有一個年紀比我還大的兒子。」

酆傑皺眉思索了一會，「那您還缺……」

「閉嘴！」斐然轉身，從冰櫃底下翻出了一個不知道已經過期了多少年已經凍成了老冰塊的冰淇淋，乾脆的轉身塞進了酆傑的嘴裡，「吃你的吧。」

酆傑：「！！！」

酆傑簡直不敢相信，七年了。七年了啊！！他竟然在末日之後七年再次吃到了冰淇淋！！嗚嗚嗚嗚

其實在末日前，他並不怎麼喜歡吃這種甜膩的東西，但是自從末日之後，當一切都變得稀有，當一切都變得可望而不可即。那你就再也沒有什麼討厭的東西了，有的只是對所有正常、平凡東西的渴求。

斐然又從裡面翻出來一根，珍惜的打開拿了出來，然後給酆傑比了一個手勢，「我就這最後兩根了，你一根我一根，你小心一點，可別讓他們知道了。」也是幸虧末日爆發的時候正好是夏季，而他們家身為村子里唯一買冰棒的，那屯的可是相當的多。

酆傑一頓，將口中之前恨不得整個塞下去把自己活活噎死的冰淇淋拿了出來，凝視良久，神情間充滿了掙扎，糾結，不舍，最終卻化為了深深地悲哀和嘲諷。

酆傑搖了搖頭，起身拿起了被斐然隨意丟到了一邊的包裝袋，在鄭重的將冰淇淋重新包了回去，「算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吃這個東西。還是帶上去和大家分享吧。」

斐然：「……」

斐然：「……就是一個冰棒。不至於。」

酆傑伸出手揉了揉斐然的腦袋，「你這個傢伙也是厲害，在這末日里竟然還過成了富家少爺一般不諳世事。你是不知道就你這一根冰棒要是擱在我們那倖存者基地能直接引起一場戰爭。」

斐然：「……要是你需要，我也做了一些。雖然味道沒有這種好，但是只是嘗個味道也還不錯。」

「我不是哪個意思……」酆傑搖了搖，一直弔兒郎當的神情變得嚴肅，他看著斐然的表情極其的複雜，斐然甚至覺得從裡面看到了些許的嫉妒。

酆傑：「我們也不是自製過甜品。我們連東北那邊都去過，怎麼可能還沒有吃過這玩意。只是……這不一樣，小鬼。這不一樣。」

酆傑喃喃了許久，終究只是搖搖頭，「末日帶走了太多太多了。不僅是這些物質上、身體上的。更多的是我們精神上的。現在存活下來的人誰沒有過過末日前溫馨平凡的日子？正因為生活過，這兩者的對比才會如此的令人……絕望。」

酆傑將手中的冰棒重新放入冰箱里保存，斐然頓了頓，也終究是不好意思，起身去將包裝袋撿了起來也包好後放入了冰箱。

酆傑：「現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是瘋子。」

酆傑笑了笑，「都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卻又不能就這麼死了的瘋子。」

相比於那些各種各樣的喪屍小說，他們的世界未免太過的平淡。沒有異能、沒有進化，也沒有什麼公司出來認領這一切是因為他們的原因。一切彷彿都只是他們倒霉罷了，在某一天的某一個病毒倒霉的變異成了喪屍病毒，倒霉的感染了一個人，然後又倒霉的在得到有效的控制之前完全傳播出去了。

當然這也相應的沒有什麼進化，沒有什麼更厲害的怪物。但同樣的也沒有什麼希望。

一切過於平凡帶來的不只是沒有敵對的目標，也是沒有希望的目標。人類和喪屍之間似乎就這麼維持在了這種詭異的平衡狀態。

喪屍消滅不了人類，人類也不能完全消滅喪屍。

人們永遠步入不了徹底的絕望，但也完全看不見任何的希望。

在七年的時間裡，和喪屍的爭鬥沒有消滅眾多奮不顧身的勇者的意志，但是最後幾年這『平淡的生活』卻令無數人發了瘋選擇了自殺。

人們開始瘋狂的收集末日前稀鬆平常的東西，這些東西昭示著他們過去幸福的日子不是幻覺。他們唯有令自己不斷重新體會過去的美好，才能令他們在這充滿了絕望的世間不至於徹底的崩潰。

斐然看著酆傑的樣子，聽他緩緩敘說人們的瘋狂，第一次有一些茫然，他彷彿這才意識到災難、戰爭帶給人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絕望以及痛苦。死亡在這一切面前都成了一種奢侈品，這裡的一切似乎都顛倒了。懦弱的人尋求死亡，堅強的人才選擇存活。

戰爭最恐怖的地方不是給人帶來死亡，而是給人帶來絕望。

不過……

酆傑：「你還是把你做的找出來，讓我先嘗嘗味道怎麼樣。」

斐然：「……」

斐然熟練的抱出了一堆零食，路過某個地方的時候眼睛一瞥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喝酒嗎？」

酆傑：「！！！你什麼意思？」

斐然從黑暗中拖出來一個木桶說道，「那些外面賣的酒，我就不懂了。我知道那玩意貴，你們到時候帶著去基地換些東西。但是我這還有一桶我們家以前自釀的啤酒。這剩下的也不多了。要不我們在這裡喝了？」

酆傑：「……」

酆傑眯了眯眼，走過去掂量了一下，喃喃道，「好像是不多了。」

斐然：「是啊，估計也也就是兩杯的量。那你還要不要帶上去給大家分？」

酆傑乾咳一聲，「就這麼一點帶上去一人一口也喝不出什麼。」

斐然眯了眯眼，「就是。再說了，你們平日里難不成還不喝酒的嗎？」

酆傑：「怎麼可能！那群傢伙平日里就喜歡把攢下的物資拿去換就喝。」

斐然一挑眉，「既然如此……」

酆傑嘴角一裂，「那不如……」

接下來的時間，二人在哪裡吃著東西，喝著酒。酆傑說著他的各種過去，吹著各種牛逼。斐然在哪裡抱怨生活的困苦。二人一下子喝嗨了，稱兄道弟，互訴心腸，都不知道今夕何夕，更是忘了他們現在來這裡是準備收拾東西上去。

酆傑：「你是不知道我這人生是有多霉啊！當初帶著我那幫兄弟，硬是靠著能排在我們那基地前十的實力，最後因為硬是找不到物資差點要去吃土了！幸虧我們在餓死的邊緣碰上了隊長那吉祥物啊！你是不知道，邱軍那小子運氣到底有多麼邪門！」

「哦？說說——」

斐然性質來了，一抬眼看到酆傑身後渾身冒著黑氣，不知道在哪裡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的邱軍，剩下的話瞬間卡在了嗓子眼裡，差點沒給嚇得直接被系統傳送回去。

斐然咽了口唾沫，本來想提醒一下正在那裡作死，滔滔不絕什麼都敢往外講的酆傑。

邱軍也沒做什麼，只是眼睛微微轉了轉，看了斐然一眼。

斐然：「……」

斐然立馬縮了回去，乖巧的吃著零食，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眼看著酆傑在哪裡表達各種對於自己倒霉的不滿和對自己運氣好的嫉妒，邱軍冷冰冰的開口道，「那你怎麼不當隊長啊？」

酆傑一時間沒有聽出來，「你以為我不想當啊！我只要當了隊長，那全隊的霉運連吉祥物都蓋不住啊！」

斐然心裡幾乎都要給某人唱起了哀樂，終究是放不下之前一起喝酒吃飯的情誼，冒著生命危險抬起頭想要暗示某人幾下。你說你說就說吧，能不能別改外號啊！？吉祥物，吉泥煤的祥物！你怕不是想要把自己變成隊里的吉祥物吧！

酆傑：「你眼睛在哪裡動什麼？抽筋了？」

斐然：「……」

酆傑：「哎嘿，你翻白眼幹嘛！你能不能別再哪裡動嘴動手的了。我說的多好啊！我可是看在你給了我一杯啤酒的份上才給你講這麼多的！你可別是個沒良心的，在哪裡恩將仇報啊。」

斐然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臟。我TM就是太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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